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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信

    梁家离姜芷欣白虎区的家并不太远,姜芷欣很快就自窗边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停到了路边,因此他未按门钟,她就已经把门打开。

    “来啦,请进。”

    梁嘉玮愣了一下。

    姜芷欣笑着说:“喝杯咖啡,倒也不必非要去外面。”

    梁嘉玮进了门,屋内陈设一切如常,还是简单素净,但水晶花瓶里簇簇半开的鲜花还是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屋里只有姜芷欣一个人,她也没怎么招呼梁嘉玮,背对他煮起咖啡。

    “花姐不在?”梁嘉玮没话找话地说。

    “她回去了,”姜芷欣头也没回地说,“你随便坐。”

    梁嘉玮坐下来,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谈起,便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姜芷欣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他的那杯上面有厚厚的奶泡,她自己那杯里则有大大的一个冰淇淋球。

    他端着咖啡杯,却没有喝。

    姜芷欣就笑着说:“怎么不喝?我的手势虽然比不上花姐,但绝对比自动咖啡机的好。”

    梁嘉玮微微勾了勾唇角,笑意未达眼内。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讲?”

    梁嘉玮内心叹息一声,姜芷欣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但如果她做了那种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矛盾的情绪。

    姜芷欣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用一把小小的镀金勺挖半浸在咖啡里的冰淇淋吃。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里,令梁嘉玮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但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某种不能言说的张力,沉默得像一出拉锯战。两个势均力敌的人在角力,就看谁愿意先放低一些自己。

    最终还是姜芷欣占据了主场优势,冰淇淋球吃到一半,梁嘉玮有点艰难地开了口:“赵思骐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说没有你信不信?”姜芷欣反问。

    “我进安防局,第一次跟着前辈审讯嫌犯时,他教我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不等姜芷欣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如果嫌犯不肯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十有八九说明你问对了。”

    “梁sir当我嫌犯审讯吗?”姜芷欣尖锐地问。

    “我当你是好朋友,”梁嘉玮说,“所以才直接问你。如果真的当你是嫌犯,会多此一举打草惊蛇吗?”

    姜芷欣盯着他的眼睛:“那我说与我无关你信不信呢?”

    梁嘉玮盯着她一时没说话,姜芷欣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过了十几秒,还是梁嘉玮先投降:“我相信你。”

    姜芷欣脑子里想起姜时霄教过她的话:人不会相信真相,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

    “为什么信我?”她忍不住问道。

    梁嘉玮垂下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过了一会儿才说:“好朋友嘛,总该互相信任。”

    姜芷欣笑笑:“但你还是忍不住会想,怎么这么巧,怎么她姐姐一出事,跟着赵思骐就出事了,对吧。”

    梁嘉玮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姜芷欣接着说:“如果要说这里面我全无功劳,大概我自己也是不信的。”

    姜时霄还教过她:凡事不要一味抵赖,只会让人更生疑心,讲大话一定要三分真七分假,才最能取信于人。

    梁嘉玮漂亮的眼睛一下睁得很大。这个男人长了一张端方的脸,偏偏眼波潋滟多情,就连板着面孔,也只让人觉得好看,生不起畏惧。

    “我只做了一件事,”姜芷欣说,“就是告诉李仪心该去找谁才能报仇。仅此而已。”

    “李仪心,嗑药过量死掉的那个KTV小姐?”

    姜芷欣点头:“她是白清然的女朋友。”

    许多回忆一下子涌上来,他当然记得白清然,那个决绝到只留下一个“恨”字,就从40楼纵身跃下的女孩……

    震惊、悲伤、愤怒、疑惑种种情绪缠绕上来,梁嘉玮不自觉地抬手将领带结扯松了些:“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踩过界?”

    姜芷欣听出他质问的语气,忍不住反唇相讥:“我踩过界?请问我做什么了梁sir?我只不过带一个偶然认识的朋友去参加了几次饭局。吃饭而已阿sir,我们也同台吃饭,难道也算踩过界?”

    “你这么说就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梁嘉玮也忍不住稍稍抬高了音量,“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知道姜小姐晚上睡不睡得着!”

