第十六章 黑影浮动断梦酣
智通纵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与爱徒终归生死有别，子时过后，徐徐回到方丈室，他腿脚惹疾，四大高僧担心他悲伤过度，陪了他一个时辰，等他勉强睡下才各回禅房。
广明分拔持棍弟子四处巡视，自己也领了一支人马，到达西堂时发现江南飞独坐院中，弟子称上半夜已巡过此处，那时却是另一位施主，江南飞简述前事，广明叹道：“两位施主宅心仁厚，自发轮流保护其他施主。若非贫僧久查无果，两位施主也不致如此劳苦。贫僧实在过意不去。”江南飞忙摆手道：“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张兄也心甘情愿，大师切莫放在心上。”广明教他略有倦怠即可入睡，全寺上下已广增人手严加护卫。
江南飞应声后，广明率众欲走，院外走廊忽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前后分明，似做翻腾举动，江南飞耳根微震，不知对方是杀害广远的凶手抑或盗贼之类，忙唤广明道：“大师，旁边有人经过。”
广明点头后立率巡夜僧朝前院追去，江南飞跨出半丈余远即感不妥，“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忙唤醒张雁冰，称广明大师发现前院似有异常。张雁冰道：“江兄弟留守此地，张某跟着去瞧一瞧，兴许能帮助广明大师缉拿真凶。”江南飞应道：“张兄万事小心，对方脚步快极，轻功犹在小弟之上。”
飞天疾行功乃绝世技艺，江南飞早将之融会贯通，轻功能胜过他的，武林中可说是凤毛麟角，张雁冰不知此节，当然也未视江南飞为狂妄之徒，点点头道：“多谢江兄弟提醒，我自当加倍小心。”说完奔出前院。
广明和身旁巡夜僧均是寺中高手，耳力强劲，脚步飞快，一行追踪良久，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张雁冰好容易跟到钟楼斜侧的僧院，问广明道：“在下听闻发现了嫌疑人，立马跟过来助阵。”广明道：“有劳张施主。只是对方身手太快，贫僧和师弟们竭尽全力也难以接近。”
张雁冰道：“这还了得？到底甚么人如此大胆？连大师也追不到，莫非只有崆峒派叶芳和广恒大师能够……”话到一半已觉不妥，叶芳天赋卓然，但他携众“大闹”少林寺，目下尚属对头人，广恒武艺造化，百年难得一见，饶是如此，到底和广明是平辈师兄弟，同在广字辈三大高手之列。张雁冰言语无心，实则内涵广明不如二人之意，所幸广明胸如海洋，坦然说道:“不错。广恒师弟悟性极高，贫僧远远不及，贫僧先前虽在寺内，也听弟子说到叶施主连续击败三位师叔，若他二人能来相助，当可擒获对方，只是远水不解近火，不知对方是甚么人，追来追去所为何事，是否别有所图，贫僧实在无计可施……”
张雁冰不好插话，广明也无从部署追踪大计，正当踌躇之时，抬眼见前院有冲天讯号射出，紧接着连续发出三声巨响，少林寺方圆五里之内恐都为之一震。
广明“啊”的一声，“发生甚么事了？此乃本寺危急求救讯号！”身旁弟子呼道：“是广恒师兄所在的禅院。”
广明不及呼喊张雁冰，率巡夜僧风似的朝禅院奔去。
那禅院四方四正，不到盏茶工夫门口已站满了各级弟子，火烛映照，周围宛如白昼，广明尚未走近，就听小沙弥大声哭喊:“广恒师叔圆寂了！广恒师叔圆寂了！”如泣私诉，悲悯惨烈，一传十，十传百，直至传到智通及四大高僧耳里。
广明厉声喝道：“胡说！广恒师弟好端端地怎会圆寂？”他虽比广恒年长近十岁，因两人常常交流武学，广恒屈己待人，和善温恭，两人感情极深。
弟子禀告道：“我等巡视到此，听见异响，发现有人站在广恒师叔禅房门口，当时房门半开，我等走进才知，那人是崆峒派叶施主，广恒师叔倒在床榻之下……已然……已然身亡了。”
