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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9(3)

    小蛋糕店紧闭的玻璃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标牌,一楼室内空无一人。

    在二楼起居室里,穿着连身工作服的若琳正在打电话,在窗前来回走动着。她一直沉默地接收着对方传达的信息,拿着手机的手渐渐握紧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

    “知道了,请你多增派些人手去看护伊丝克拉,副总。”她终于开口,娴静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现在我们和库尔、法塔罗等人都联系不上,这种情况下请你和里克……”

    “我明白,副总,放心吧。”

    收起手机后,若琳快步下楼出了蛋糕店,很快在静林街上拦了一辆计程车。“去中华街。”

    “好的,请坐稳。”听到这么远的目的地,司机十分愉快地招呼,车子立即掉头。

    若琳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对司机道,“能开快一点么,有急事。”

    “市区有限速。”司机回答,但眼见女孩的殷切目光,他突然无法拒绝,“好,我尽量。”于是油门一下子提速上来。

    在离开了静林街后,计程车开始爬上一段环山临海的公路。近山的一侧长满了一排绿色矮灌木。这里的道路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偶尔看到几辆车擦身而过。若琳一直目视前方,心里琢磨着吉娜经常来蛋糕店时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她脑子里又闪过安泊尔今天出门前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微笑,闪烁其词,结结巴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要去中华街的原因吧。

    眼前的绿色似乎没完没了的延伸着,可就在即将看到更开阔的路面时,若琳还是从前面的树叶中瞥见了一个闪光。

    “小心!”司机被她忽然的叫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去踩刹车。这时,车的左前轮突然响起爆胎声。司机猝不及防向靠海的一侧偏去,他急忙打回方向盘。

    于是车子往靠山这边的灌木地拐去,一头冲进绿叶丛中的约莫半个车身才完全停住。在这个过程中,若琳透过余光,看到灌木地里藏着的几个人——都全副武装,像早就等好了似的。等车一停,他们就围将上来。

    中招了!若琳迅速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救命啊!我受伤了!”额头被蹭掉块皮的司机开始大呼小叫,若琳回头提醒了他一句,“打电话救护车、报警。”

    那群埋伏的人果然围上来了。她只好往马路上跑去,希望拦下过路的车子,没想到这些人将那司机从车里拉了出来,对她喊道,“你敢跑,这人就必死无疑!”

    若琳脚下一顿,只见那位司机早在枪口下被吓得屁滚尿流,直打哆嗦,她只好停下,“你们别乱来。”

    几乎话音刚落之时,远处响起急促的几声枪响,最先是挟持司机的那几个人应声倒地,接下来放枪的人又精确射中了剩下两个。

    “学姐!”若琳惊喜地唤了一声。

    维帕丝面色冷凝地从后面的小树林里信步出现,肩上拖着把轻型狙击枪。她一下来就给地上躺着的一个家伙补了一枪。

    瞥了一眼学妹,维帕丝走过她,上去拍拍还趴在地上的打抖的司机,“先生,往前面再开五里路就有个警局。”

    两个人目送这辆计程车再次启程,没头苍蝇似的消失在公路拐角。

    “学姐……”

    “你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你车呢?”维帕丝脸色不是很好,近乎严厉地问道。

    “安泊尔今天开出去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若琳的神色,维帕丝好像有点了然了,“行吧,你和我一起去找她。”她指指在后面小土坡后的车子。

    若琳点点头,赶紧跟上。

    在恢复到平静的树林间,似乎还有别的声音悄悄传来,暗淡的杀气在蔓延。若琳心中一直念着要去找的安泊尔,没有察觉什么,只听见维帕丝喊道,“小心!”肩上被猛的推了一下,往旁边倒去。落地那一霎那,只见维帕丝的身子一震,腰间飚出一片血花。

    “学姐!!”她从地上跃起,拔出枪回击偷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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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泊尔回过头,往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疑惑地看了一眼。

    是若琳的声音吗?

    “怎么了?”

