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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七色石

    七色石?昭月陷入疑惑,她见过的宝物也不算少,七色石是什么玩儿意,怎么都没听说过。

    看昭月不说话,木色以为自己猜错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七色石极其罕见,许多人听都没听过,你能有?”昭月的匕首再下木色心口。

    木色大吼,“我有,我真的啊!”

    昭月拿开匕首,两眼放光,“真的?”

    木色疯狂点头,“我带你去拿!”

    “好”昭月将木色从地上拉起来,施个法,一派恶毒,“这叫噬魂咒,你要是敢耍花样,就等着肠穿肚烂吧~”

    “是是是......”木色彻底打消了阴昭月一把的念头,乖乖带她去庄园的最高处。

    庄园的最高处有一片湖,为山里的暗泉雪水汇聚而成,清澈见底却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波澜。

    木色指着湖面,“就,就在那里。”

    昭月随之望去......湖上哪有东西?

    这小东西玩儿我?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不对,昭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应该是......被什么遮住了。

    昭月往木色脑袋上来一巴掌,“你玩儿我?!”

    “没,没有!真的就在湖心,只是,只是一般人看不到而已!”

    哦,比如你~

    昭月甩甩手,放倒木色,暂时扔一边。

    屏气凝神,施放灵力......先前一望无际的湖面中央真的出现了个人。

    只是披头散发的分不清是男是女。

    七色石并不是指七种颜色的灵石,而是......扫了一片树叶飞入湖面,树叶飘都没飘就沉了下去。

    好强的灵压,昭月只得踩着扣在岸边的锁链,向湖中央走去。

    那人头顶与脚下的湖面各有一个阵法,四肢与腰间还戴着镣铐,镣铐的另一头连接着锁链,有的沉在水下,有的连在岸上,昭月踩着的是威力最弱一条。

    可即便如此,越是靠近湖心,昭月就越是心慌......等走到那人的三尺开外,就再也靠近不了。

    “能离我这么近的,你还是第一个。”

    这人一说话,昭月就看见他头顶和脚下的湖面分别现出一个正着的‘爻’字,一个反着的‘爻’字,警告他不要乱动。

    周围的灵压随之涨了数倍,昭月晃了几下,方堪堪站稳,“阁下就是七色石?”

    他抬起头来,杂乱的长发下露出了一双明亮狡黠的眼,配上腐烂溃败的右半张脸,生出了一种极强的攻击性。

    对抗着头顶脚下乍起的闪电,他的声音却又异常平静,“准确地说,我是七色石灵,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听说过我吧?”

    昭月毫无芥蒂地看着七色石的眼睛,“的确。”

    “你可要救我?”七色石在这里待了数千年,身上的锁链有八十一条,能挑中威力最弱的一根,还走到这么近距离的,本事必定不低,若她肯出手相助,自己说不定真能逃出生天。

    昭月默然不语。

    爻字起于伏羲大帝的时代,既是原始八卦的基本符号,又有天下变化,阴阳交织的意思,所以庄园里的男男女女会堂而皇之的做那些事,怕是为了加强阵法的威力。

    可反过来想,能被别人花这么大心思困住的人,难道不应该小心防范?万一七色石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她把他放出去,岂不要铸成大错。

    看出昭月的心思,七色石更加满意了,以前也来过几拨人,还没成功就幻想着他会给什么报酬,没一个像昭月这样沉得住气,“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再决定救不救我。”

    他原本是天界无色境的一部分。

    色,小为相,即眼见、耳闻、口言、鼻嗅、舌尝、身感;大为情,喜、怒、忧、思、悲、恐、惊都是,故言七色石。

    最初的他没有形态,没有自我意志,只是单纯的记录着某些人、某些事。

    不知道哪一天就从天上掉了下来,一边吸收世间生灵的色,一边浑浑噩噩的长大,成形,在漫长的岁月里有了自我意识。

    七千年前,他偶然到了这里,不忍元东州的居民被瘟疫折磨,施法免去了他们的病痛,出手打败了瘟魔,又教会他们借助灵石修习法术、强身健体。

    他以为他做了大好事,却不料把自己推进了贪婪的坑里,元东州民众越是索取无度,滥用术法,这个坑就越深。

    等到他想将坑填平,收回术法,矫正民心,却发现一切已经不可控制。

    他们开始厌弃他,辱骂他,嫌他给得不够多,后来甚至为了将他永远困在这个地方,利用他的信任,把他骗进这个阵里,镇压至今。

    昭月听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已经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是给别人递刀捅自己啊!

