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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以酒会友

    李长空与姜流等人,被安置在了宫中一处闲置的院子里,离太后的寝宫很近,只需出门走过两个弯道就到了,皇帝如此安排,自然也是有他的用意的。

    刚进宫第一天,魏相让众人先适应一下环境,白天妖物一般也不会出来活动,顺便还能一边喝茶一边讲述宫中许多众人不知道秘事。

    或许连皇帝自己,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位永葆青春的母后保留疑心,魏相辅佐皇帝多年,自然能意会到这一点,所以便从异样颇多的太后开始给众人讲起。

    这一讲,便讲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为预防瘟疫,宫中御花园中白天也鲜少有嫔妃和宫女太监闲逛,没有事务时都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这太阳一下山,宫中更是静的骇人,除了走道间吹过的阴风,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宫内戌时才有人巡夜,而此时酉时三刻,侍卫太监们都在吃饭,正是防卫最疏忽的时候。

    自从瘟疫盛行,有人在万侍郎家中见过那只在太后寝宫也出现过的巨大乌鸦后,太后便成了诸多矛头所指,骠骑将军李元朔拉拢了许多有心之人,时常对着圣上弹劾太后曲沄枫,若不是皇帝极为孝顺,念及母后身子不好,不想惊动,估计也早就被磨坏了耳根,准许他们彻查凤鸾殿了。

    既然皇帝十分护着太后,不肯下旨,那有些急功近利之人自然也会想些不同寻常的阴毒法子。

    这一夜,月黑风高杀人夜,三个黑衣人趁着还未开始巡夜,偷偷潜入了太后的寝宫。

    皇帝和皇后正在设宴招待蜀山派李掌门等人,大部分朝臣都参与其中,而太后称身体抱恙,在凤鸾殿自己用膳。

    三个黑衣人在院墙外暗中观察,发现宫女太监的住所还亮着灯,但太后的房间已然是漆黑一片,难不成,她早早用了膳便已经睡下了?

    其中一人用淬了迷药的吹箭把太后屋外的宫女弄晕了去,便快步来到了房间门前。

    “韵儿?”屋内传来太后的呼唤,她已经听到门外不对劲。

    黑衣人秉着快刀斩麻的理念,在太后发出更多声响之前,赶紧做掉她!

    三人闯入房间,却被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挡住了去路,房间不但一支蜡烛也没有,连窗帘都拉的不留一点缝隙,外面的烛光和月光竟是分毫照不进来,三人一时如被蒙住了双眼,寸步难行。

    可是他们却看到,面前的黑暗中,两个琥珀色的光点缓缓升起,像猫头鹰的眼睛,瞳孔似乎是竖起来的,扑面而来的阴风,吹得三人打了个寒颤。

    屋顶乌鸦的叫声,将震惊的黑衣人唤醒。

    皇帝听说太后遇刺了,丢了魂似的着急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瞧见太后房间门敞开着,地上躺的有人,他将皇后和侍卫们甩在后面,快步赶到跟前。

    “母后!母后!儿臣救驾来迟!”

    他话音刚落,却见地上躺着的是三个刺客,嘴角挂着鲜血,几乎已不省人事,旁边还倒着两个被迷晕的宫女。

    “圣上莫慌,本宫无事。”曲沄枫从漆黑的房间中走出,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一对微微发着光芒的琥珀色眸子,妖异又动人。

    皇帝着急抚着曲沄枫双臂,道:“母后,可伤着哪了?”

    曲沄枫拍拍皇帝的肩膀,安他心道:“本宫一直喜黑,房间里一点光也没有,这三个人进来如瞎了眼一般,自己摔了几跤便不省人事,哪里能伤的了本宫。”

    皇帝皱眉看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道:“他们这是,摔的?”

    曲沄枫又一笑,道:“那是自然,本宫亲眼所见,圣上把他们带走审讯吧,今日虚惊一场,圣上回去后让皇后点一支安神香,莫要又受了惊吓失眠了。”

    听太后的语气,仿佛被刺的不是自己,而是皇帝,皇帝听后,当着众侍卫的面不太好意思,小声对曲沄枫道:“母后……母后说这话作甚,朕十五岁以后就没有因受惊失眠过了!”