    在身后要为她关车门的斯诺只得停住,以免夹住她。

    “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安泊尔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要忧虑的事太多,语气也重了起来,“所以你还要带我去哪儿?你透漏的这点信息真的需要那么多时间吗?”

    有时候斯诺对这女孩的直接和毫无浪漫细胞头疼得想扶额,苦笑道,“我觉得你可以给我点面子,如果没有急事的话。”

    安泊尔知道他太擅长卖关子,她需要更多的耐心,于是笑了笑,“听随尊便了,今天就是带我出国也不是不可以。”

    怔了一秒为她关上门,斯诺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这倒是我最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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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城道上最近的一个急诊医院的门被撞开了,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一个推车床向手术室奔去。跟着的还有一个浑身沾着血迹的少女,她焦急地握紧那个在床上流血不止的病人,“学姐,你一定要撑住啊!”

    维帕丝在意识不清胡言乱语间忽然回应了一下她,绿色的眼睛升起一丝悲戚,只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去救……救她,不要……不要再像我这样……后悔莫及……”

    手术室门砰地合上了,若琳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一只手僵硬地握着。她盯着紧闭的门,突然忆起一些似乎早已忘怀的事:不到七岁的安泊尔趴在训练场的泥地里,又白又嫩的皮肤被灰色的泥点掩盖,只是那对大大的像海水蓝一般的眼睛向上望着自己,满是委屈:帮帮我啊,若琳,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那副满心期许依赖的样子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操心这个那个——被鞋带绊倒了?没关系,重新再系起来。实验报告太难了?别着急,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呢。

    若琳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没错,只不过都是些小难题而已。”她说,“别急,我还是会有办法的,小安。”

    她缓步走出医院,刚才袭击她和学姐的其中一人还被绑在车后箱里。发动车子,她往这人提供的一个地址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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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彩大厦内部——

    青木静坐在自己位于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他面前摆着的是一套檀木茶具,一杯淡绿色的茶正徐徐冒出热气。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大片监视器屏幕。

    当他喝下三分之一茶时,有人敲门进来:

    “老板,请下来一会儿。”

    青木抬眼奇怪地看了一下对方,“抓来那两个小孩不是已经关起来等待审问了吗?”

    属下靠过来对他低语了几句。

    “是么?”没等说完,青木马上从沙发里起来,“那可要亲自去会会了。”

    很快他们就乘坐电梯下到了大厦的地下室。

    在空荡荡的地下间里,站着的是NYG的周若琳。她有些风尘仆仆的苍白脸上绷的紧紧的,她脚前还跪着个被她的枪顶着脑袋的男人。

    青木慢慢从门口走进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露出欣赏的光。

    若琳在他出现时和他尖锐的目光对视,除了上次在航母上的一眼之缘,她对这位白净的年轻亚裔男子印象很不好。从他看人的眼神,从他的站姿中都能感觉出一种莫名的森冷。

    青木看向跪地的那个男人,露出个假笑,“麻烦你把我的人带回来了。”

    若琳没理会他的做作,眼睛始终坚定,“你不必费那么大劲来抓人了,我现在就自己送到你手上。”

    青木自然知道她不是来聊天的,就等她接着讲下去。

    “所以,请你放了不想干的人吧。”

    “……怎么能说是不想干的人呢?那小女孩可是你们未来的花朵啊。”他咧开嘴笑道。

    尽管明白局势一开始就走向不利,若琳还是迎着他冷笑的眼睛,“放了他们,你会得到更多。”

    青木朝她走了过来,每一近步空气中的重量仿佛就沉一分。他脸上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面积扩大了,暗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哦,那就有意思了,你可以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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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麻醉过后,阿娜依在一块冰凉坚硬的地上醒来。

    “你没事吧?”克里斯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头就枕在男孩的腿上,她再一转头,在不远处看见了内利的脸。

    “这里是……”

    “应该是一个地下室。”

    虽然头上还带着些晕眩,她还是很快弄清楚了周围环境。四面密闭的金属墙体以及一扇厚重铁门。“还真是个牢房呢。”

    忽然,阿娜依想起来什么,“克里斯!可你怎么会……”

    “一起被抓来了,这还用说吗。”见她无恙,少年神经也放松了一点点,没好气地回道,“要不是你到处乱跑,会弄成这样吗?”

