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千年宿命
江家祖坟。
江家相比其他世家，人数少的可怜。
不同于其他世家的动辄陵园，江家的祖坟只是占据了一个小山头。
在南向陵阳江的坡上，是为江石霜准备的坟墓。
看着八名力士，抬着放置老爹骨灰的棺椁下葬。
江起澜的心中一颤，似是完成什么的空落落感觉。
以活着的状态陪伴自己十几年，之后以灰烬的姿态陪伴自己渡海三年……这个男人，这位父亲。
入土为安了啊……
当最后一捧土覆盖，江起澜的眼角无声落下泪水。
江石霜被他亲手杀死时，他没有哭，只有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
但忽然间，他意识到这个人是真正的失去了，再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顿时悲不自胜。
落日余晖下的坟墓边，是少年放肆的哭嚎。
这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发泄，发泄自己十几年的磨难，多次生死之间的危机。
江石霜啊！
我将你带回来了！
从今日起，我便是为自己而活！
对着江石霜墓碑边的鸢尾花，江起澜握紧双拳。
在心中呐喊！
“我不会死，不会像你一样只能化作飞灰埋在坟墓里！”
“我会超脱！我会让世人铭记！我会名扬天下！”
少年凌云志，天下第一流！
彻底的情绪释放后，江起澜的心神得到了久违的宁静，感觉境界都隐隐有些松动，向着六品中期而去。
在他身侧的萧晓筱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看着远方的落日。心中呢喃：
太阴落山后，不会是夜幕，而是另一个朝阳的开始……
江家队列中，她握紧了手中的鸢尾花，像是要将它揉捏进自己的掌心一般。
石霜……我会为了你的夙愿活下去！
江石龙走到墓碑前，掏出一个破旧的酒葫芦。
酒水在坟头浇落，滴滴答答。
“二哥，一路走好！”
此时，江石蛰走到了他身边，淡淡说道：“带人回去吧，我要单独和江起澜说些话。”
江石龙眼瞳一缩，意识到了什么……挣扎了一会，长叹息以掩涕。
当夜幕降临，这山野外的墓地吹起清冷的风，丝丝阴气入骨。
江起澜在墓碑边盘坐下，静待江石蛰。
“石霜……是你杀死的吧。”许久，江石蛰开口道。
江起澜微微一怔，没有反驳：“是的。”
“谢谢你了，至少让他不是痛死在病床之上。”江石蛰眼中不再古井无波，而是宛如一汪清泉，澄澈温柔。
“我要与你说的，是我们江家最大的辛秘，在此之前，就算是历代家主也无法知道。”
“是你父亲发现了端倪，我们两人一起探寻出的真相。”
“这是个不算简单的故事，你静静听，我说慢些。”
江起澜看着这个和白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家主，难以理解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千两百年前，人与妖不是像现在这样泾渭分明，甚至有不少族群认为，人族也是妖族的一部分，只是有点特殊而已。”
“在那个时代，有一位人族的江姓少年，他困惑于……妖为什么吃人，人为什么要杀妖。”
“互相残杀，纷争不休的世代，让他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为此他游历天下，在途中结交了好友，也遭遇了强敌，一路下来他也在慢慢变得强大。”
“少年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娇俏女子的爱恋，本来也就是这样简单一段插曲而已。”
“那位少女有些特别，她是妖族一个重要血脉的血裔，不过当时人与妖的界限很模糊，少年也足够强大。”
“两者的结合虽然不被祝福，但也没有谁去阻碍。”
“只是……两者的天赋差距太大了。”江石蛰长叹一声。
江起澜问道：“是因为寿命吗，人族的寿命，比之妖族还是差远了。”
“恰恰相反。”江石蛰继续说道。
“少女的族群本来是不能生孩子的，但她为了能让心爱之人留下血脉，不顾损耗生下了两个孩子。导致她的寿命只剩百年，对比正常妖族来说，很短暂了。”
“而那位江姓的少年呢，他是有史以来天资最可怕的人族，在女子还未老死之前，他就已经站在了人世间的顶峰！”
“距离超脱人间，只差跨出那一步！”
“他压制了几年，但天地已经开始排斥他了，不允许他再留在人间。”
“他实在不舍得爱人啊，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舍弃了这次超脱的机会！他要陪着妻子，直到她离开人间！”
江起澜听的不由心神一颤。
这比拱手河山更让人难以想象！
如星尊这般的人物，直言为了更近一步，无论多卑劣的事都做的出来。
