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新的旅程
承道二十一年夏六月一日，位于大江边上的楚国首都建康城被炎热的空气所笼罩，从南门进入建康城，跨过秦淮河上的朱雀航往城里深处走去，苏二五忍不住偶尔张望四周，虽然他不是没进过城市，但想到这是首次来到首都，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颇有些新奇感的。
正在他抬头遥望着那高大的皇城城墙时，却被木槿拉着走向了小巷中，穿过小街小巷，最终进入了一处宅中。穿过庭院，进入大堂，然后再穿过长长的回廊，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中堂，有四个人等待在这里，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胖子，细看之下，竟是有些像莫怀，也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三个成人，两男一女，都穿着黑鸦卫特有的黑色甲胄，还有一个是有着一头乳白色长发的女孩......
看到最后的那个人的身影，苏二五当即愣在当场了，不仅是他，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苏二五。木槿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男孩，稍微用手肘碰了一下，苏二五似乎这才惊醒过来，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却终究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来到了还呆呆的女孩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木槿被蒙在面纱下的表情不知如何，看起来面无表情，胖子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倒是那三个黑鸦卫一脸怪异的表情。
李咸鱼此刻也回过了神来，闻着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整个小脸都红了起来，她弱弱地试图推开男孩，怯怯地说道：“我身上很臭的......”
苏二五故意凑过去嗅了嗅，旋即点了点头，正色道：“的确挺臭的，你多久没洗澡了。”话是这么说，却完全没见他松开女孩，反而一直在大庭广众抱着她，这让李咸鱼更是羞怯却又不知所措了。
最后木槿走了过去，向他说道：“莫大人应该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吧。”
苏二五一脸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等我？”接着他环视一圈四周的人，“就我？为什么？”
此刻那个胖子也解释了起来：“每个人都是单独吩咐任务的......”
“那她呢？”苏二五指了指木槿。
“她在出发迎接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单独见过我堂兄了。”
堂兄啊......苏二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一脸笑容的胖子，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松开李咸鱼往里面走去了，中堂东边有个侧室，莫怀便在侧室等着他。
莫怀笑眯眯地坐在侧室等着他，这熟悉的既视感让他抽了抽嘴角，接着开门见山问道：“莫大人，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你应该在外面见过了吧，我的堂弟莫常，你的任务是护卫他出使塞外到乌耶部的王庭。”
“乌耶部的王庭？”苏二五不由讶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这个你就不必......”
“恕我直言，莫大人，如果不清楚出使目的，我很难做得更好。”苏二五却是莫名在这点上执拗了起来。
莫怀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具体的任务我也不知晓，只有莫常才知道，但我猜......该是结盟吧。远交近攻嘛，这是自古以来的招数。”
苏二五却是紧紧地盯着莫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又要北伐了？”
莫怀脸色微变：“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苏二五径自道，“但是我已经多多少少猜出来了，之前讨伐二元会之事陛下尽量不起兵戈，我原是以为有什么深意，后来我才想懂了，陛下是......没钱了吧。三次北伐消耗的钱财不可估量，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地屡次北伐，让人甚是不解，现在再出使塞外与乌耶部结盟，又休养生息了几年国库也慢慢充实了起来，除了北伐之故......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莫怀沉默不语。
苏二五逼问道：“莫大人，是这样吗？”
莫怀缓缓回道：“我原以为你变得聪明些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
苏二五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依旧隐隐有些愤怒，只是上下尊卑的礼仪让他不得已按捺下情绪来罢了：“莫大人，你有家人族人参与过战争吗？”
“......没有。”
“我有。”苏二五直视着他，“二元会余孽是我亲自招安山匪讨伐的，我父亲还有其他的族人邻里也是死在北伐上的。莫大人，或许你觉得我们的贱命不值一提，但是于我而言，他们都是曾经与我生活一起的亲人啊......”