    “我才不是乱跑,我在跟踪安泊尔呢,没想到居然会被……”

    一直沉默的内利竖起手指小声道,“别吵了,你不觉得这是精心策划的吗,肯定又是OFL那帮家伙。”

    “也许还可能是人口贩子呢。”阿娜依其实也心有所想,不过嘴上还是要唱唱反调,“但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从医院被抓来了。”

    “啊,说来也很蹊跷。医院大概也不安全。”

    正在愁眉苦脸之际。三人便听到门外传来的开锁声。

    “来人了,嘘。”

    咣一下门开了,几个黑西装男人出现了。

    “出来。”

    很快,他们三个就被带了上去,来到负一层的停车场。那里停着好几辆黑厢车,其中一辆的车门开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和几个人正等在旁边。阿娜依走进了认出其中一个人。

    “若琳姐!”

    黑发少女对他们三人点点头,但是没有走过去。而那个戴眼镜的人则对押送他们的几个人命令道,“把他们放走。”

    “若琳,你怎么会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内利也喊道。

    那几个手下抓住他们的肩膀,推着没多少反抗能力的三人往前走去。“别废话,叫你们滚就滚!”

    若琳一直站在青木身边,目光随着三人离开视线。青木则时不时看一下她,但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是一副莫可名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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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黄昏来临了。

    山上的花儿在秋天的爽朗空气中散发出独特的瑰丽,天边的红霞也成为装点它们的一道景映入安泊尔的眼帘。

    “哇哦,真是漂亮!”她伫立在花海前深吸一口气,让充盈的花香沁入肺腑,“没想到这里会有一片野生的花园!”

    站在她身后的斯诺听了扬起一丝浅笑,觉得这孩子在天地之景中是另一种不可或缺的存在,像秋日的阳光一样。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花海吗?”

    “也不算,”他收回目光,走到他身边,“除了景色,这个地方以前也是个古老的神庙遗址呢。”

    “哦,真的?”

    “嗯。”

    他领着她走进这片花海,在粉色和绿色间找到了一尊残旧不堪但仍然依稀可辨的神像。安泊尔睁大眼睛看着这一个高高的大理石女神雕像,那面容清秀的女神似乎也在用那双柔和平静的眼眸回视着她。

    “这是慈悲女神。算得上是这片土地嘴古老的神之一了,是众多神明中唯一不计代价保佑人们的神,给予世间的是和平与宽容。”

    “……祂真美。”听了他的讲述,安泊尔觉得这神像更亲切了。

    斯诺则有些忧郁地望着不再洁白的雕像。

    “女神是很美,也慈悲,可也是沉默的。”

    她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能感觉到他的心境,就接话道,“你带我来这儿,想必是很喜欢这里吧。”

    “是啊。”他目光不禁飘远了,“想来,我小时候也曾在这里对祂祈祷过呢。”

    “是么,那后来应验了吗?”

    对上安泊尔那兴趣盎然的蓝眼,斯诺从纷扰的思绪里挣脱出来,语气不似刚才那么轻松了,“怎么可能会灵验,这不过就是个破石像罢了。”

    “我不信,你一定诚意不够。”她笑嘻嘻地转回女神雕像。“我现在许一次愿,以后再看灵不灵。”说着就自己闭上眼,双手紧握在胸前,心里默念道:美丽善良的慈悲女神啊,我安泊尔·里克在这里诚恳请求您保佑我们大家:若琳、爱德华学长、内利、伊丝克拉、阿娜依、维帕丝学姐还有伊森他们……”

    尽管罗列了那么多人,但真正让她对灵验与否感到牵肠挂肚的却是那个黑色长发飞扬的窈窕身影。可一想到上次两人间爆发的争吵,她离开那人时那双黑亮的眼眸所蒙上的黯影和受伤,她就立即后悔了。