而千多年之前，有人能做到舍弃超脱，只为了陪妻子度过晚年！
“他如愿的陪到妻子终老，因为达成超脱的契机极为困难，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了。”
“本来就这样死去，他也甘心了，可是……”
“可是他妻子的同族为了借用他的力量，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妻子的种族，是寄托天地而生的，天地不灭，她们不会真正的消亡，迟早有一天，他的妻子会在这片天地内重生！”
“从此，便是江家千年噩梦的开始！”
“他不甘心了，他想再见到妻子，可是放弃过一次超脱机会的他，寿命是有终点的。”
“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不必超脱，能在人间一直等待她的办法。”
江起澜浑身骨血一颤，一股极致的寒意渗上脑门。
“你是说……江家的先祖还活着！江家祠堂里的就是他！！”
江石蛰深深的看着他。
缓缓点头。
“怎么可能！人族怎么可能活过千年！”
“他是不一样的，虽然他没有超脱，但他始终算是跨出了半步，是最特殊的存在。”
“千年以来，江家每一代中都会有一个人晚年不详，气血枯竭，病痛而死。这对上三品来说是很不合理的。”
“以往的族人归咎于所谓的家族诅咒……呵呵，严格说起来还真是家族的诅咒呢。”
“我和你父亲查了数年，纠集一切线索，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是祖先给江家留下了诅咒！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度，每一代只可能有少数族人，而其中最杰出的一个，会成为先祖继续留在人间的养料！”
江起澜被这样的信息冲击的心神颤动，恍恍问道：“所以……我老爹，是被祖宗给吃掉了！”
“你父亲，是我们这一代血脉纯度最高的。”
“当我们发现这件事后，想过许多的方法，也的确让我们找到了一个办法。”
“我们做不到反抗先祖吞噬，是因为他留下的血脉压制，哪怕是现在的我，也做不到对抗半步超脱的位格。”
“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剔除血脉了，可是我们甚至尝试过让法修换一具身体，也是没用的，祠堂的古血还是能做到勾连。”
“这是他刻在天地间的规则，唯有天外之物可与之抗衡。”
“太阴天石便是已知唯一的天外至宝。”
江石蛰淡淡说道：“我们很艰难的找到了一颗太阴天石，可是太晚了……他和先祖的勾连太深了，先祖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和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他远遁海外，再尝试用太阴天石洗刷血脉，躲避先祖。”
“但他真的很痛苦。”
“我们江家人，受祖先的庇荫才得已生存，才能延续至今。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并不介意被先祖吃掉。为了延续先祖的梦想，死掉也无所谓吧。”
“而且，他也怕一旦成功，祖先就会选择我。”
“我也想过，如果先祖选中的是我，我可能也甘之如饴。”
“可是他选中的不是我，偏偏是石霜，所以我不满，非常不满。”
江起澜能感觉到，眼前的儒雅中年，是真的生气了……
“他死了，就代表他愿意将一切还给祖先，可你是不一样的。”
“他最后寄回的一道传书里，对我说……你是特别的，他将结束江家宿命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在江家祠堂，你也感受到了吧。”
江起澜深深吸了口气，低沉说道：“古血之证的异常，就是先祖的注视吗。”
“是的，先祖注视到了你，但我们当年的判断也没错，太阴天石的确可以做到隔绝他的注视。”
“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离开大昭，去海外，而且永远不要尝试突破七品。触摸规则后，必然会招来祖先的注视。”
“那么……现在先祖也在看着你吗？”江起澜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江石蛰漠然点头：“或许吧，但祖先制定了江家的规则，他自己也有规则的限制，每一代他只能汲取一人。而石霜的一切，还够他消化一些时日。”
江起澜思索许久，说道：“虽说这样做可能有些无耻，但我不能等他选定了一人之后，再尝试突破七品吗？”
他不是老爹一样，在江家从小长大。如果可以选的话，一个素未谋面的血缘亲人去死，总比自己死要好吧。
“若是以往，并非不可行。”江石蛰没觉得江起澜这样想有什么错，给出自己的回答，