广明这才发现叶芳居然站在门口，此刻正被十几名持棍僧人团团围住。但以叶芳的身手，莫说一支十来人的巡夜队伍，就算禅房内外已陆续涌入了近百名各级僧人，想要将他制服，那也难如登天。
广明脚步沉重，缓缓靠近房门，果见广恒倒在床榻旁边，广远才于藏经阁内遇害，尸骨未寒，他不忍再检验广恒的尸首，盯着广恒，迟迟迈不开腿。
弟子指叶芳后哭道：“这人无法战胜广恒师叔，便想乘夜偷袭，最终杀害了广恒师叔！”
广明未置一词，呆立许时。
智通方丈及四大高僧闻讯奔至，智明折了爱徒，悲愤欲绝，人称他几次哭倒于半路，幸被方丈和智善大师等及时搀扶。
智通和智明均遭丧徒重创，智通既是师兄，又是一派掌门，自己伤痛之心稍解，便一面安抚智明，一面吩咐智善和广明仔细查验现场。
那声巨响自然使各派人物和姬萋等人从睡梦中惊醒，广恒大师突然圆寂、叶芳在现场被围的消息也一并传来。
陆空破口大骂：“甚么乱七八糟的，竟怪到我大师兄头上！当真以为我崆峒派好欺负么？”大约卯初一刻，率群豪到达禅院。
江南飞才得广恒指点迷津，又敬重广恒为人慈悲，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听闻他死在了禅房，而且嫌疑人居然是叶芳，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西堂众人都已梳洗完毕，他仍低首坐在石凳上，直到叶轻絮、长孙竹枝、姬萋先后唤他，他才略加清醒，心中默念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广恒大师心怀世人，将来要长命百岁的，怎么……怎么突然圆寂了！”
叶轻絮道：“广恒大师曾慷慨指点大家的武功，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么？”
“最后一面？对了，叶芳被少林的人发现在广恒大师的禅房内，他见了大师最后一面。”
姬萋看他悲伤难过，又喃喃自语，走近他低声道：“你别伤心了。你在龙门替我和表哥解围，你在少林为何不能替广恒大师和广远大师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呢？”姬萋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江南飞脑海一翻，“没错！两位大师慈悲渡人，平端被人杀害，凶手还在少林寺中，要设法将他找出来。”看姬萋微展笑色，桃靥如花，当即快步急行，不时追到群豪身后。
叶轻絮问江南飞道：“他们说叶芳是杀人凶手，你瞧像么？”江南飞一面听陆空沿路大骂少林派无礼，竟敢怀疑他大师兄叶芳云云，一面回答叶轻絮道：“以叶芳的本事，他要杀一个人，他不想被人发现，当今世上又有谁能发现呢？”
“说得也是，只不过他们说叶芳被少林僧人围了起来，他干嘛不逃走！”
“还是那句话，他要逃走，谁能抵挡得住？我想他多半被人引到了广恒大师的禅房，他之所以不反抗，是想找出企图陷害他的人。不过这些人手段也实在不怎么高明。”
“万一当真是叶芳所为，他故意不走，就是想让大伙以为，他要走，谁也拦不住，那可怎么办？”
江南飞望一眼叶轻絮，她仍面戴青纱，虽看不清她相貌如何，她三番四次向自己发问，江南飞只觉她好动活泼，似有欧阳蜓的身影，因此半点也不烦她，遂耐心应道：“那就只能在现场找证据，现场证据总是半点也不会骗人。”
叶轻絮笑道：“这么说你比广明大师厉害得多，广明大师只会盘问大家，你却能想着从现场发现端倪。”
江南飞淡淡道：“但愿广恒大师早登极乐，倘若他当真被人杀害，我定会设法找出凶手！”
叶轻絮痴痴望着江南飞，长孙竹枝拍她道：“别走神了四妹，你瞧前边满是少林僧人。”
