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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孤身幽禁紫云山 逢凶化吉多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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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土地神离开后,幸幸首先感到孤寂。身处漫山遍野之中,竟无一丝声响,哪怕是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死一样的寂静冷清。或者,万物都沉眠在皑皑白雪中。雪,早已无声无息地停了。

    幸幸双手抱肩,坐在巨石上,惟独巨石未积雪。四周还是半昏不暗的,他能去哪里呢。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觉得肚子饿了,打开背包,妈妈通宵做的煮鸡蛋、玉米棒和烤鸡还有余温,他剥了蛋壳,两口吃下一个鸡蛋,没有汤水,有些干涩,但又继续吃了一根玉米和一个鸡腿。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开始泛白,他的心微微一颤,好似快盼到救星了。是的,太阳出来,朗朗乾坤,还会孤寂失落吗,至少眼前是光明的,至少头顶的红日是个不离不弃、每天轮回的良伴和希望所在。心头拥有太阳,太阳带来光热,光热孕育希望,希望延续生活,漫长的寒冬和无边的黑夜,何不给自己一轮红日?

    红日喷薄欲出,东边天与山交接的狭长的泛白扩散区域耀眼的白、淡红、鲜红,冒出来了!一个“火球”光芒四射!幸幸从巨石上一跃而起,眼睛定定地望向东方,直到眼睛受不了光线的刺激,才收回视线。

    “嘀嗒,嘀嗒。”是雨声?不,是雪融化从枝叶上滑落的声音。这是幸幸到达紫云山后听到来自自然界的第一声响动,这悦耳的天籁,响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错落有致,他好奇地聆听着、观赏着,口鼻静静呼出白气。

    在阳光的照射下,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蓝得比他7岁前穿的蓝衣服还单纯。他环视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却只能看见三面,多半是雪白一片,另一面被不远处隆起的一座岩峰所挡。他用脚步测量,从巨石到岩峰脚下,有一千六百八十步。来到岩峰脚下才发现岩峰之巨,估摸不出边侧之长,岩峰“顶大根小”,活像一个蘑菇,一些冰条从岩石突兀处垂挂下来,旁边有条陡峭小径。

    一个时辰后,他沿着陡峭小径踏雪登上岩顶。岩顶上,却不见积雪。整个岩顶近乎平面,不见一棵树,只从几条岩缝里冒出三两株草,高不过尺,青绿秀美。岩缝里还生长着几支灵芝,但他不认识。岩顶临近西边悬崖的地方有一块突起一丈多高的岩尖,似一块石碑,在日出的斜照下,岩尖上显示巨大的“倒排岩”三字,闪着金黄色的光,走近看,字和光却不见了,再远看,又显现了。

    幸幸绕着岩顶崖边走了一圈,心想“倒排岩”的名称真是名副其实。岩顶距离崖下的树梢百余丈高,望向他早晨所在的巨石那不过是一个白点。

    接近中午,薄雪逐渐融化,到处都是潮湿的。他奇怪四面群山还沉浸在云雾里,只有一个个较高的山峰从云雾中伸出头来,但“绿头”的顶尖还是戴着“白帽”。印象中桃源村四面山峦此时是清晰的。爸爸曾带他上山砍柴看风景,他记得清楚,那里冬天的山过了辰时就面目清晰了。

    站得高看得远,一览众山尽收眼底,他从不曾像今天仔细观赏风景,如此美妙,清风徐来,觉得心旷神怡。看得久了,忽然,他发现远处山谷的雾霭突现紫红色,环山的山谷都出现紫红色!“紫云!”他脱口而出。难道山名由此出?一定是吧!“紫气东来。”他想起过年时一些住户门前对联上有这四字。那一定是吉祥之意吧,或者与神仙有关?发生了这么多神奇的事,怎么不与神仙有关呢?