“但是你这一代是不一样的……许多征兆都显示，先祖会在近些年真正苏醒。”
“你的血脉是最纯粹的，除非你逃到海外用太阴天石隐藏自己，不然你必然会作为先祖真正醒来的养分。”
“他……很可能打算在这个时代，再次尝试超脱，毕竟千年的等待，或许让他不耐烦了。”
“是什么依据？”
“我。”江石蛰指着自己说道：“说到底，先祖也只是特别强的九品，我亦是九品，不至于什么都感知不到。”
“超脱吗……”江起澜沉吟道：“也有可能是他等的那个人真的重生了呢，所以他也想醒来。”
江石蛰一愣神，随即笑出来：“你真的……还是有点像你父亲的嘛。”
“嗯？”
“在我告诉他我的推断后，他也跟我说，说不定是太祖奶奶真重生了呢。”
江石蛰长吁道：“你父亲希望你打破江家的宿命，他也曾和我说过，对你隐瞒这件事，让你以为是我逼得他离开，以此督促你变强。”
他摇摇头：“他自顾自的死掉了，倒是落得一身清闲。就像我与你说过的，这件事是与你相关的，我不会隐瞒你什么。”
“他们总想着寄托希望在下一代，但我更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
江起澜沉思许久……
“江祖真正醒来，你会怎么做？”
江石蛰微微一笑：“他现在是在须弥之间，我拿他没办法，真正醒来的话，就是会在人间了。”
“他害死了我的兄弟，我总归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去和他做过一场的。”
江起澜不是阴谋论者，江石蛰也没有任何欺骗他的必要。
他能感觉到江石蛰的真切，就像爱屋及乌的江石龙一样，都是真挚的情感。
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选择留下来！”江起澜眼神坚定。
“我会继承父亲的意志！立志于打破江家宿命！我心我行澄如明镜，所做所为皆属正义！”
江石蛰呵呵一笑，微眯眼看着他，说道：“若不是看到你毫不犹豫的暗匕伤人，且还留了个蛇妖意志做替身，我还真信了。”
江起澜讪讪一笑。
他拍拍江起澜的肩，眼光却投向了无限的远方。
“这大好人间，岂不叫人向往。”
“你不必背负什么，去观山，游闹市，醉了卧在美人膝，恼了便立马抽刀。”
“你还年少，去尝尝纷纷攘攘的世间。”
“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江家相比其他世家，人数少的可怜。
不同于其他世家的动辄陵园，江家的祖坟只是占据了一个小山头。
在南向陵阳江的坡上，是为江石霜准备的坟墓。
看着八名力士，抬着放置老爹骨灰的棺椁下葬。
江起澜的心中一颤，似是完成什么的空落落感觉。
以活着的状态陪伴自己十几年，之后以灰烬的姿态陪伴自己渡海三年……这个男人，这位父亲。
入土为安了啊……
当最后一捧土覆盖，江起澜的眼角无声落下泪水。
江石霜被他亲手杀死时，他没有哭，只有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
但忽然间，他意识到这个人是真正的失去了，再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顿时悲不自胜。
落日余晖下的坟墓边，是少年放肆的哭嚎。
这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发泄，发泄自己十几年的磨难，多次生死之间的危机。
江石霜啊！
我将你带回来了！
从今日起，我便是为自己而活！
对着江石霜墓碑边的鸢尾花，江起澜握紧双拳。
在心中呐喊！
“我不会死，不会像你一样只能化作飞灰埋在坟墓里！”
“我会超脱！我会让世人铭记！我会名扬天下！”
少年凌云志，天下第一流！
彻底的情绪释放后，江起澜的心神得到了久违的宁静，感觉境界都隐隐有些松动，向着六品中期而去。
在他身侧的萧晓筱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看着远方的落日。心中呢喃：
太阴落山后，不会是夜幕，而是另一个朝阳的开始……
江家队列中，她握紧了手中的鸢尾花，像是要将它揉捏进自己的掌心一般。
石霜……我会为了你的夙愿活下去！
江石龙走到墓碑前，掏出一个破旧的酒葫芦。
酒水在坟头浇落，滴滴答答。
“二哥，一路走好！”
此时，江石蛰走到了他身边，淡淡说道：“带人回去吧，我要单独和江起澜说些话。”
江石龙眼瞳一缩，意识到了什么……挣扎了一会，长叹息以掩涕。
当夜幕降临，这山野外的墓地吹起清冷的风，丝丝阴气入骨。
江起澜在墓碑边盘坐下，静待江石蛰。
“石霜……是你杀死的吧。”许久，江石蛰开口道。
江起澜微微一怔，没有反驳：“是的。”
“谢谢你了，至少让他不是痛死在病床之上。”江石蛰眼中不再古井无波，而是宛如一汪清泉，澄澈温柔。
