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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3(4)

    时间已过了晚间21点,渡轮载着他们一行人和车子缓缓向对岸港口驶去,在旷阔点海面上像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要去到对岸需要走上好几公里。当他们的车被引上渡轮甲板,上面已经有不少货车停在上面,等待过海。

    “还好不是在白天,不然我们未必马上排得上一趟。”见四下无异常,货车司机大都在自己的车里打盹,爱德华便放下心下了车,注视着渡轮前方。

    安泊尔和若琳等三人在车里待了几分钟,她终于鼓起勇气去和学长说几句话。

    爱德华察觉到她站在旁边,便转过头。

    “对不起。”他首先开口。

    那一瞬,安泊尔胸间郁结的酸楚全化开了,她抱着手臂摇头道,“你没有什么对我道歉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是说,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你,我当时只顾着完成任务,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挺让人讨厌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又真诚地道。

    安泊尔感到脸在发烧,口不择言地回道,“学长你不讨厌啊。”

    “我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你和内利才从校园出来没几天呢。”爱德华好像想起了之前闹出的笑话,不禁露齿笑起来,但是安泊尔心有别想,她很认真地看着他道:

    “可是,学长你出那么多次任务没有一次会害怕吗?”

    爱德华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怎么可能不害怕,但你得找到个平衡点。”他的语气中有着她还没养成的力量,双眼里的坚定也是她目前还遥不可及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控制,失败也是家常便饭,我们的工作尤其如此,只求尽心尽职。”

    “……现实的残酷性吗。”安泊尔开玩笑道,“这样说并没有让人轻松道感觉啊。”

    “对无依无靠的孤儿们来说,长大难道还能更轻松吗。”

    他们在闪烁着柔和的幽蓝色水光前互相对望着彼此的眼睛,脸上带着一种默认的浅笑,安泊尔第一次觉得除了日常的上下级和学长学妹关系,她和爱德华有一刻亲密的理解。

    “咳。”一个声音打断了这种静谧,若琳不知何时从后面走过来,“要靠岸了,准备一下吧。”

    “OK,都上车去吧。”爱德华对她们道,先一步回去了。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打扰道。”若琳狭促道。

    安泊尔被她拉着,摸不着头脑,“什么啊?”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呼啸声,十几条黑影从周围的货车阴影里闪出,有两辆轻卡还堵住了下轮渡的出口。

    安泊尔屏住呼吸——十几把泛着冷光的枪口对准了车里的他们。

    “多谢你们替我们暂时接管了这个叛徒,现在把他交还给我们。”为首的一个大汉倨傲地喊道,显然没有把爱德华他们放在眼里。

    “要不要得了人,各凭本事,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爱德华冷哼道。

    那群人纷纷被激怒,顿时剑拔弩张,“好大的胆子,区区几个人也敢叫板?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

    爱德华又气又好笑,连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大概就是OFL那些低阶的小喽啰打手罢了。问题在于对方人数众多,硬碰硬显然不是上策。

    正在暗自发愁时,若琳在身后悄声提醒,“假装投降,设法和这些人近身缠斗。”

    这样一提,他心里也有了主意。

    “安泊尔,你跟着我分散他们注意力,等我说示意就攻击他们。”他不着痕迹地告诉学妹,又对若琳道,“和上尉待在车里,见机行事。”

    那群人见爱德华一车人久久没有动静,以为他们生了胆怯,就更高声喝道,“快点把人交出来,再磨蹭我们就要开枪了!”

    “别开枪,别开枪,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爱德华假意激动地叫道,“我能和你们谈谈吗?”

    那领头的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软了,狐疑道,“谈什么?我们不会有任何交换条件!”

    “是这样,我们组织在这次行动里还有别的增援和关卡,我们几人只不过是护送人员而已。要是你们不清楚那些埋伏,很快就会命丧黄泉。”

    听了爱德华这番话,那领头的脸沉了下来,“你威胁我。”

    “不敢,信不信由你,你觉得政府组织会那么容易让你们脱身吗?”