广明分拔持棍弟子四处巡视，自己也领了一支人马，到达西堂时发现江南飞独坐院中，弟子称上半夜已巡过此处，那时却是另一位施主，江南飞简述前事，广明叹道：“两位施主宅心仁厚，自发轮流保护其他施主。若非贫僧久查无果，两位施主也不致如此劳苦。贫僧实在过意不去。”江南飞忙摆手道：“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张兄也心甘情愿，大师切莫放在心上。”广明教他略有倦怠即可入睡，全寺上下已广增人手严加护卫。
江南飞应声后，广明率众欲走，院外走廊忽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前后分明，似做翻腾举动，江南飞耳根微震，不知对方是杀害广远的凶手抑或盗贼之类，忙唤广明道：“大师，旁边有人经过。”
广明点头后立率巡夜僧朝前院追去，江南飞跨出半丈余远即感不妥，“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忙唤醒张雁冰，称广明大师发现前院似有异常。张雁冰道：“江兄弟留守此地，张某跟着去瞧一瞧，兴许能帮助广明大师缉拿真凶。”江南飞应道：“张兄万事小心，对方脚步快极，轻功犹在小弟之上。”
飞天疾行功乃绝世技艺，江南飞早将之融会贯通，轻功能胜过他的，武林中可说是凤毛麟角，张雁冰不知此节，当然也未视江南飞为狂妄之徒，点点头道：“多谢江兄弟提醒，我自当加倍小心。”说完奔出前院。
广明和身旁巡夜僧均是寺中高手，耳力强劲，脚步飞快，一行追踪良久，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张雁冰好容易跟到钟楼斜侧的僧院，问广明道：“在下听闻发现了嫌疑人，立马跟过来助阵。”广明道：“有劳张施主。只是对方身手太快，贫僧和师弟们竭尽全力也难以接近。”
张雁冰道：“这还了得？到底甚么人如此大胆？连大师也追不到，莫非只有崆峒派叶芳和广恒大师能够……”话到一半已觉不妥，叶芳天赋卓然，但他携众“大闹”少林寺，目下尚属对头人，广恒武艺造化，百年难得一见，饶是如此，到底和广明是平辈师兄弟，同在广字辈三大高手之列。张雁冰言语无心，实则内涵广明不如二人之意，所幸广明胸如海洋，坦然说道:“不错。广恒师弟悟性极高，贫僧远远不及，贫僧先前虽在寺内，也听弟子说到叶施主连续击败三位师叔，若他二人能来相助，当可擒获对方，只是远水不解近火，不知对方是甚么人，追来追去所为何事，是否别有所图，贫僧实在无计可施……”
张雁冰不好插话，广明也无从部署追踪大计，正当踌躇之时，抬眼见前院有冲天讯号射出，紧接着连续发出三声巨响，少林寺方圆五里之内恐都为之一震。
广明“啊”的一声，“发生甚么事了？此乃本寺危急求救讯号！”身旁弟子呼道：“是广恒师兄所在的禅院。”
广明不及呼喊张雁冰，率巡夜僧风似的朝禅院奔去。
那禅院四方四正，不到盏茶工夫门口已站满了各级弟子，火烛映照，周围宛如白昼，广明尚未走近，就听小沙弥大声哭喊:“广恒师叔圆寂了！广恒师叔圆寂了！”如泣私诉，悲悯惨烈，一传十，十传百，直至传到智通及四大高僧耳里。
广明厉声喝道：“胡说！广恒师弟好端端地怎会圆寂？”他虽比广恒年长近十岁，因两人常常交流武学，广恒屈己待人，和善温恭，两人感情极深。
弟子禀告道：“我等巡视到此，听见异响，发现有人站在广恒师叔禅房门口，当时房门半开，我等走进才知，那人是崆峒派叶施主，广恒师叔倒在床榻之下……已然……已然身亡了。”
广明这才发现叶芳居然站在门口，此刻正被十几名持棍僧人团团围住。但以叶芳的身手，莫说一支十来人的巡夜队伍，就算禅房内外已陆续涌入了近百名各级僧人，想要将他制服，那也难如登天。
