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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苏裱传承

    见到苏亦这幅模样,王晗突然笑道,“羡慕吧?”

    苏亦点头,“羡慕,这就是很好的缘分,完全就是书本中的故事。”

    羡慕是真的羡慕,想到当初他为了到拜师学艺,到南亭村的装裱店刷脸好几周才被勉为其难的接收。

    老爷子也笑,“人生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缘分,只是对于人们来说,往往因为对自己的人生产生真正的影响,才知道这份缘分的真实降临!”

    这话就说得很有人生感悟了。

    不需要苏亦的搭腔,老爷子就继续说,“跟大部分的传统师徒制培养出来的手艺人都一样,我学艺之初,并不轻松,一开始都是从给师傅端茶倒水,打扫店铺,采买东西等杂活粗活干起。这过程持续了两三年,主要考验的还是学徒的悟性,就是给你机会看,却很少提点,懂多少在于自己的领悟,也在考验着徒弟的心性,没有定性的徒弟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当时跟我差不多进入先生裱池的学徒工,不多,也就五六个,能够坚持下来的也就我一个人,先生是一个有趣的人,学徒来去不强行,只有坚持三年之后,才肯授艺,这个时候,心性不定的学徒早就不见踪影了。我在先生身边,差不多待了十年,三年学徒,三年学艺,三年谢师,才算出师。”

    说到这里,老爷子感慨,“现在时代不同了,已经很少有年轻人能够花那么长时间来学习一门手艺了。”

    樊迎春道,“主要还是大家的选择多了。”

    王晗道,“就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三年学徒,三年授艺,三年谢师,这一套早就不流行了,人家现在流行的出名要趁早,你看苏亦弟弟这样的,才是典型。”

    樊迎春道,“苏亦算什么典型,这小子,天赋不错,但爱好广泛,什么都学,太分散精力了。”

    王晗道,“所以说他才是典范嘛,艺多不压身。”

    苏亦还是要挣扎一下的,“我也很专注的,十多年来一直不放弃对装裱的学习!”

    噗嗤!

    王晗跟樊迎春都笑了,老爷子也笑了,“确实如此,其实任何时代想要在一个行业有所作为都是需要十年如一日的专注,现在讲究出名要趁早,教育从娃娃抓起,很小的时候就让孩子学舞蹈,学唱歌,学画画,学钢琴,艺术类如此,传统手艺,其实也是如此,只是现在对于手艺人的培养方式不同了,有传统的师徒制,有学院制,甚至还有自学成才。不过,不管哪种方式,除了个别有天赋的学生,想要学好一门手艺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只是现在人们可以选择的机会多,愿意学习传统手艺,比如咱们装裱修复技艺的人就不多了,毕竟相比较做纯艺术创作,咱们传统技艺,应用范围就受限太多。”

    老爷子一辈子从事这个行业,对于行业的现状不要太清楚。

    “你爷爷我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抱着固有师徒制思想不放的老牢固,也知道时代在改变,所以我这些年也做出了一些尝试,受聘苏博,就是一种尝试,因为我始终觉得,不管哪一个行业,名师出高徒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王晗笑了,“爷爷,我们都知道您老的名气,就不需要特别强调了。”

    老爷子笑,“不管任何时候,机会都青睐有准备的人,一个人,为人勤奋,能吃苦耐劳,就能勤能补拙,待人诚恳,为人谦和,也必然会获得先生的青睐,我十年的学艺生涯中,先生对于我倾囊相授。期间,也曾受到多位苏裱的名家大师的提携指点,那个年代,咱们苏裱大师云集,名师荟萃,跟随先生学艺的过程中,也曾受到过名家的耐心指点,所以我这一生,从来不吝啬提点有才气的年轻人。”

    王晗道,“爷爷,你的故事我们都听出耳根茧子了,说说其他几位老前辈的故事吧。”

    老爷子谈兴正浓,也不拒绝孙女的请求,“好,难得说到这里,就跟你们说说其他几位先生的故事吧,因为先生的缘故,时常会有名师到裱池交流,毕竟当时的圈子并不大,遇到难题了,也都相互请教,甚至有些先生还喜欢拿着画作到先生的裱池一起装裱,比如曹颂清先生,曹先生的合扇面一流,名家之扇,一两黄金合一扇面,堪称独门绝技,在咱们苏州最出名不过,可惜,曹先生少有传人,甚为遗憾。”

    苏亦点头,“确实遗憾。”

    老爷子道,“这是时代的限制,也是时代的发展,在传统技艺里面,咱们装裱修复技艺算是小众,而在装备修复技艺里面,合扇面就更小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曹先生外,还有曾为画家张大千装裱书画的连海泉和马秉辉两位前辈,相比较曹先生,连先生的徒弟就多了,其中,三位就跟我一样都好获得了咱们苏裱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这个方面小樊比较熟悉,小晗也熟悉,小苏以后也会熟悉的。他们这一脉啊,人丁兴旺,曹先生跟我先生这一脉,就人才凋零了。”

    确实很牛了。

    一位老师傅培养出三个国家级传承人,想想都恐怖。

    在这个方面,这位前辈的带徒能力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

    甚至,苏亦还听出来老爷子心中的遗憾。

    显然,他并不想让自己这一脉跟曹先生一脉一般,传人稀少。

    王晗道,“搁现在,爷爷你跟别人相比较已经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樊迎春望着她,笑道,“你跟苏亦比较也赢在了起跑线上,然而,这些年过去了,也没见到你可以出师。”

    王晗不在意,“人家是女孩子嘛,负责美就可以了。”

    噗嗤!

    苏亦也扛不住了。

    “小晗现在也挺好!”

    王老宠溺地望了一眼王晗,然后感慨,“虽然名师众多,但当时我们学习装裱的条件,说实话并不好,南方冬天,又湿又冷,尤其是咱们苏州,没有暖气,好吧,以前本来就没有暖气,北方都不曾有,我当学徒的时候,最开始干的活就是熬浆糊,经常一个人打6个人的浆糊,店里面忙的时候,仅仅熬制浆糊都弄得手都抽筋了。就算如此,还要主动帮其他师傅做零活,时常一干就是从早到晚,到了深夜还要泡在装裱室,总结得失,巩固所学,所以那个时候,真的是又冷又累,好多次都想要放弃,好在熬过来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望向苏亦跟王晗,“相比较之下,你们这一代在物质方面,就幸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