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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不要人夸好颜色

    “苏亦,如果准备好,可以醒画了!”樊迎春也按捺不足了。

    书画修复时常,四大步骤、洗、揭、补、全,最后的全说的便是全色。

    而全色=接笔+补色,起到的是画龙点睛的作用。

    而樊迎春的口中的醒画便是全色,他的话也显露出不少的信息,就是,苏亦之前的所有修复步骤基本上都通过他的验收,不然,他也不会允许苏亦为画作全色接笔。

    画心的全色接笔,既是对画作原本信息的还原,又是从艺术角度使之更具观赏性。

    然而,想要还原画作的原本信息,就必须要对画作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高翔的生平以及奇闻轶事,前面提到的已经足够多,这一次,略过,主要是集中在《雪后寻梅图》这仿画本身。

    因为是临摹之作,画家在临摹之时,尽量还原真迹的本来面目,从整幅画作中,很难观看出临摹者的笔意跟画风,全然没有一般临摹者那种放飞自我的感觉。

    虽然这种类似于复印机的仿画画技,更加注重画技,而非画道,但画技到了极致,也近乎于道。

    这幅画非常的精美。

    基本上原画《雪后寻梅图》该有的景色,《仿雪后寻梅图》都会拥有。

    看得出来仿画者一定对高翔的作品做了大量的临摹,不然临摹技法也不会如此精湛娴熟,以至于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如果临摹者没有这功底,以苏馆长的眼光怎么会看得起这样的破烂货。

    “高翔擅长画梅花,笔意松秀,墨法苍润,用笔静简且书卷盎然,小子,你提笔补色,可要慎重点。”

    这话是苏馆长说的。

    作为曾经的美院青年教师,这点理论水平还是有的。

    “苏老师,要不趁着这个机会,跟我们讲讲高翔的《雪后寻梅图》如何?”

    曹成竹终于忍不住在大老板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

    “大家感兴趣的话,我就说一说。”

    苏馆长还是很满意曹成竹的态度,小伙子就是懂事,自己刚要瞌睡对方就知道送枕头过来,有前途。

    樊迎春都说话了,他这个美术馆的馆长也没办法光站者不说话,不然,太严肃了,不接地气,再说,自己一个人干站着,多傻,总不能一直都@苏亦说话吧?

    不合适。

    太不合适了。

    所以曹成竹的话出现的恰到好处。

    “金农评说高翔所画的疏枝梅花和汪土慎干枝万朵的繁枝梅花各臻其微。他们仨都是扬州八怪之一,但擅长的东西各有不同,就算同画一幅《墨梅图》他们表现出来的风格以及意境,也大相径庭,金农对于高翔跟汪士慎俩人的梅花作品给出一个各臻其微的评价,但这话的重点对于《雪后寻梅图》来说,重点反而放在‘疏枝梅花’四个字上。没有错,高翔所画的大部分都是疏枝梅花,所以在解构这幅字画的时候,高翔的技法就显得尤为关键。”

    嗯,苏馆长说了一段正确的废话。

    他瞥了一眼苏亦,看着他的接笔进度之后,字画作品的解构仍在继续。

    “从题识‘摹王元章笔意’来看,高翔作此《雪后寻梅图》意味深长,借以坦露心迹,以此明志。”

    “王元章,大家知道是谁吧?”

    “知道,王冕!”李庆军觉得自己也应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然后得到了苏馆长一个很敷衍的夸赞,“嗯,这个同学,还不错。”

    然后继续说,“王元章就是王冕,你们小学的时候,应该都会学过关于王冕的故事,所以对于他应该不陌生吧?”

    确实不陌生,古时候有一个大画家叫王冕,他一边放牛一边学画,有一天,敌人来扫荡……

    好吧,背诵课文的时候,苏亦小时候还曾经把王二小跟王冕给弄混了。

    但没关系。

    这不妨碍,他对于王冕的了解。

    苏馆长的讲课,还在继续。

    “王冕,王元章,元末明初著名文士,性格孤傲不羁,是一位画梅高手,但从来只画野梅,不画官梅。”

    “他画的梅皆是枝干劲直,尽自然之本性,洋溢着蓬勃生气,被历代名士所推崇。”

    “同时代的画家就不说了。”

    “就连明代大名鼎鼎的徐渭都模仿过他的笔法。到了清代,扬州八怪的金农、罗聘、李方膺、汪士慎等画梅高手都摹仿过王元章的笔法。”

    “高翔也不例外,深受影响,这幅《雪后寻梅图》其实就是一件向王元章致敬的作品。他的画梅风格,可以说是不求形似,而是延续了王冕‘神韵秀逸’的精髓。明白了这些,如果对于王冕的梅花以及高翔的梅花都有研究的话,那么补色接笔,就会显得非常自然而然了。”

    说到这里,苏馆长停顿一下,然后望向苏亦,“这一点,苏亦做的就不错,他跟你们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王冕,王冕一边放牛一边学画的故事,他学过,也曾经临摹过不少王冕的梅花作品,苏亦从小就在国画方面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这一点,就不要展开了,大家也不要问我怎么对苏亦小时候那么了解,因为我是他爸!”

    顿时,现场一种哄笑。

    苏亦也无奈。

    这就是苏馆长的风格,每次宣布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这么的高调。

    苏亦也习以为常。

    他熟悉王冕吗?

    当然熟悉。

    前几天,学姐邱玲还画了一幅王冕的《墨梅》: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配上谭维维版的同名歌曲,简直不要太好听。

    苏亦确实很喜欢。

    当然,了解王冕只是做背景资料调查,关键还是在高翔的《雪后寻梅图》。

    这也是苏亦的补色接笔的依据所在。

    王元章《墨梅》原本早已入藏BJ故宫博物院,时至今日,高翔的梅花存世也越来越少,像这样的传神之作尤为难得。

    所以不仅《雪后寻梅图》真迹有收藏价值,《仿雪后寻梅图》同样也有收藏的价值。

    苏亦的笔锋一直不慢,从内心深处也不觉得仿图就要敷衍了之。

    他的接笔,很讲究。

    接笔时要符合古人的笔法:原画是用“秃笔”的,不能用“尖毫”;原画是用“中锋”的,不能用“偏锋”。

    相比于全色,接笔有更大的难度。

    但对于苏亦来说,问题不大。

    苏馆长的讲解到了尾声之时,苏亦的接笔也开始到了尾声。

    众人的目光中,原本残破的墨梅,变得越发古秀清逸,淡墨写弯曲主梅干,干墨辅之,梅树的苍劲峻峭极具力道,仿佛要弹出画面。

    这个时候,汉服妹子张瑛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句古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苏亦学长,真厉害!

    咔嚓,张瑛偷偷得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点开了学姐的微信对话框,点击发送。

    这种美好的时刻,学姐不在苏亦学长的身边,简直是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