广明脚步沉重，缓缓靠近房门，果见广恒倒在床榻旁边，广远才于藏经阁内遇害，尸骨未寒，他不忍再检验广恒的尸首，盯着广恒，迟迟迈不开腿。
弟子指叶芳后哭道：“这人无法战胜广恒师叔，便想乘夜偷袭，最终杀害了广恒师叔！”
广明未置一词，呆立许时。
智通方丈及四大高僧闻讯奔至，智明折了爱徒，悲愤欲绝，人称他几次哭倒于半路，幸被方丈和智善大师等及时搀扶。
智通和智明均遭丧徒重创，智通既是师兄，又是一派掌门，自己伤痛之心稍解，便一面安抚智明，一面吩咐智善和广明仔细查验现场。
那声巨响自然使各派人物和姬萋等人从睡梦中惊醒，广恒大师突然圆寂、叶芳在现场被围的消息也一并传来。
陆空破口大骂：“甚么乱七八糟的，竟怪到我大师兄头上！当真以为我崆峒派好欺负么？”大约卯初一刻，率群豪到达禅院。
江南飞才得广恒指点迷津，又敬重广恒为人慈悲，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听闻他死在了禅房，而且嫌疑人居然是叶芳，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西堂众人都已梳洗完毕，他仍低首坐在石凳上，直到叶轻絮、长孙竹枝、姬萋先后唤他，他才略加清醒，心中默念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广恒大师心怀世人，将来要长命百岁的，怎么……怎么突然圆寂了！”
叶轻絮道：“广恒大师曾慷慨指点大家的武功，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么？”
“最后一面？对了，叶芳被少林的人发现在广恒大师的禅房内，他见了大师最后一面。”
姬萋看他悲伤难过，又喃喃自语，走近他低声道：“你别伤心了。你在龙门替我和表哥解围，你在少林为何不能替广恒大师和广远大师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呢？”姬萋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江南飞脑海一翻，“没错！两位大师慈悲渡人，平端被人杀害，凶手还在少林寺中，要设法将他找出来。”看姬萋微展笑色，桃靥如花，当即快步急行，不时追到群豪身后。
叶轻絮问江南飞道：“他们说叶芳是杀人凶手，你瞧像么？”江南飞一面听陆空沿路大骂少林派无礼，竟敢怀疑他大师兄叶芳云云，一面回答叶轻絮道：“以叶芳的本事，他要杀一个人，他不想被人发现，当今世上又有谁能发现呢？”
“说得也是，只不过他们说叶芳被少林僧人围了起来，他干嘛不逃走！”
“还是那句话，他要逃走，谁能抵挡得住？我想他多半被人引到了广恒大师的禅房，他之所以不反抗，是想找出企图陷害他的人。不过这些人手段也实在不怎么高明。”
“万一当真是叶芳所为，他故意不走，就是想让大伙以为，他要走，谁也拦不住，那可怎么办？”
江南飞望一眼叶轻絮，她仍面戴青纱，虽看不清她相貌如何，她三番四次向自己发问，江南飞只觉她好动活泼，似有欧阳蜓的身影，因此半点也不烦她，遂耐心应道：“那就只能在现场找证据，现场证据总是半点也不会骗人。”
叶轻絮笑道：“这么说你比广明大师厉害得多，广明大师只会盘问大家，你却能想着从现场发现端倪。”
江南飞淡淡道：“但愿广恒大师早登极乐，倘若他当真被人杀害，我定会设法找出凶手！”
叶轻絮痴痴望着江南飞，长孙竹枝拍她道：“别走神了四妹，你瞧前边满是少林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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