    正午,太阳正照,“紫云”消失了,“倒排岩”三字也消失了。原来,它们是随着东方日出的斜照出现而出现,太阳西移至斜照消失它们也消失了,直到夕阳斜照出现,它们也没有再出现。可见,东方的太阳最宝贵!“我一定要好好利用每天东方日照的时光。”

    幸幸就在岩顶上观察、思考了大半天,其间,他看见崖下树梢上鸟雀、猴子穿梭,觅食嬉戏,一片喧闹,还有不知什么禽兽的叫声夹杂着,空中鹰雕翱翔,真是一方生动而神秘莫测的天地。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晚上,我睡什么地方呢?没有房屋,我先找个岩洞躲躲吧。”在夕阳的余晖失去之前,他终于在倒排岩脚下东面找到一个小岩洞,深约两丈,高约一丈,洞口仅容一人进出,洞内宽丈余,一角落有滴水叮咚响。在洞口一眼就能看尽洞内一切,他大着胆子走进去。

    洞内还算干净,用不着怎么收拾,角落滴水积成一方脸盆大的小潭,水质清澈,掬一把水在手心品一口,凉爽甘美。他想了想,便将此处称作“滴水泉潭”。

    趁天暗以前,他捡来足够枯枝落叶,在洞口打石燃起一火堆,以防野兽来袭。这些是爸爸教他的。爸爸还教他,带来的食物吃完就采摘野果子吃,够不着的就用弹弓打,也可以用弹弓打飞禽,用匕首追杀野兔,将逮到的禽兽用火烤熟了吃。总之,一切都要靠自己灵机应变、自食其力。

    午餐吃了两只鸡蛋和一根玉米,晚餐再吃了一根玉米和一个鸡腿,剩下的食物只够明天吃一天了,最好明天就能找到后天的食物。今天就这么过去了,明天呢,后天呢?还有多少未知的要去了解、还有多少未发生的将会发生?他躺在折摘回来的青草和绿叶上漫想,渐渐的有些睡意了。

    上身虽然穿了无袖狐皮马褂,但觉得还是有一点冷,毕竟这里是高山,又处寒冬,夜渐深会渐冷。他抱紧身子,猛然打了个喷嚏,起身想去拿背包里的衣服加在自己身上,抬头突然发现洞外黑漆漆之中有两对绿光对着洞口,难道是鬼?哦,是狼!爸爸说过类似的故事。他吓得睡意全无,不知所措,全身发抖,不敢叫喊。对,有匕首,他马上打开背包将匕首紧紧攥在手里。哦,它怕火,他马上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枯枝叶。火旺了,借着燃旺的火光,他看清洞外真是两只比猎狗还高大的狼!

    于是他想起了自家的猎狗黑豹。村民说狗有三等,第一等是狗下巴正中长一根粗长毛的,是狗中之龙,第二等是长两根粗长毛的,是狗中之虎,长三根或者更多或者不长粗长毛的,就是第三等普通的狗,幸运的是黑豹就是第一等,仔细观察,全村的猎狗都归它统管呢。“要是黑豹在就好了,它是全村惟一最厉害的一等狗,一定可以打败大狼。”

    这一夜,幸幸没有睡觉,尽量保持火堆烧得旺些。他想在家的时候多幸福啊,现在……为了爸爸,为了大家,也为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坚持住吧!

    当晚,因幸幸不在家,力森、柔慈、灵灵一家人既担心又思念,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柔慈还在家里拜灶君、在院子里拜夜空,向所有的神灵为幸幸祈福:吃好、睡好、身体好、一切平安。

    天亮了,一抹阳光洒进洞口。一会儿,幸幸背着背包走出洞口,边捧着双手哈气,边朝日出的方向走去。他相信幸运会出现在东方。他要去寻找食物,也要熟悉周围的环境。

    古木参天嫌缝少,娇花嫩草不惧寒。苍松翠柏绿杉错落山间,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杂树高耸半空,有些古树身上长出青苔、绕上藤蔓,地上落满厚厚的枯叶,爬满软软的覆贴地面的植物,走上去舒松极了。许是树冠遮天洒不进阳光,大树下阴凉而空荡,几乎不长杂草。而有杂草丛的地方,很少有大树。有的地块是野花、乱草、杂木、散竹、荆棘、藤蔓交相生长,人和动物都很难逾越。

    幸幸穿过一片古木林时,看见几只猴子与一条巨蛇相斗,它们各自在树杈上怒视对方,猴子尖利地叫着,蛇吐着芯子。他小心地绕道过去,不想看什么结果。怕看到残酷的一幕,或者怕波及自身的安危。