莫怀无言以对，默然半响后，他只能应道：“我知你心中苦楚，只是这也非人力所为......”
“可这不是陛下的一念之想就能停止的兵戈吗？！况且许国起码还是汉统，可乌耶部却是索虏......”
莫怀冷哼一声，甩了甩宽袖，偏过身子去：“你莫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便是悖逆了！你只要乖乖遵从命令即可，你要知晓，这可是一次送到你面前立功的天大机会啊，你只要成功护卫莫常完成这次出使，你就能正式转为黑鸦卫了！这对你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愿望吧，那可是天子侍卫啊。”
苏二五微微攥紧拳头，却也不得不镇静下来了，他刚才的确是稍稍有些激动了，差点闯下大祸，他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选我？应该有比我更厉害的护卫吧？”
“当然，但像你这般身手的同龄人却是极少的，在路上别人会被你的年纪迷惑，不会把你认作是护卫。”
“咸鱼也是？”
“没错。”
“可是她的头发太引人瞩目了，我认为她不该跟过去。”
莫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想让李咸鱼冒险，但安排给她这个任务也是没办法的，除了身手之外她别无所长，即使让她去做什么侦查间谍也不管用，她只合适护卫，说不定身手在你之上呢。至于她的头发，平时藏起来也行，不会让人轻易发现的。”
苏二五无以反驳。
莫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微微柔和了下来：“好了，别多想了，你只要好好保护莫常成功完成这趟任务就行了，其余的你不用去想去做，很简单吧？况且，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再凭你之前的功劳，你以后就不用再做那些劳多功少的任务了，你能成为黑鸦卫的一员，还可以在建康城定居下来，以后还能将你的母亲和妹妹接过来......那可是住在建康城的天子侍卫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想必你也会因此光宗耀祖。至于你的军户身份，其实也不算什么，丘八身份虽低，但那只是对于小卒而言，如今天下皆是重武轻文之风，你只要官职上来了，以后就不会有人轻视你的身份了。”
苏二五被他说中了痛穴，无论他如何抵触反抗，他无法无视自己的家人的事实，他要往上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族人。
他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来：“我明白了。”
莫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本卷完）
正在他抬头遥望着那高大的皇城城墙时，却被木槿拉着走向了小巷中，穿过小街小巷，最终进入了一处宅中。穿过庭院，进入大堂，然后再穿过长长的回廊，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中堂，有四个人等待在这里，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胖子，细看之下，竟是有些像莫怀，也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三个成人，两男一女，都穿着黑鸦卫特有的黑色甲胄，还有一个是有着一头乳白色长发的女孩......
看到最后的那个人的身影，苏二五当即愣在当场了，不仅是他，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苏二五。木槿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男孩，稍微用手肘碰了一下，苏二五似乎这才惊醒过来，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却终究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来到了还呆呆的女孩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木槿被蒙在面纱下的表情不知如何，看起来面无表情，胖子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倒是那三个黑鸦卫一脸怪异的表情。
李咸鱼此刻也回过了神来，闻着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整个小脸都红了起来，她弱弱地试图推开男孩，怯怯地说道：“我身上很臭的......”
苏二五故意凑过去嗅了嗅，旋即点了点头，正色道：“的确挺臭的，你多久没洗澡了。”话是这么说，却完全没见他松开女孩，反而一直在大庭广众抱着她，这让李咸鱼更是羞怯却又不知所措了。
最后木槿走了过去，向他说道：“莫大人应该在里面等你，你进去吧。”
苏二五一脸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等我？”接着他环视一圈四周的人，“就我？为什么？”
此刻那个胖子也解释了起来：“每个人都是单独吩咐任务的......”