    这些话还是起了作用,那人不自觉地警惕了一下四周的海域,那对青蛙似的眼睛终于回到爱德华在挡风玻璃后紧绷的脸上。

    “好吧,我答应不杀你们,放下武器,走过来说清楚。”

    爱德华对安泊尔点点头,然后大声回复那人,“我们这就过来!”

    两人下车,依言将身上武器当众取下,扔到对方脚前,双手扶头慢慢走了过去。虽然对爱德华胡编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到两人既然已经乖乖照做了,车子又被牢牢包围,领头的心想他们也不会有胆子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吧,你们的人还有哪些埋伏?”

    “看来,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是很畏惧的嘛,我说的没错吧?”爱德华一边和对方闲扯,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左边移了移,挡住一点安泊尔,“OFL也不是那么带胆哈,只敢欺负普通人?”

    他的激将法使得有几个火气大的直接端起枪对准他头骂道,“小白脸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爱德华的目光掠过他们的人数,这才继续拖延时间,“如果你们不能把上尉带回OFL,你们老大要怎么惩罚你们?”

    那领头正要发怒,转眼又对爱德华森森一笑,“别耍花样了,我们老大可把你们算的死死的。”

    爱德华继续镇定地问道,“你们老大那么厉害,怎么不干脆在高架桥上炸死我们?”

    周围几个人笑了起来,有人得意地说道,“海曼上尉总是神机妙算。”

    “如果不是他的计划,你们根本不会来到这条渡轮上。”领头的嘲笑他们,很高兴看到爱德华和安泊尔的脸色变化。

    “原来……”安泊尔喃喃道,“这是你们的诡计。”

    OFL的人笑得更响了,爱德华给了安泊尔一个眼色。

    “小女孩,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金色大桥怎么会变成13号海港路?你们途中遭遇的碳粉炸弹原本也不是为了要你们的命。”

    “原来你们的目标不只是上尉。”她下意识回看一眼身后的汽车。

    “没错,原本老大就要抓住你们。”对方也毫不忌讳地继续道,“只要抓住你们严刑拷打,就能弄清楚总统秘密部门的底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片区域还有埋伏的,要知道我们已经……”

    “动手!”爱德华突然高喊一声。

    他一个猫腰猛地朝面前排开的敌人冲去,嘭地把两个人撞飞出去,摔到了后面的货车上。围着的敌人都将枪口对准他,却仍是被他出脚扫倒,跌了个狗啃屎。领头的大汉见爱德华发难,出手如此凌厉,便瞄准他四肢,打算射伤制服他。

    在这危急一霎那,安泊尔一直按着腰部的手用力一抽,大汉惊觉手上剧痛,一下子拿不住武器卡啦一声掉落,身边的手下也有二人手上被相同物体击中而丢了枪。只见她似一只敏捷的野猫,身影一闪已经在几人间窜动,手起声落“嗖嗖嗖”地挥动,每个人手上的枪械纷纷被击落,众人捂着各自被抽痛的手腕,仔细一看,没有破皮流血只留有一道红痕,原来安泊尔手里窝的是一条一尺长的短鞭。

    爱德华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她的看家本领。以前在学校里除了枪械,大部分孩子还要选几样合适自己的武器术。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刀术、棍术或者飞镖这些杀伤力很高的武器,而鞭术练起来最难也在实战里没有太大优势,但安泊尔觉得这种短鞭可以随身带着,不会伤人伤己,倒是很喜欢。至于说能在这个无枪无刀的情况下拿出来救急,则是后话了。