    曲沄枫如慈母般点点头,送走了宫中诸人。

    皇宫之中,另又上演着一出追逐大戏,原是李长空听说太后被刺,便御剑飞到皇宫上空巡视,竟正好看见一妖物在殿顶上来回辗转,他平日虽懒散,但在遇到妖物上的事,还是十分果决的,立刻便追了上去,那妖物见有人追来,似是不想生是非,拔腿就跑。

    李长空对那身着幽蓝色长裙的女子紧追不舍,他感觉得出来,这女子身上的妖气绝非寻常小妖,有如王者,这么一个罕见的大妖出现在皇宫之中绝非小事,他定要查个明白。

    两人一逃一追直跑出了宫去,那女子一直跑到了东边的闹市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与李长空对峙起来。

    “李掌门怎么对小女子如此穷追不舍,莫不是,二十年前那一战,对小女子有了思慕之情么?”姳奚笑容妖艳,妩媚的语气处处惹得李长空不快。

    李长空定睛看到了姳奚长相,道:“是你……我就知道你和姜焱凌两个人定有所图,不好好待在西域,来中原做什么?!”

    姳奚甚是高傲的一撇头,眉毛上翘,道:“我和焱凌情义匪浅,几十年不见,甚是想念,便约着来中原游山玩水,又碍着你李掌门什么事了?”

    这妖女嘴皮子也忒硬了些,二十年前在青关道遇上,也是口口声声把姜焱凌挂在嘴边,大声炫耀两人情意,仙门中人听着是直摇头,骂她不知羞耻。

    “二十年前,在青关道便应该杀了你!”李长空说罢,喝了口葫芦里的酒,顿时感觉气力充沛。

    姳奚见状,知道他已是要动手,便也招出凝寒淬应敌。

    两人在空中第一次碰撞,竟是平分秋色,姳奚仗着凝寒淬灵力强横,与李长空的濯尘剑硬碰硬,荡起一圈气浪,震得脚下的房瓦与灯笼乒乓作响。

    李长空率先甩开姳奚,他感觉出这妖女修为比二十年前精进不少,虽然冰魄兽一族血脉低微,再怎么用功也比不上九尾狐族等大妖种族,但她手中那把剑,似乎是姜焱凌的凝寒淬,若是自己与她硬拼,恐怕难分高下。

    两人在屋顶上打了几十个回合,把脚下的房瓦都掀起劈碎了一大半,依旧难分胜负,但姳奚脸上已流下汗珠,眼神中出现了些难色,这李长空剑法怎如此诡异,看上去像个醉汉在胡劈乱砍似的,但偏偏出剑又快又准,招招刺自己要害,却无招式可寻,身法也甚是诡异,自己虽手持蕴含无上神力的凝寒淬,但却使不出半点威力,白白被动挨打这么久。

    两人剑尖同时对撞,身形拉开了几丈,姳奚见他不怎么动用灵力,只用奇怪的剑招与她周旋,应当是怕激斗的灵力会摧毁脚下的民居,她便吃准了李长空心中的忌惮,准备动用全力与他一搏。

    她咬破了左手食指,将如融化的雪水一般的血液涂在剑刃上,凝寒淬顿时蓝光大盛,将整个集市区都照得明亮。

    李长空心知她已被惹怒,是要全力一搏,也不敢怠慢,若是自己不接下一击,此等强盛灵力不知要摧毁多少房屋民宅,他一口将葫芦中的酒喝净,双掌发力聚出两团明黄火焰于掌心,待姳奚携着寒冰之力一剑刺来,他将双火在身前组成一个炽热的太极图案,双掌击出,太极图案火光骤亮,向前飞出硬顶下下姳奚一击。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房顶的瓦片都震碎掀上了天,尖尖的屋顶被压扁似的塌陷下去,恐怕明日一早,那些商人看见这些商铺被毁成这样,会叫苦不迭。

    不过这些商铺夜半无人,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待爆炸的灵力散去,姳奚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李长空丢了姳奚踪迹,只好去宫中寻姜焱凌质问此时,结果见他好似没事人一样,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坛酒,坐在院中畅饮。

    “你和姳奚那妖女到底要干什么?!”李长空走上前去大声质问,结果却在闻到酒香时愣了一下。“这酒从哪来的?”

    “你尝尝,皇帝那桂花酒味道太淡了,我就刚去弄了两坛御龙春来。”姜焱凌递给李长空另一坛。

    见了美酒,他好似断片似的忘了正事,赶紧坐下尝了一口,发现真是御龙春,惊喜地睁大双眼,又喝了几口。

    李长空突然一愣神,十分不悦地问姜焱凌道:“你别岔开话题,你和那妖女一同出现在长安,意欲何为?!”

