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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事发当时林英郑不在家中,要不然这次任务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我继续在网络上搜寻着有关于林英郑家中火灾的事情,现在起火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不过倒是后续报道了林英郑的临时住所,就在靠近市中心一座天主教堂旁边的四季酒店。

    我看了一眼地图,好在距离也并不太遥远,只不过这样以来先前制定的所有监视和调查的计划全部报废了。四周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建筑,除了南侧有一座大型商场上面的写字楼倒是可以看一看。

    唉,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查清楚到底有没有跟踪者吧。

    我看了眼时间,随后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袖体恤还有一条卡其色的工装裤。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开始注射抑制剂以来,总是时不时感觉身体冷飕飕的,明明现在西泽市正处于夏末与初秋时不时的燥热之中。

    这次我专门留意了一下周围,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是还是没发现有类似是跟踪者的人。

    过了一段事件后,我开始对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些不耐烦了,随性地走进一家写着正在招夜班收银员的超市内,不过在谈浮动工资的时候和超市经理谈崩了,说真的1500的工作我真不知道他在打发哪个叫花子。

    最后没忍住骂了他一句便把电话给挂掉了,顿时心中憋闷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我沿着这座城市主路之一——银海路一直朝着南边走着,虽然表面上是在找着能打临工的地方,但实际上我只是在寻找着那些曾出现在我断断续续的记忆中的场景。

    很可惜,我几乎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要硬说有印象的地方,也就是上次执行运输工作的时候在西泽市中转稍稍待了两天那时吃过的几家餐厅和一家商超上面的电影院。

    嘛,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着急吧。

    我在路上的一家摊贩中买了点烤羊肉串和鱿鱼须,接着便从银海路上向西走到城市西南侧的地方,进入到重建设施相当完善的地带,远远地可以望见两座方尖形的大厦,蓝色的玻璃映射着城市的倒影,金黄的阳光在上面缀上一个刺眼的白点,方尖顶端两盏警示灯间歇发出红光。稍微向下面的方向看去,一座米白色的建筑突兀地立在鳞次栉比的商务街当中,周围的马尾松和白榆树瞬间在惨白色的空间中营造出一派生机。络绎不绝的人群在树荫下匆匆穿过,没有一点留恋地走向被太阳晒得发白的柏油路。

    我就这么被吸引着,走向那片葱绿的中心,那米白色的欧式建筑便进入了我的视线,从铁栏的缝隙中可以望见建筑后方的一座小型公园,两个年轻女子正坐在长椅上划着手机。我沿着围墙向北边走,在路口处转个弯,那建筑便带着一股亲近感闯进我眼中。

    正门口的圆形喷泉池上的雕塑仍然没有被修复,圣洁的天使手中捧着破碎的花瓶,哗哗的水声仿佛不绝地向我推送着清凉。

    等等,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呢。

    就如同我来过这里一样,我轻车熟路地从正门进入,走上门口折线楼梯,从二楼进入。

    门中推来地凉风卸去了我所有的苦闷情绪,把关于跟踪者和任务的事情抛得无影无踪。我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自顾自地向里走,走过装饰有各种水墨画和油画的走廊,穿过各种类型的阅览室。

    当走到一间上了锁的房门前,我愣住了。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这里。毫无疑问,我在这庞大而静谧的建筑中迷了路,幸好拜一个穿着志愿者衬衫的女孩所助,我回到了正门前。

    犹犹豫豫地想从这座建筑中走出。

    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浮出记忆的深沟。

    我来过这里,我曾经无比地珍爱着这里,亦或者说,我曾经无比地珍爱在这里生活。大概就像是在画展上被一幅画所吸引,我不明不白地投入到那被构建的场景当中,那不是一种魔力,那是一种记忆。

    或者说应该是一种唤醒,点亮了我沉寂着的某个部分。于是我便不再怀疑,我曾经属于这里,不是在遥远的孩童,而是在近来的时光当中。

    一种愤怒顿时充斥了我的内心,强迫我承认一个事实——组织欺骗了我。

    我不久前曾在这里生活着,就在不久前,我不用动刀枪,无需被恐惧和猜疑环绕,更无需在低重力环境下失眠。

    该怎么办。

    我把怒火压了下来,找到了图书馆后面的公园中的长椅,此时坐在上面的两个女子已经消失不见。我看着一个悄悄落下的叶片,坐到了长椅的一侧。我尝试着沿着这栋建筑去继续开启我那破碎黯淡的记忆。

    针刺一般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右脑,无穷的低语声再度袭来。天空猛地陷入无垠的黑暗,五彩的星空悄然被放大成一幅抽象的油画。那些星光和套叠环绕的深空当中的未知造物,扭曲的影吞噬着星芒,我的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种冷寂的火,深红色的远处框框作响,震颤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薄冰,昏黄之中裂开一道硕大的缝隙,布满血丝的猩红之眼从中突出,扫视着被荼毒的世间。

    那视线停到了我身上,那感情是恐惧还是心安呢?

    我问我自己,可我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时钟和快速逝去的体温,火焰向我蔓延,猩红之眼凝视着我。

    “喂,喂!”

    遥远的陌生声音顿时把一切的可怖之景拉向无限远的虚空之中,冷风将我从四周包围。

    “唔嗯……”

    “喂!我们该清场了!帅哥,听到了吗!”

    我被人猛地拍醒,厚重的眼皮慢慢抬起,一个已过中年,身材矮瘦的男人摇晃着我的肩膀。

    “啊,哦。”

    我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走出了图书馆,踏上回到旅馆的路。

    我早已不记得自己做梦的内容,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概念进入到我的脑中。

    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