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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阴晴

    头天晚上才回学校,第二天一早见着林校长,玉篱又请假下山来。赶最早的班车往城里去。

    回学校之前,玉篱忐忑不安地去找王冬儿帮忙打听严姐的地址。没想到王冬儿一口答应不说,还很踊跃。两人约好第二天上午在城里汇合,王冬儿亲自带玉篱去找严姐。

    这样一来,真省了很多事。玉篱连夜把要跟严姐,以及找到张老板后要说的话寻思了又寻思。就怕一个不小心事情办不好不说,别又添更多误会。

    到了市中心的塑像旁,王冬儿已经等在那里。天有些阴晴不定,看到他额前的那撮染得金黄发亮的头发,玉篱心情好了很多。玉篱笑着迎上去,王冬儿装得很是整齐。衬衫很合体,雪白的立领纤尘不然。下边裤子笔直,像是要立起来。隐隐约约还从身上传来阵芬芳。玉篱奇怪地看眼王冬儿,王冬儿却没了昨天的热情,不耐烦地把脖子一梗,挪眼望开。

    “跟着我!”

    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就只管自己往前冲。

    去求人,手里哪能空着?玉篱买了好些东西提在手里,非常沉。吃力地跟在步履轻盈的王冬儿后面,走得一身热汗。停下来时,才发现竟然到了鱼市口上。

    玉篱赶紧拉住王冬儿,很是困惑

    “我是找严姐......”

    “知道啊!”王冬儿瞅瞅她,摇头晃脑一脸淡笑,“羽哥他们的车就停她家那里,咱们搭他顺风车呗!”

    这是什么意思?王凤羽也在鱼市上?他不是在矿山帮夏家的忙吗?事情太突然,容不得玉篱想明白。

    一阵火窜上来,玉篱挤上前耐住性子恳求王冬儿,

    “坐车吧!我请你帮忙,当然我出车钱......”

    王冬儿冷眼看她,不再搭话。在拥挤的人群里钻得比泥鳅还快,左闪右闪仍旧往前去。

    玉篱心里一团糟,站在人群里迟疑不决。好一会儿,王冬儿却又折了回来,狠狠瞪玉篱一眼,

    “走吧!走吧!带你去!”

    语气比刚才更重。

    说完,仍是撇下玉篱只管自己朝外走。

    玉篱恍神,收拾起心情赶紧跟上他。先是坐了二路车到城西,又转上去关河镇的班车。玉篱沿途暗暗记路线,也顾不得对面的王冬儿。这家伙每次都一个样,上车就往玉篱对座一仰,目不转睛,直愣愣地盯着人。看得玉篱心里发毛。

    王冬儿和王利海是堂兄弟。王利海长得高高大大,王冬儿却很细条。两人从小就调皮捣蛋,长大后,王利海有他妈张顺子管束,还稍稍收敛点。王冬儿家却只有他一个独苗儿,他母亲阿庆嫂又是个能说会道,可伸可曲的灵动人儿,每次都能帮儿子周全得好好地。王冬儿越长反而越痞,胆子和体重是成反比地。

    流云在天上划过,投下片片阴影。曲曲折折的关河缓缓流经辽远壮阔的冲积平原,到了这里,坐在车上已经能看见河对岸刀削似的山脊。透过云缝打下的强光,山峰上红色的砾石仿佛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王冬儿翘腿燃上支烟,随玉篱看向窗外。

    “这里离老路近,跑山里方便。羽哥跟着张师傅他们往里边运鱼,停下来就在关河落脚。”

    声音缓下来,沉沉地。

    玉篱侧目。王冬儿笑笑,对着一口烟圈吹过来。

    玉篱厌恶地捂嘴用手扫掉,不理他,又看向窗外。

    “那矬子有什么好?他抽你就不嫌弃?给羽哥提鞋都不配!”

    王冬儿比玉篱他们低一届,算起来才十九岁。玉篱睃一眼,见他吊儿郎当的小样儿,实在忍不住,

    “豆芽儿有什么好?”