“我要与你说的，是我们江家最大的辛秘，在此之前，就算是历代家主也无法知道。”
“是你父亲发现了端倪，我们两人一起探寻出的真相。”
“这是个不算简单的故事，你静静听，我说慢些。”
江起澜看着这个和白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家主，难以理解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千两百年前，人与妖不是像现在这样泾渭分明，甚至有不少族群认为，人族也是妖族的一部分，只是有点特殊而已。”
“在那个时代，有一位人族的江姓少年，他困惑于……妖为什么吃人，人为什么要杀妖。”
“互相残杀，纷争不休的世代，让他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为此他游历天下，在途中结交了好友，也遭遇了强敌，一路下来他也在慢慢变得强大。”
“少年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娇俏女子的爱恋，本来也就是这样简单一段插曲而已。”
“那位少女有些特别，她是妖族一个重要血脉的血裔，不过当时人与妖的界限很模糊，少年也足够强大。”
“两者的结合虽然不被祝福，但也没有谁去阻碍。”
“只是……两者的天赋差距太大了。”江石蛰长叹一声。
江起澜问道：“是因为寿命吗，人族的寿命，比之妖族还是差远了。”
“恰恰相反。”江石蛰继续说道。
“少女的族群本来是不能生孩子的，但她为了能让心爱之人留下血脉，不顾损耗生下了两个孩子。导致她的寿命只剩百年，对比正常妖族来说，很短暂了。”
“而那位江姓的少年呢，他是有史以来天资最可怕的人族，在女子还未老死之前，他就已经站在了人世间的顶峰！”
“距离超脱人间，只差跨出那一步！”
“他压制了几年，但天地已经开始排斥他了，不允许他再留在人间。”
“他实在不舍得爱人啊，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舍弃了这次超脱的机会！他要陪着妻子，直到她离开人间！”
江起澜听的不由心神一颤。
这比拱手河山更让人难以想象！
如星尊这般的人物，直言为了更近一步，无论多卑劣的事都做的出来。
而千多年之前，有人能做到舍弃超脱，只为了陪妻子度过晚年！
“他如愿的陪到妻子终老，因为达成超脱的契机极为困难，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了。”
“本来就这样死去，他也甘心了，可是……”
“可是他妻子的同族为了借用他的力量，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妻子的种族，是寄托天地而生的，天地不灭，她们不会真正的消亡，迟早有一天，他的妻子会在这片天地内重生！”
“从此，便是江家千年噩梦的开始！”
“他不甘心了，他想再见到妻子，可是放弃过一次超脱机会的他，寿命是有终点的。”
“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不必超脱，能在人间一直等待她的办法。”
江起澜浑身骨血一颤，一股极致的寒意渗上脑门。
“你是说……江家的先祖还活着！江家祠堂里的就是他！！”
江石蛰深深的看着他。
缓缓点头。
“怎么可能！人族怎么可能活过千年！”
“他是不一样的，虽然他没有超脱，但他始终算是跨出了半步，是最特殊的存在。”
“千年以来，江家每一代中都会有一个人晚年不详，气血枯竭，病痛而死。这对上三品来说是很不合理的。”
“以往的族人归咎于所谓的家族诅咒……呵呵，严格说起来还真是家族的诅咒呢。”
“我和你父亲查了数年，纠集一切线索，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是祖先给江家留下了诅咒！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度，每一代只可能有少数族人，而其中最杰出的一个，会成为先祖继续留在人间的养料！”
江起澜被这样的信息冲击的心神颤动，恍恍问道：“所以……我老爹，是被祖宗给吃掉了！”
“你父亲，是我们这一代血脉纯度最高的。”
“当我们发现这件事后，想过许多的方法，也的确让我们找到了一个办法。”
“我们做不到反抗先祖吞噬，是因为他留下的血脉压制，哪怕是现在的我，也做不到对抗半步超脱的位格。”
“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剔除血脉了，可是我们甚至尝试过让法修换一具身体，也是没用的，祠堂的古血还是能做到勾连。”
“这是他刻在天地间的规则，唯有天外之物可与之抗衡。”
“太阴天石便是已知唯一的天外至宝。”