    七色石笑笑,“被关了几千年,我早就不忌讳了。”

    昭月,“那骗你的那些人?”

    “当时就被我杀了一大半,剩下一些重伤不治而亡,还有一个活到了现在。”

    昭月不禁想竖起大拇指,那你还是很棒的。

    七色石,“进来的时候,桥下的人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吧?”

    昭月,“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抽走了什么东西。”

    七色石,“是七情六欲,他们用来提升功力的,且越年轻,抽到的七情六欲越多,那些抽到没有的,就会被扔到庄园外层做下等奴仆。”

    “而那些桥上的男女在相合之时,一可加强阵法威力,将我永远困在这里。”

    “二能为他们提供最纯净的色,增涨修为寿命。”

    不过七色石明显感觉,今天的阵法威力有所减弱。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但昭月还有疑问,“除了活到现在的那个,还有谁?元东州主,长老,还是躺在岸边的那个?”

    七色石摇摇头,“元东州的那几位如果知道我在这里,就不会费劲心机到处找了,木色充其量是只看门狗罢了。”

    “那是谁?”

    “瘟魔二子,路安。”

    昭月不敢相信的确认一遍,“赤军首领路安?!”

    “你认识他?”七色石发现昭月还挺见多识广的。

    太认识了,冲阵营就是为了他才在元东州待了这么久。

    但那个精致的小东西,居然在打了一次之后,就闭城不出了。

    “所以”昭月转身亮剑,“你们听完了么?”

    雷光遍布之下,岸上出现了一群美人,正是之前‘逃跑’的歌姬舞姬,包括那个被拖下去‘剐’的。

    她们才是寻找七色石之人安插进来的探子。

    昭月飞身而起,气刃纵横。

    受‘二爻阵’的影响,大家的灵力都会有所削弱,可歌姬舞姬们却命都不顾的围攻昭月,久战之下,竟有几个舞姬突破了昭月的防线,去砍困着七色石的锁链。

    “住手!”七色石不能放!

    昭月想要阻止,却被其他美人死死拦着。

    刹那间,天象大变,锁链大动,湖水翻腾。

    那就怪不得她了!昭月右手于面门前三寸,对天竖起双指,凝力挥出,周围的美人顿时化为灰烬。

    可随着一阵“嘭嘭嘭”的锁链断裂声,昭月被气浪弹上了岸。

    连退数步站稳,抬头,七色石已在眼前。

    “......”还未出招,就被制住。

    七色石背手浅笑,声色玩味,“不明白?”

    “她们是我的人,找了我很多很多年都没有找到,直到今天你来了。”

    昭月面露疑色,想了想他方才讲的故事,“你不是七色石?”

    “当然是,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七色石拿过昭月手中的剑,猛然一剑,彻底劈碎‘二爻阵’,“瘟魔长子,路言。”

    昭月,“......”

    “放心,你今天也算是救了我,我不杀你,也不会杀你的朋友,不过下一次,你可就要小心了~”

    七色石拂袖而去,昭月的禁制立解。

    赤军所在的春枫城中,路安正躺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快乐地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拿过一个小瓶,吸一吸,随手扔掉,再拿一个。

    十几个小厮端着托盘排在他的右手旁,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小瓶,里面都是从庄园里抽取来的七情六欲。

    不一会儿,地上的空瓶就丢了一地。

    近身侍奉的老奴见今天的量已经差不多,弯着腰低头劝道,“少主,已经一百五十瓶了。”

    路安不以为意,“怕什么,没了再去庄子里抽便是,反正只要有那杂种在,这些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老奴,“城主说城中最近混进了些其他势力,以后三个月才能去取一次货,您这要是提早用完了,那接下来的日子不就没有了吗。”

    “爹最疼我,只要我开口,别说是这些东西,就是那杂种的命也不在话下,有什么好顾忌的,再说,不是还养了那么多牲口?我多用些怎么了~”

    “是”估摸着再说下去,这个大少爷就要发火了,老奴狡猾地退下。

    又吸了一百多瓶,路安才慢慢睡去......睡着睡着,突然感觉身上湿漉漉的。

    “嗯......爹?”模模糊糊间,路安看见瘟魔的脸近在咫尺地趴在他胸口上,揉揉眼,再看......