“那她呢？”苏二五指了指木槿。
“她在出发迎接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单独见过我堂兄了。”
堂兄啊......苏二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一脸笑容的胖子，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松开李咸鱼往里面走去了，中堂东边有个侧室，莫怀便在侧室等着他。
莫怀笑眯眯地坐在侧室等着他，这熟悉的既视感让他抽了抽嘴角，接着开门见山问道：“莫大人，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你应该在外面见过了吧，我的堂弟莫常，你的任务是护卫他出使塞外到乌耶部的王庭。”
“乌耶部的王庭？”苏二五不由讶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这个你就不必......”
“恕我直言，莫大人，如果不清楚出使目的，我很难做得更好。”苏二五却是莫名在这点上执拗了起来。
莫怀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具体的任务我也不知晓，只有莫常才知道，但我猜......该是结盟吧。远交近攻嘛，这是自古以来的招数。”
苏二五却是紧紧地盯着莫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又要北伐了？”
莫怀脸色微变：“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苏二五径自道，“但是我已经多多少少猜出来了，之前讨伐二元会之事陛下尽量不起兵戈，我原是以为有什么深意，后来我才想懂了，陛下是......没钱了吧。三次北伐消耗的钱财不可估量，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地屡次北伐，让人甚是不解，现在再出使塞外与乌耶部结盟，又休养生息了几年国库也慢慢充实了起来，除了北伐之故......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莫怀沉默不语。
苏二五逼问道：“莫大人，是这样吗？”
莫怀缓缓回道：“我原以为你变得聪明些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
苏二五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依旧隐隐有些愤怒，只是上下尊卑的礼仪让他不得已按捺下情绪来罢了：“莫大人，你有家人族人参与过战争吗？”
“......没有。”
“我有。”苏二五直视着他，“二元会余孽是我亲自招安山匪讨伐的，我父亲还有其他的族人邻里也是死在北伐上的。莫大人，或许你觉得我们的贱命不值一提，但是于我而言，他们都是曾经与我生活一起的亲人啊......”
莫怀无言以对，默然半响后，他只能应道：“我知你心中苦楚，只是这也非人力所为......”
“可这不是陛下的一念之想就能停止的兵戈吗？！况且许国起码还是汉统，可乌耶部却是索虏......”
莫怀冷哼一声，甩了甩宽袖，偏过身子去：“你莫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便是悖逆了！你只要乖乖遵从命令即可，你要知晓，这可是一次送到你面前立功的天大机会啊，你只要成功护卫莫常完成这次出使，你就能正式转为黑鸦卫了！这对你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愿望吧，那可是天子侍卫啊。”
苏二五微微攥紧拳头，却也不得不镇静下来了，他刚才的确是稍稍有些激动了，差点闯下大祸，他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选我？应该有比我更厉害的护卫吧？”
“当然，但像你这般身手的同龄人却是极少的，在路上别人会被你的年纪迷惑，不会把你认作是护卫。”
“咸鱼也是？”
“没错。”
“可是她的头发太引人瞩目了，我认为她不该跟过去。”
莫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想让李咸鱼冒险，但安排给她这个任务也是没办法的，除了身手之外她别无所长，即使让她去做什么侦查间谍也不管用，她只合适护卫，说不定身手在你之上呢。至于她的头发，平时藏起来也行，不会让人轻易发现的。”
苏二五无以反驳。
莫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微微柔和了下来：“好了，别多想了，你只要好好保护莫常成功完成这趟任务就行了，其余的你不用去想去做，很简单吧？况且，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再凭你之前的功劳，你以后就不用再做那些劳多功少的任务了，你能成为黑鸦卫的一员，还可以在建康城定居下来，以后还能将你的母亲和妹妹接过来......那可是住在建康城的天子侍卫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想必你也会因此光宗耀祖。至于你的军户身份，其实也不算什么，丘八身份虽低，但那只是对于小卒而言，如今天下皆是重武轻文之风，你只要官职上来了，以后就不会有人轻视你的身份了。”
苏二五被他说中了痛穴，无论他如何抵触反抗，他无法无视自己的家人的事实，他要往上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族人。
他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来：“我明白了。”
莫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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