江石蛰淡淡说道：“我们很艰难的找到了一颗太阴天石，可是太晚了……他和先祖的勾连太深了，先祖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和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他远遁海外，再尝试用太阴天石洗刷血脉，躲避先祖。”
“但他真的很痛苦。”
“我们江家人，受祖先的庇荫才得已生存，才能延续至今。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并不介意被先祖吃掉。为了延续先祖的梦想，死掉也无所谓吧。”
“而且，他也怕一旦成功，祖先就会选择我。”
“我也想过，如果先祖选中的是我，我可能也甘之如饴。”
“可是他选中的不是我，偏偏是石霜，所以我不满，非常不满。”
江起澜能感觉到，眼前的儒雅中年，是真的生气了……
“他死了，就代表他愿意将一切还给祖先，可你是不一样的。”
“他最后寄回的一道传书里，对我说……你是特别的，他将结束江家宿命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在江家祠堂，你也感受到了吧。”
江起澜深深吸了口气，低沉说道：“古血之证的异常，就是先祖的注视吗。”
“是的，先祖注视到了你，但我们当年的判断也没错，太阴天石的确可以做到隔绝他的注视。”
“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离开大昭，去海外，而且永远不要尝试突破七品。触摸规则后，必然会招来祖先的注视。”
“那么……现在先祖也在看着你吗？”江起澜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江石蛰漠然点头：“或许吧，但祖先制定了江家的规则，他自己也有规则的限制，每一代他只能汲取一人。而石霜的一切，还够他消化一些时日。”
江起澜思索许久，说道：“虽说这样做可能有些无耻，但我不能等他选定了一人之后，再尝试突破七品吗？”
他不是老爹一样，在江家从小长大。如果可以选的话，一个素未谋面的血缘亲人去死，总比自己死要好吧。
“若是以往，并非不可行。”江石蛰没觉得江起澜这样想有什么错，给出自己的回答，
“但是你这一代是不一样的……许多征兆都显示，先祖会在近些年真正苏醒。”
“你的血脉是最纯粹的，除非你逃到海外用太阴天石隐藏自己，不然你必然会作为先祖真正醒来的养分。”
“他……很可能打算在这个时代，再次尝试超脱，毕竟千年的等待，或许让他不耐烦了。”
“是什么依据？”
“我。”江石蛰指着自己说道：“说到底，先祖也只是特别强的九品，我亦是九品，不至于什么都感知不到。”
“超脱吗……”江起澜沉吟道：“也有可能是他等的那个人真的重生了呢，所以他也想醒来。”
江石蛰一愣神，随即笑出来：“你真的……还是有点像你父亲的嘛。”
“嗯？”
“在我告诉他我的推断后，他也跟我说，说不定是太祖奶奶真重生了呢。”
江石蛰长吁道：“你父亲希望你打破江家的宿命，他也曾和我说过，对你隐瞒这件事，让你以为是我逼得他离开，以此督促你变强。”
他摇摇头：“他自顾自的死掉了，倒是落得一身清闲。就像我与你说过的，这件事是与你相关的，我不会隐瞒你什么。”
“他们总想着寄托希望在下一代，但我更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
江起澜沉思许久……
“江祖真正醒来，你会怎么做？”
江石蛰微微一笑：“他现在是在须弥之间，我拿他没办法，真正醒来的话，就是会在人间了。”
“他害死了我的兄弟，我总归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去和他做过一场的。”
江起澜不是阴谋论者，江石蛰也没有任何欺骗他的必要。
他能感觉到江石蛰的真切，就像爱屋及乌的江石龙一样，都是真挚的情感。
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选择留下来！”江起澜眼神坚定。
“我会继承父亲的意志！立志于打破江家宿命！我心我行澄如明镜，所做所为皆属正义！”
江石蛰呵呵一笑，微眯眼看着他，说道：“若不是看到你毫不犹豫的暗匕伤人，且还留了个蛇妖意志做替身，我还真信了。”
江起澜讪讪一笑。
他拍拍江起澜的肩，眼光却投向了无限的远方。
“这大好人间，岂不叫人向往。”
“你不必背负什么，去观山，游闹市，醉了卧在美人膝，恼了便立马抽刀。”
“你还年少，去尝尝纷纷攘攘的世间。”
“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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