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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依托

    关河是县城东北的一个小镇,紧邻国道。早先因为占了交通便利,繁华过一段时间。后来新路建好,客运站从这里迁出,再隔段时间,新的货运中心落成,就变得和普通小镇无二样。且因为曾是天南海北过路客的落脚点,如今人去楼空,看起来还要破败些。

    白婶跟着夏彩转了两道车,终于到了国道口子上,老停车场里,严姐开的那片小店。夏彩伸手老远就指了处锯掉几根钢条的一个小土窗给白婶看,

    “就是那里!”

    一大堆垃圾不像垃圾,木材不像木材的杂物旁边,一栋破旧的红瓦老砖房。这样的小代销店往后几年十年,村子里也有过。一个小窗口就是个门面。白婶由不得又对才见过一面的严姐多了份同情。

    两人穿过灰尘满天的车道和人群,白婶扫了眼,没发现王德友那辆蓝色小车在附近,就拉住夏彩在小水果摊上买了斤苹果。又记起严姐提过还有个上高中的女儿,指着旁边的糕点摊子让夏彩选了样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提在手里,这才走到杨姐开的店子前。

    窗子开的,门却从里边栓上。夏彩贴着窗子喊了几声,又拍了几巴掌才把门打开。严姐一手拿锅铲,一手粘满面筋,见是两人又惊又喜。慌慌张张把人往里引。

    “正在做面条,一起吃点!”

    满脸堆笑,还没全散尽的青紫看起来也不那么刺眼。

    “不麻烦了!”白婶赶忙推辞,“来的时候才吃过,这会儿十一点不到,中午垫肚子也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严姐脸上一红,又手忙脚乱地去洗手泡茶。

    白婶看她局促的样子,猜是自己说错了话。又觉得这严姐真不像在外边闯惯的人。不过早饭吃晚些,或者午饭吃早些而已,也用不着这么在意才是。笑眯眯地转头打量屋里。

    只见简简单单几样半新不旧的家具,倒是收拾得干净整齐。墙上贴着一排排奖状,不用猜也是严姐闺女的。红黄耀眼,一下子就让冷冷清清的屋子热闹起来。白婶站起来一张张打量,和夏彩你一言我一语,直夸严姐有福气。

    三人说得正热闹。中堂侧门上的门帘一闪,王德友咳了声走出来。后脑勺的一股头发高高翘起,脸上睡眼惺忪,一看就知道是才起床。见着白婶和夏彩,很是尴尬。点头打了声招呼,说是有事就要一脚跨出门去。

    严姐想去拉,

    “你嫌挂面碱重,我这才擀好面条,就下锅!”

    被王德友恨一眼,又缩回手,

    “那给你留着......”

    王德友就像没听到严姐说的话,对站在后边的白婶和夏彩讪笑了下,一甩手就走得没踪影。白婶低下头,很是歉意。

    “真是对不住!要不是我家那个不让人省心地,也不好来打搅妹妹......”

    “哪里话!”严姐把门重新关上,忙不迭地伸手过来扶上白婶,三人走到后院的厨房,“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早就想去攀攀大姐,又怕唐突......”

    白婶默然。可不,要不是因为自己儿子牵扯上,谁会想跟这样一个风尘里打滚的女人扯上关系?暗自叹息一声,干巴巴地说几句“哪里哪里”,多余地也说不了。再想问王凤羽的事,对面坐的女人又突兀地先说起来。

    “......德友他最近也烦,您别介意......”

    介意?白婶心里一堵。该介意的是说话的这位才对。当着外人面,都不把她放眼里,说起来这关系看着都别扭。斟酌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来得时候也没见着他的车,以为不在呢。这要出去办事,可不大方便......”

    没想到,严姐倒是个不见外地。竹筒倒豆子般,当着夏彩的面,说着说着就开始哭。

    严姐和去世的丈夫都是山里边的人家。夫妇俩带了小女儿出来,男的跟人跑车,女的在家看孩子。结果丈夫年纪轻轻就掉下江,车和人都没捞回来。严姐生来和软文弱,重得做不了,轻得又养活不了娘俩儿。断断续续跟过几个男人,坏名声也传了出去。

    “静静上了高中,和以前已经不一样。姑娘要脸面,我也想活个人样。可差不多的人谁看得上我?倒是德友,回回说起家里那位,还肯跟人交交心......”

    话头一转,带了些许憧憬,

    “他把车卖了,原本打算在张大哥那里入一股,可碍着那位的娘家人,不好再在矿上露面。最近正在打听,想弄辆出租车跑跑,也算有个活路。”

    先听了严姐的身世,白婶和夏彩都很替她伤感。尤其白婶,想到自己的丈夫,想到自己拖着王凤羽受的苦。这是还有个大家族在帮衬,要是像严姐一个人养个孩子又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可怎么活?跟着也掉了不少泪。

    现在听说王德友真为以后打算,白婶虽觉得别扭,倒也有些替严姐高兴,免不了好心提醒一翻。

    “你也苦,有个依靠也好。不过他毕竟是有家的人,自己也该得有个打算才稳妥,毕竟还有闺女不是?”

    “您说得对,张大哥,凤羽都这么说!”严姐瞟一眼白婶,神情犹豫,“张大哥说了,等他们开了矿,让我也参一股,以后谁也不靠,活得堂堂正正。”

    白婶使劲想了想,严姐嘴里一二再,再而三提到的张大哥,应该就是王凤羽如今跟着跑车的张老板。他说要开矿,儿子前阵子也正正经经跟自己提过,难道他们是打算一起?

    想是见白婶一脸疑问,严姐又支支吾吾,

    “张大哥和凤羽都是好人,非亲非故,就是可怜我们娘俩儿!原本觉得拖累他们,不用了,可想到静静,我又厚着脸皮......”

    期盼,羞愧交织在一起,素净的脸看得人不忍。

    就是自从听了严姐坎坷身世就一直在旁边抹眼泪的夏彩,这会儿泪珠子一挥,也豪爽地说:

    “凤羽做得对!我支持他!”

    白婶还能说什么?看看懵懵懂懂的夏彩,又气又怜惜。从丈夫没了,自己就带着王凤羽靠丈夫留下来的祖业为生。到了季节就摘菱角卖莲藕,再加上白鹭滩上一大片高笋,手里虽不富裕,也不缺钱。后来出了那事,儿子回来。母子俩儿住在白鹭滩,儿子一门心思捞鱼挣钱,自家也勤勤俭俭,日子过得很是满足。儿子什么时候动了挣大钱的心思?还不是因为玉家那个闺女!众人都说矿,那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儿子存了心从里边刨出前程,严姐想要给闺女个未来,还有那张老板......白婶心潮起伏,只觉得眼前团团迷雾,想拨开看看,伸手去又捞个空。

    “凤羽太年轻,你,还有张老板都是经过事的人,拜托你们多多看顾他!”

    说完又看还一脸哀凄的夏彩,眼里满是炙热,

    “夏!看紧凤羽!婶子只认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