    这样十几鞭后,形势大为逆转,爱德华往他这边攻击过来,他大吼一声挥拳而至。

    爱德华冷笑一下,在大汉拳头要碰上他脸时,侧身偏过,顺势借力后旋一腿,把这个重达200多磅的大块头像沙包一样踢入大海,嗵的一声闷响和他的手下们聚合了。

    尽数收拾完这些OFL以后,爱德华还没来得及轻松,就发现渡轮已经停了下来,漂泊在海面上。

    “我们游过去吗?”安泊尔用目光测量了一下前方,看到有些落水的敌人已经开始往对岸游去了。

    “不行,他们在水里也很可能会袭击我们的。”若琳立即否决了。

    “那?”爱德华环顾四周,正好瞧见若琳怀着极大兴趣打量着甲板上那块离地面几米高的吊架上的大钢板,“喂,你该不会是想……”

    “位置正好。”若琳说着一枪打中那吊绳的中端,而旁边的二人甚至没看清她拔枪的动作。

    “了不起,神枪若琳不是胡吹的啊!”安泊尔兴奋地拍手叫好。

    “作为你亮出鞭术绝招的回礼。”若琳笑了笑,举枪又是一击,粗大的吊绳嚓的断裂,悬挂的钢板随之嘭的砸落在两辆堵着渡轮出口的汽车上,有一面朝里落在地面上。

    若琳气定神闲地收好枪,望向爱德华,“怎么样,接下来难不倒学长吧?”

    爱德华捂着脑袋叹息道,“你还真不给人拒绝的可能。”

    “我们要飞车过去?”安泊尔惊讶道。

    “飞车!?”上尉从车里跳出来气愤地抗议道,“折腾了一天,现在还要表演特技?”

    若琳严厉地扫了他一眼,“没错,如果你想安全地避开那些杂兵,最好乖乖坐回车里。”

    这样一来,好像现场没有人能反驳她。大家很快就回到车内,爱德华发动车子,目测好了路线,调整了一下车子方位。他感觉距离有点远,但中间没有障碍物,全速飞起后的惯性应该可以承受。

    “抓紧,我们出发了!”

    爱德华的山地越野车引擎发出一阵阵怒吼,他踩下离合车子在油门满点的时候向前推去,以约500公里时速往那块倾斜的钢板扑上去。

    就在车子离开钢板极速往前跃出时,一阵奇怪的轰鸣声中安泊尔的耳膜里振动,她感觉那股恶心又冲上心头,在车里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敏锐的神经已经发现了危险!

    只见她右面的漆黑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强烈的光点,划破宁静突然而至。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耳边自己的尖叫声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巨响共鸣起来,接着视野旋转起来,周围的事物忽热都静止了一般,热浪、玻璃碎片和血,一切都冲击着她的感知。上下开始变得混沌,失重中,她想抓住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像放慢了百倍,任何事物在手里都是扑了个空。

    车子重重地跌入海面,车架仿佛被一只手扯裂了一样。

    “若琳!学长!”在眼睑的阴影摇晃着压入她的视网膜前,她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可是疼痛迅速穿透她的肉体,咸腥的海水眨眼间漫过了她的一切。

    安泊尔完全陷入一种迷糊的状态。

    “我……就这么死了?”

    好像是在脑中自言自语的低喃,渐渐的又听不见了。

    她的身体无可避免地疲软下来……

    “连十六岁生日都还没过,除了打斗、枪械和特工常识,我对这个世界的事物还没有熟悉多少,也没有去看过这个国家的几处美景,没有真正明白轻摇滚和朋克的不同之处,有那么多好看的电影没有来得及看,这……就算是一生了?”

    冰凉的海水在不断侵蚀她的身体和意志。

    “不,除了这些,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

    这时,安泊尔在可怕的黑暗中看见了梦幻般的景象:爸爸妈妈,儿时的朋友,同学们和师长都在对她伸出双手,要救她于危难,带她重入光明。

    她不自觉伸出双手,热泪盈眶,想要被温暖完全拥抱,永不分离。可是她仍然在缓缓下沉……

    “谁都好,救救我……”

    沉寂的虚空像是听到了她的祈求般,真的感到有一双手抓住了她,将她搂在胸前带离了不断沉重下滑的引力,也把一股无形的活力重新注入了她麻痹的身体。

    朦胧间,安泊尔只记得那靠的极近的是一双清冽幽深的眼眸。

    等到模糊的视线再度聚焦时,眼前时一片广袤星空,过了片刻,安泊尔才意识到自己正仰面被人横抱着走在沙滩上。她再眨眨眼,看得更清楚一些,抱着她的——是个带墨镜的男子!