    再穿过一片蕨类植物和毛竹林交叉的山地,再走过一片野芭蕉地,来到一条山涧旁。野芭蕉外形酷似家种芭蕉,所结果实外表也与可食芭蕉一样,但不能食用,其内部全是黑色的颗粒,似种子,没有果肉。爸爸带他上山砍柴时告诉他,野芭蕉的果实虽不能吃,但其粗大的茎富含水分和营养液,常有人砍去拔掉外皮煮熟了喂猪,甚至想练拳脚的人也可以将它当靶子,对它拳打脚踢而不易伤手脚。爸爸对它练拳演示给他看,每一拳每一掌都可以将任何一棵野芭蕉击倒、击断或击出一个坑来,他很是佩服。他试了试,打了几十拳也才打出一个小小的凹槽来。他想,以后就来这里练拳脚吧,这么多野芭蕉,真是天然的“敌人”。

    沿着山涧寻找源头,找到更大的一条溪涧,再逆流而上,远处传来“哗哗”的声音,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帘大瀑布,落差数丈,倾泻奔流,煞是好看。昨天晚上没有洗澡,在此处冲个澡吧。幸好以前在家跟爸爸洗过凉水澡,他的体质也越来越好,否则在野外天寒地冻中洗澡成了一大难题。

    他按照爸爸教过的步骤,先伸展手脚充分运动,做了一套“澡前操”以后才脱下衣裤,双臂抱着身子走进瀑布下方的水潭,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仰卧跌入水中,他吸了一口冷气,惊叫一声。水太深了,没过了他的头顶,他一直往下沉,底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他脚底没能顶着任何支撑物。怎么办?

    幸亏他会游泳、潜水,水中也没有漩涡,他坚持屏息不让水进入口鼻,用手及臂膀向上伸再使劲往下划,重复划圈动作,同时双腿、脚掌不断伸缩向下蹬,终于直线向上游动,小脑袋重新露出水面了!游到潭边,他高兴地笑了,深深换了口气,又一头钻进水里,竟像鱼一样自由地在宽大的水潭里游起泳来。

    战胜了陷身深潭的危险,可是,怎么练习武功?这是他面临的主要问题,在回倒排岩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到了来时经过的古木林,走着走着,突然面前砸下一个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熟透的柿子!他抬头看,才发现眼前是一棵很大的野柿子树,树梢还挂着几个深红的果实,几只燕子一般大的美丽色彩的鸟正在啄食。“这样的天气还有柿子?这对我来说叫做雪中送炭吧!”

    他赶紧掏出弹弓,捡起一颗石子装进皮槽,先打鸟呢还是先打落柿子?略一犹豫,他将弹弓对准一只鸟,可是,未等石子弹射出去,鸟飞走了。他打柿子,落下的柿子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就是摔得破裂不堪,尽管这样,他也得收拾起来带回去当饭吃。

    又走了一段路,快走出古木林时停止了脚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刚才看到的巨蛇正在艰难吞食一只猴子,那猴子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吞进去了,只剩两条后腿、屁股、尾巴露在外面。他从没有看过弱肉强食的场景,不忍再看下去,立即奔跑而去。可是,他心中明白,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要充当“杀手”和“食肉动物”杀死、吃掉其它动物,否则很可能就要被吃。假如刚才用弹弓打中了鸟,那鸟不也要成了自己的腹中物了吗?为了生存,难免要杀生。但往往看见别人杀生觉得他残忍,而自己动手时怎么就不觉得罪过呢?

    他回到倒排岩下的岩洞,已是午后。他午饭还没吃,掏出最后的两只鸡蛋吃下,又吃了一根玉米,然后趴在“滴水泉潭”上喝了一通水。剩下的一根玉米和一块烤鸡肉只够当晚饭,应该剩不到明天。“简易午饭”吃完不久,他突然觉得肚子疼,要上厕所。他捂着肚子跑出洞外慌忙折了几段带叶的小树枝,跑进附近的草丛。他拉肚子了!是昨天和今天吃了几餐冷食所致,还喝了不少凉水。可要熬过漫长的两年,他必须习惯吃生冷食物。

    便后快回到岩洞时,他看见一只灰狼从岩洞中窜出,它口中叼着一块肉!他跑进岩洞一看,刚才敞开的背包中剩下的那块烤鸡肉已经不见了。那么,晚饭就剩下那根玉米和打烂的几个柿子了。

    腹泻后身子有点虚,又觉得困乏,昨夜通宵未眠,他真想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呢,是得现在睡一觉。去哪里睡安全呢?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倒排岩岩顶上比较安全。他背上背包艰难登上岩顶,已累得筋疲力尽,倒头便睡。