    “啊——”大叫着扔掉放在身上的头,路安手足无措地爬起来,一看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

    转头向外看去,逆光里,血泊中,七色石笑得‘温柔宠溺’,“我的好弟弟,你总算醒了。”

    昭月找到昏迷的精精,把他背回冲阵营的第二天,春枫城就传来了易主的消息。

    瘟魔路之平,身躯被剁成肉泥喂狗,魂魄被火烧得一丝不剩,头被割下来做成凳子。

    凳子送给了他被砍了一手一脚的二儿子路安。

    新城主七色石,不但没有用‘路言’这个名字,还将春枫城中不服他的人杀了个干净,手段之残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却也直接减少了冲阵营的对敌压力。

    类疑惑道,“难道,他没骗你?”

    昭月摇摇头,她现在也不确定了。

    精精,“我觉得没有,我一靠近那个湖就不省人事了,如果他想对我们不利,那是最好的时机。”

    道理是这么说,可还是有些问题解释不通,“那他为什么会变成瘟魔的儿子?我当时为什么没晕过去?木色当时为什么没晕过去?”

    对上昭月询问的眼神,类无奈沉默。

    七色石确实没有说谎,他故事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只是他没有说,当年他打败瘟魔,其实只是一场戏。

    他靠吸食世间生灵的七情六欲长大不假,可真正化形,是因为得到了瘟魔的帮助。

    刚化形的他,还是个小孩子,四五岁那么大。

    第一眼看到瘟魔,就以为那是自己的父亲,喜欢的不得了。

    路之平也很喜欢他,可年幼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那种喜欢,跟自己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七色石靠抽取七情六欲为路之平提升功力,路之平嫌他每个只吸一点点的方式太慢了,就想出了一个扮好人,一个扮坏人的主意。

    下界中多得是落后偏远、灵气稀薄的地方,选中两个,散播一点瘟疫,再由七色石去治好。

    那些愚昧无知的原住民,自然会乖乖将七色石奉为神灵,顶礼膜拜。

    从生离死别、病痛康复中产生的七情六欲,让路之平的修为涨得快多了。

    可随着七色石越发强大,路之平开始担心起来。

    尤其是在他真正的骨血,路安出生之后。

    路安是早产儿,胎里不足,又是魔族血统,成长之初,虚弱的像只小鸡仔一样。

    路之平悉心照料了一千多年,才长了其他孩子的一半。

    而七色石,强大,帅气,驭下严谨,治军有方,恭敬又孝顺。

    可那有什么用?又不是亲生,这种没血没肉的玩儿意,迟早有一天会背叛他。

    所以,在七色石提出要教元东州的民众如何开采灵石,如何修炼时,路之平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原因无他,民众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倾覆,不一定是指民心的向背。

    等到这些民众的贪欲滋长到一定程度,路之平有的是办法让七色石自食恶果。

    可这一切,七色石真的没有半点察觉吗?

    自然是有的。

    吸收了太多七情六欲的七色石,早已比人还像人,有喜怒哀乐,更渴望亲情。

    他觉得他终归是路之平的儿子,就算路之平再怎么偏心,也养了他那么久,多多少少总会有点感情。

    所以被骗进那片湖的那一天,即使他很生气,被雷电贯穿全身,毁了半张脸,也还是凭着心底的那一点点希冀,而对路之平手下留情了。

    可正因为这一点点希冀,他被困住了。

    路之平将七色石作为容器,与元东州主和几位长老勾结,从各地掳人饲养在庄园里,每天只让他们做三件事,吃,睡,交合。

    从而获取源源不断的七情六欲,让路安平安长大。

    帮元东州主以及几位长老做尽坏事。

    拍苍蝇一样的又拍死几个反对他给冲阵营下战书的几个将领,七色石温和地摸摸路安的头,“放心吧,哥哥一定会好好儿照顾你的,你可是父亲心血堆起来的儿子呢~”

    路安瑟瑟发抖地低着头,“谢,谢,谢谢哥。”

    可七色石转而就收起了笑容,轻飘飘的一句,“说话的时候,不看着人,可是很没有礼貌的~”

    七色石的手轻轻覆上路安的眼睛。

    “不!哥,求你了!求...啊......”

    拇指猛地一用力,抠出路安的左眼,看着他痛得满地打滚,七色石完好的左半张脸满是歉意,“对不起啊,哥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