    也许是被夜间带墨镜的奇怪感惊到了,她不由得挣扎起来,这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立即倒吸一口气。

    “别乱动,你伤口挺深,还在流血!”出乎意料的是,那男子的声音很冷静温和,但也带着些担忧,“你身上伤口不少。”

    安泊尔低头一看,果然,先前的爆炸让玻璃和金属碎片割伤了几处她的手臂和腹部,尤其右掌手心到虎口有一道深深的裂口,还在洇洇地往外冒着鲜血。一想到车里发生的事她那还能管这点伤,急忙抓住男子的衣角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两男一女?”

    令她大感失望的是,那人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你是从哪里发现我的?”她抬起头盯着他好一阵,但那个带墨镜的男子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一言不发的把她丢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喂!”

    男子坐进驾驶座,用一种拉长的慵懒语调回道,“我听得很清楚,国家机器。”

    安泊尔一怔,“你叫我什么?”

    “国家机器。”他重复道,轻蔑地看着她迷惑的样子笑笑,“作为现在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爪牙,凯勒总统唯命是从的杀人机器,我形容的有错吗?”

    仿若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安泊尔愤怒而警戒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没有杀人。”

    男子看她固执的模样,短叹了一声。

    “小朋友,你现在涉世不深,可总有一天你会的。”他平淡地说道,“为了减少你以后的负罪感才提醒你。当然,你也可以像你的前辈一样习以为常,为了职责问心无愧,省掉很多麻烦,不是么?”

    他的话立刻让安泊尔想到了若琳和爱德华,于是怒火更盛,“不管你是谁,请不要随便贬低我们的工作。我们或许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就算是普通公民,维护自己国家的安全也是应承担的义务,这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

    她这番义正严辞,倒让墨镜男子无话可说了。沉默片刻,他发动车子。

    “你干什么?放我回去,我要找到我同伴!”安泊尔这时隐隐猜到这人不是友方,伸手想去拉开车门。

    “你怕什么,我送你回到你们总部而已。”

    “放我下去!”她开始用手砸窗了。

    这一举动让墨镜男子有了动作,他一把制住她,看到那伤口又被扯裂了不少,眉峰紧紧皱起来,厉声呵斥道,“你就那么想不开?你现在这个状况还想救谁呢?”

    动弹不得又全身开始感到疼痛的安泊尔强忍眼泪,问他道,“你告诉我,他们还在不在海里面?”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只发现了你在车里。”

    虽然知道不应该相信他,安泊尔还是稍微感到振作了点。

    不多时,总统府的建筑出现了。墨镜男子把车停在路边,“好了,回去吧。”

    尽量不着痕迹地抹去掉落的泪水,安泊尔深吸一口气,摸索着开了车门,下车前低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我不会忘了的。”

    那个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僵了一瞬,然后又慢慢地点头示意。

    一转眼,这辆黑色轿车便消失在了街尾,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为了确认一下真实,安泊尔动了动受伤的右手,生涩的痛楚传来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在午夜里,早就进入睡眠的总统府办公楼在她看来有空又黑,连那平时十分突出的犹如古希腊神殿一样壮美的雕花圆柱也显得鬼气森森的,忽热她感到里一种遗忘已久的凄苦——当她还是幼年时,被不认识的大人们带到巨大、装饰华丽但空洞的教堂,去参加父母的葬礼。那种静悄悄的恐惧又从地底下慢慢升起,笼罩着她呼吸的空气。

    “我该怎么办,若琳……学长……”

    短短几步路已经让她所剩无几的力气耗尽了,她跪倒在总统府门前的草地上,精神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把他压垮了,只剩疲惫颓丧,没了方向。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最黑暗的夜晚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