    姜芷欣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帮自己家姐出返啖气,宁愿别人去送命的衰人。”

    “也不是……”梁嘉玮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看着眼泪一滴一滴从她眼中滴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虽然在落泪,说话还是很有条理:“我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赵家起家的手段并不光彩,行事上父子俩如出一辙,但赵思骐远没有他爸那么精明能干,说句仇家遍地走也不为过,要找愿意对付他的人并不难。至于李仪心,我承认是因为你说了白清然的事,我才起了利用她的心。但就像我说的,从头到尾我只是把她介绍给别人认识,至于他们之间如何布局,如何算计赵思骐,我全不知情。如果明明知道她会出意外还推她赴死,我还是人吗?我在你心里就坏到了这种程度吗?”

    梁嘉玮听她说到最后一句已有凄然之意,又于心不忍:“但是你这么做实在是——好朋友我才这么说——错得好交关。”

    “我知道啊,”姜芷欣背脊挺直,和她的声音一样倔强,“我知道做错了,我不想的,我都好后悔。你说得对,我晚晚发噩梦睡不着,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但是谁又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

    “虽然已经来不及补救,”梁嘉玮冷静地说,“但你至少要告诉我曾经把李仪心介绍给哪些人认识。”

    “你想查幕后黑手?”

    “未必还能查到,”梁嘉玮也并没有那么天真,“既然敢做局,对方肯定有万全的准备。夜夜心的持牌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了,案件也已经closeflie,判决都下了。只是我总要了解清楚背后的真相。”

    做戏做全套,姜芷欣当然有准备,她报出了一连串名字,都是白泽集团商场上的对手,跟赵家父子都有大大小小的仇。如果梁嘉玮真的想查就让他去查,反正他肯定什么都查不到。

    问到了答案,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但至少知道了不是她直接动的手,梁嘉玮觉得难过之余又松了口气,不自觉放缓声音,抽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踩过界的事,我不想有一天要亲手抓自己好朋友。”

    姜芷欣接过纸巾却没有动,她低着头,梁嘉玮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见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她的裙上,转瞬又不见。

    半晌她才用浓浓的鼻音说道:“我让人把李仪心和白清然合葬在一起了……”

    “人都死了,这么做有……”梁嘉玮话说一半,见泪珠更密集地滴下来,硬生生转了口风,“希望她们来生能够好好在一起吧。”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如果你不想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也可以理解。你可以说我不择手段,但出身在我这种家庭就是这样,输一次可能就永不翻身,凡事都要做到绝。为了打击对手,确实不可能永远光明正大。”姜芷欣低声说着,像是在解释什么。

    梁嘉玮也在心里替她找理由:是啊,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就不一样,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也不能全怪她……

    他的心声姜芷欣虽然听不到,但是从逐渐放松的肢体语言也能感觉到,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

    是时候了。她抓住这个时机,抬起头,咬着唇,睁大眼睛看着他,用一种又悲伤又无辜的小鹿般的眼神。小时候她每次做错事,只要用这个表情对付姜时霄,十次有八次能躲得过惩罚。姜芷欣是很强,但绝不是一味用强的人,必要的时候,她甚至比姜止忧更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

    果然只不过对视了几秒梁嘉玮就叹了口气:“我不会因为一件事就把一个好朋友拉进黑名单。但是芷欣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你这样很危险,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要亲手抓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用这样一种无奈又真挚的口吻。不是疏远的“姜小姐”,也不是关系不远不近时的“你”,而是辗转徘徊犹豫过后,用这样一种亲昵又不失分寸的口吻,轻声说出了她的名字。

    姜芷欣像是有些喜悦又不敢过分表露这种喜悦,一个微笑在她脸上转瞬即逝,接着就重重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梁嘉玮也不是百分百相信她的承诺,但心里到底好过多了,又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哭得像只花面猫一样。”

    这时她才破涕为笑:“头先我好怕你站起来就走,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好像有一阵奇异地电流窜过心内,梁嘉玮又一次嘴巴快过脑子:“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姜芷欣愣住了,梁嘉玮自己也愣住了。

    一时之间气氛又重新变得紧张,但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而是一种奇异的暧昧逐渐升温,将梁嘉玮一张好看的脸蒸得渐红。

    姜芷欣还不及回答,他就霍然站起身,扔下一句“夜了,我走先”几乎是落荒而逃。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大门关上的闷响还有汽车发动机轰鸣一一消失在夜晚的空气里,姜芷欣忽然笑了,笑过之后,却有一种极少见的迷茫扩散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