    只听见对面的人愣了一瞬,回神轻骂了句。好似说得“女人都有眼无珠”。

    玉篱浅笑。此刻,她是很想问问王冬儿,为什么王凤羽突然从矿山回来,改来跑车送鱼了?可是,问清楚了又如何?

    班车在沿途各个村落走走停停。到了关河,玉篱才觉出这一路都没晕车。

    两人默默无言到了严姐家店子前。看到破破烂烂的场面,玉篱很有些震惊。小心翼翼地敲开门,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小姑娘。齐耳的一头小短发簇拥着尖尖的小脸,异常清秀。玉篱不由得莞尔一笑。

    “你好,我叫玉篱,严姐在吗?”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将玉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砰地一声,门又关上。

    玉篱石雕一般凝固在那里。

    站在一旁的王冬儿传来一阵轻笑,慢条斯理地顺好额前的那缕金发这才钻出来,冲开着的窗子朝里大喊,

    “静静!是我!冬子!”

    过了一会儿,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门哗啦一声从里边拉开。来的人才是严姐。

    严姐顾不得王冬儿,笑吟吟地双手拉住玉篱,一迭连声往家里引。

    “静静没见过你才这样,别介意!”

    玉篱讪讪地,当然说没关系。把带来的礼信双手奉上,严姐正忙着给玉篱泡茶,赶紧放下茶杯接过去连声道谢,转手给静静让收起来。静静接过去,随手就扔在堂屋里大桌子上,又瞪了玉篱一眼。玉篱心里纳闷,不免微微发涩。

    严姐眼尖。觉得不对劲儿,把女儿和靠在门边儿淡笑的王冬儿赶去后院。

    “......放国庆不知道回来,这会儿正是上学的时候,她又猫家里不动,才刚被我说了一回,你别放心上!......”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玉篱笑说没事。严姐眼里一松,亲热地和玉篱坐一起。

    “能找到这里来,费不少力吧?想来是王冬儿嘴快,害得你也跟着担心!放心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不碍事啦!”

    玉篱顿住。

    才还兴冲冲的严姐,面色变了几变,立马闭上嘴。脸上怏怏地,有些后悔的样子。又干巴巴地打哈哈,

    “一早儿就听喜鹊叫,可不你就来了......我去做饭,吃了午饭再走......”

    喜鹊?现在可是秋天。玉篱声音一紧,

    “严姐,什么好得差不多?我担心什么!”

    对方又哪里肯说?玉篱跟着严姐往后院走,只见院子中央放着个大锑盆,盆里还浸着只拔了半边儿毛的老母鸡。再放眼一看,放在院子里的不论高柜矮墩,高高低低放满清一色的簸箕,一片五彩缤纷的鸡毛!

    “家里谁不舒服?”

    玉篱第一个想到的是从进门就没打照面的王德友。

    严姐慌里慌张地却说,

    “没谁不好......就自家吃!”

    自家吃?玉篱扫眼严姐身上那件半旧的碎花衬衣,就是两人头次见面时穿地。再打量那一院子半干的鸡毛,疑惑更盛。

    见她这样,严姐脸上一紧,又加句,

    “那个,我有个亲戚......坐月子!也给她点儿.....”

    两人僵着。

    “扑哧”一声,王冬儿捂腰从灶房窜出来。“没错!生娃娃失血过多!不补不行!”

    严姐闻言,狠狠横过去一眼,使劲挥手!

    “回去!忙你的!”

    王冬儿却干脆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忙什么忙,我就是闲得无聊来看羽哥地!你说,都只差被人打死了,这才好点儿就忙得找不着影儿,您倒是也帮着劝劝呀!”

    不防王冬儿直截了当把王凤羽受伤的事给抖出来。严姐大张着嘴紧张地瞟眼玉篱,又不知说什么好。王冬儿嬉皮笑脸地说完,也转头定定地看向玉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