    这也是发现思念一个人最糟糕的方式,当她就在你身边像空气一样给予你舒适和快乐,你是不会有所察觉的。唯一能让你明白她是你永远挂念第一位时,却是通过难以忍受的分歧带来的刺痛感。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和刚愎自用。

    斯诺没有跟着一起祈祷,而是注视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抿着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不会把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安泊尔,我一定要让你平安无事。”

    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打断了安泊尔原本波澜起伏的心绪,她睁开眼来对上他那双这时变得有些炙热的灰色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并没有要你保护我啊。”她更困惑了,耐心也渐渐被磨光,“你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每次总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这次最好一次给我说明白。”

    斯诺转开视线,避开她探寻的眼光。

    “其实我今天带你来这么远的地方……不完全是为了看风景和故地重游。”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犹豫为难之色,“今天是OFL的清剿行动,你和你的同伴待在一起会遇到危险。”

    “你说什么!?”安泊尔呼地站起身,握紧了拳头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开玩笑的吧,怎么会?”

    斯诺默然站立在原地,看着她由激动震惊转为愤怒担忧,他轻声道,“现在,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你也可以安心回家了……”

    “啪”,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抽在他一边脸上。这用了十足的劲道,被打的地方立即肿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巴掌并没有浇灭女孩的燃起的怒火,她怒极反笑道:

    “斯诺,你真的很逗,且不论我们的敌对立场,就算我们之前确实有渊源,我也早就不记得了。坦白说,我愿意和你虚与委蛇,完全是因为觉得你和吉娜没有在OFL里陷的那么深,也许有药可救。我可不想听你洗脑诋毁我的同伴和工作,如果你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我现在就告辞了!”

    说完,不再留恋,金发女孩转身往山下跑去。

    斯诺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隐没在重山之间,这才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嘶,好大的力气啊。”

    还有机会扳回一城吗?他苦笑着摇头,对着见证这一次失败告白的女神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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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风火火从山上回到静林街蛋糕店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安泊尔满头汗地跑到店面前一看那亮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时心里又是一沉。

    “若琳!若琳!”

    平日灯火通明顾客熙攘的大厅里黑暗空寂,柜台前和厨房后也没有那熟悉忙碌的倩影。而她十分惊惶地发现楼上的房间也是空无一人。

    “难道……真像他说的……若琳也……”

    站在若琳那间没了主人的闺房里,安泊尔不可抑制地浑身发起抖来,但紧扣着手心控制住自己不要崩溃:先和总部联系,弄清楚到底怎么样了再行动!

    突然间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激得她差点尖叫。

    惊魂未定下,她摸索着拿起了话筒,“喂……喂,这里是J·S蛋糕店。”

    电话里有好一段时间在沉默,安泊尔手心都出了汗,可能是因为有所预感,她始终等着对方的回答。

    又是几秒的沉默,接着对方终于出声了,“我是周若琳。”

    安泊尔的脑子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巨大的欣喜倾倒下来,“若琳?你上哪儿去了?”

    若琳没有回答。

    “若琳?你怎么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回去了。安泊尔,你最好也和我一起来。”

    她皱起眉头,若琳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时的和悦温婉,而是听起来混沌又沙哑,要不是相知已久她简直怀疑是另一个人在和她讲话。

    “和你去哪儿?”

    “和我一起投诚OFL。”

    “?”安泊尔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她看了看电话显示的地区——信息已遮蔽。“你在说什么鬼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琳?”

    “如果你想知道,那么七天后来XX路见我,晚上八点。”

    “喂,你……”

    电话吧嗒一声断了,安泊尔赶忙回拨这个号码,却是忙音。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安泊尔完全被搞晕了,以往总是为自己操心任务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起向敌人投诚”?

    “着不是若琳的本意,她一定是被迫的!”

    振作了一下混乱的精神,安泊尔握紧拳头,连夜赶往总统府NYG总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