    “我若真有所图,直接上门去抢不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

    “你……”李长空虽心有不满,疑惑颇多,但姜焱凌确实不是拐弯抹角,好勾心斗角之人,行事从不隐藏,甚至会提前通知对方。

    “姳奚也许就是想来找我,我若见了她,说她几句,让她别惹事端,李兄你看可好?”

    “你何时会看仙门中人的意见了?”李长空嗔道,如今的姜焱凌性子温和得简直不像他本人,上次见他时,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现在怎么如此和善?

    “他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李掌门见了我这个仙门共敌,不也没有喊打喊杀么?”

    李长空不语,他本就算仙门中的另类,十分不守规矩,而且二十年前姜焱凌前往蓬莱之后,昆仑派做出的事,对他的认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李掌门,你蜀山神启塔近来可有异动?”姜焱凌突然问。

    “异动?”李长空投来惊疑的目光,通天镜被盗一事密不外传,他已派人去查,怎么姜焱凌突然问到了神启塔。“为何如此问?”

    “我前不久听说,将来将会发生一场灭世战争,不周山下的魔物破除封印,剑指天庭,我思来想去,不周山倒塌之后,天界与人界唯一的连接,便只有你蜀山的神启塔了。”

    姜焱凌大概将子渔告知他的未来说与李长空听,李长空本就喝了酒,听罢更是目瞪口呆,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你是听哪个江湖方士诓骗你的?”这是李长空的第一反应。

    “海族皇子亲口说的,李掌门以为是胡说么?”

    “海族?”李长空收起鄙夷的目光,喃喃道:“海族通晓天地,知晓三族秘事,虽不喜争斗,隐于深海,但若是他们占卜出的未来,却有几分可信度。”

    “为何告知与我?”李长空又问。

    “若这未来当真会发生,那便是威胁天下生灵的大事,非我狱教一力可以解决,需得更多的势力共同应对。”姜焱凌道。

    “你既认识杜瑶光掌门,可将此事告知于她?”

    姜焱凌露出不易察觉的苦涩,笑道:“她可不如李掌门对当年之事如此通透,只知我是杀她师父同门的仇人,如何敢以真实身份相处?”

    “昆仑派对手无寸铁的半魔平民下杀手,即便杀的不是同族,但已然有悖正道!如此一来,能团结的势力就又少一分……”李长空心中苦恼,谁知他当上掌门才几十年,就被告知会在蜀山发生这种灾难之事,压力甚大。

    姜焱凌不语,他知道李长空是仙门中难得的心如明镜之人,没有被仇恨蒙蔽,又十分聪明,只听他渐渐分析道:“既是如此,那恐怕杀了你也阻止不了灾难,否则神族早就动手了,所以你姜焱凌需要活下去,还有,要把凝寒淬要回来!”

    “为何?”

    “刚才我与姳奚交手,发现她已然能够动用凝寒淬的灵力,若是放任其修炼,恐怕会养出祸患。”

    姜焱凌不以为意,道:“冰魄兽血脉低微,上限便是如此,再神的神器在她手里又能如何,她非蚩尤血统,若想以凝寒淬撕开人神两界的结界,必会要了她的命。”

    李长空默默叹口气,喝着闷酒,一条线索就这样被姜焱凌否决了。

    “如此玄乎之事,可琢磨的线索少之又少,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姜焱凌道。

    李长空突然转头,欲审视姜焱凌的眼睛,郑重问道:“理由呢?你一个为祸天下的魔头,为何要操心天下生灵的事?”

    姜焱凌一笑,道:“因为曾有人对我说过,我的血脉决定不了我成为什么人,最近感觉有人对我施了巫蛊催眠之术,我便又想起来了。”他想起那个如清冷仙女的白衣女子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就会上扬,若是此时她能和自己饮酒聊天,放下在外人前的拘谨躲藏,说些真心话,那他该有多喜不自胜呢?

    “你若不信就去问杜掌门,我之前可帮过她两次大忙呢。”姜焱凌笑道。

    李长空见他此种神情,应是闻到了思念的腻味,皱着眉啧了一声,提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

    蚩尤后裔和蜀山掌门,就这样默默达成了某种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