    待他醒来,已经黄昏,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是被山风吹醒的。他没有睡足,跌跌撞撞从岩顶下来,又到附近草丛里拉了一回肚子,再去捡些干枯的枝叶回到岩洞,天已完全暗下来。

    在洞口打石燃起火堆后,他开始咀嚼最后一根玉米。边咀嚼边想:此后,将要吃由自己的双手创造来的食物了,不再靠父母,只能靠自己了。玉米吃完,肚子半饥不饱,他开始吃柿子。剥皮、轻咬、吐籽。虽然柿子都碎裂了,但美味依旧,蜜一样甜,生蛋黄一般爽滑。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能不可口吗?他吃了三个,剩下四个留着明天吃。

    他像昨晚一样,困,但不敢睡觉。长长的冬夜,除了撩拨着火苗,他只能想想家人、老师、同学,还有依欣,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令他不好意思相视,她对他的笑容隐藏了什么含义,那么迷人而神秘,她送的项链上的玛瑙坠子还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

    第三天,早上起来,幸幸吃了那四个柿子,就到昨天走过的野芭蕉地里练拳。他将这片野芭蕉命名为“千蕉百练林”。

    他先活动活动筋骨,而后练习了三遍之前学习的擒拿法基本套路,然后将擒拿法的一些招式用在野芭蕉上,把野芭蕉当作假想敌,拳打掌劈肘击,膝撞脚踢头顶,竭力将一棵棵野芭蕉打倒。

    练习半天后,他跑到昨天洗澡的瀑布水潭(他起名“三丈瀑潭”),泡了个澡,洗了衣服。他将湿漉漉的衣服带去晾在第一天刚到山里所处的那块巨石(他起名“晒卧大石”)上,然后钻入林间觅野果、打鸟兽。

    中午饿肚子,下午找到了一棵枇杷,树不大,但结满了沉甸甸的熟透了的果实,一颗颗饱满的黄色枇杷格外诱人。他打算爬到树上去摘。顺利爬上了树,他先饱尝一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采摘放入背包,生怕枇杷从树上落到地上砸坏了。在他探身伸手够一颗枝梢的枇杷时,一阵风吹来,树上摇摇晃晃,他站不稳抓不牢,一下从五六米高的树枝上跌落在地。他昏了过去。

    待他苏醒过来,好似睡了一场安稳觉,发现自己仰面压在背包上,浑身有些酸痛,才知道怎么回事。天近乎暗了,他背起一包摔坏的枇杷,一瘸一拐往岩洞方向走去。他跌落时,扭伤了左脚。

    第四天,尽管脚伤还没好,他还是想去千蕉百练林锻炼拳脚,经过古木林时,他看见一只幼年猴子,蹲坐在地上,全身颤抖,无助地望着他。他走近它,它没有跑开,也许是受了伤跑不动。他抚摸它,看到它的左后腿内侧有两道牙印,像蛇咬的,也许是无毒蛇,否则它很快会死去。他想像着事发情景:这只猴子与其他猴子一起在树上玩闹、觅食,被一条巨蛇盯上、追赶它,或者巨蛇在隐蔽处突然向它袭击,它被咬了一口掉下树来,巨蛇抛下它再去追赶其他猴子了。

    他将小猴抱回岩洞照料,给它吃剥了皮的枇杷。接连几天,他去练拳、洗澡、寻找食物都带上它,和它逐渐成为寸步不离的好伙伴。他照顾它,给它野果吃,它帮他采集野果,夜晚帮他看守洞口、给火堆加木柴,让他睡个安稳觉。他在练拳,它也跟着比划,他学习它爬树、悬空飞身、腾跃、倒挂、翻跟头等本领。

    有一天在林中觅食,他发现了一片浑身长刺的“山牛”树,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将此树砍倒削掉皮层,在短时间内树心生脆可以吃,味道就像番薯一样,时间长了树心变得坚硬就啃不动了。这些他爸爸都给他演示过。“山牛”树四季常青,但并不多见,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一片。他想:“我找不到野果捕获不到猎物时,就可以来这里砍树充饥了。其实,这‘山牛’还是挺好吃的!”

    后来,他又发现了“乌楠子”、“火炭子”、杨梅等野果,为他的食物储备又提供了保障。“乌楠子”、“火炭子”:春夏开花结果,秋冬果实成熟,都因成熟的果子乌黑而得名,都是圆球形,大小与枸杞子相当,多汁,味甜。

    不到一个月,幸幸已经适应了山中生活,包括饮食起居和练习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