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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日子 (三)

    玉篱见王七婶的神情不由觉得奇怪。王七婶向来风风火火,干脆利落。这样唉声叹气,像是换了个人。

    玉篱笑道:

    “干妈,干爹又喝多了?”

    王七婶有气无力地瞪眼玉篱,捂着腮帮子,

    “牙疼......”

    玉篱睃眼玉篱妈,玉篱妈皱眉瞪玉篱。玉篱缩缩脖子,将白婶给的炒蚕豆放在桌上就要走开。

    王七婶手急眼快地拉住玉篱,冲玉篱妈说道:

    “你瞪她干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不怕丑,再者,玉篱说话,三平还能听两句......”

    玉篱听说三平。问起来,才是三平又从学校跑回来,这次连铺盖卷也搬了回来。

    玉篱妈瞪玉篱,

    “你带的好头!”

    玉篱不吭声。

    王七婶说:

    “可不能这么说。玉篱有孝心,三平这小子却是存心把我们气死!”

    眼巴巴地望着玉篱,

    “玉啊,三平今儿一早又回来了。你干爹捶得他半死,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我也说了,他要不上学,我死给他看......可他,硬是油盐不进......”

    玉篱看看王七婶,又看看玉篱妈,颓然地坐下来,

    “又回来,他到底想怎样?”

    “就是说,”

    王七婶手捂着脸,大大地吸了口凉气。三人愁眉苦脸地坐了一会儿,王七婶慢慢站起来,

    对玉篱说:

    “得空去给三平套个话儿,如今我跟他爸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寻思个啥!”

    玉篱看去,王七婶步履蹒跚,一下子老了许多。

    玉篱妈叹气,

    “这回是真打了。早起我去鱼塘一点儿动静没听到,问你爸也说不知道。你一会儿就去跟三平说说话,你都回来了,三平不能也见样学样!”

    玉篱抬眼看了下玉篱妈,又低下头,

    “对不起,妈。”

    玉篱妈半天没出声,末了指着桌上的炒蚕豆,

    “这白婶也真是,都咳成这样,天道又干,她还吃这么些上火的?”

    玉篱忙解释,

    “不是婶子,是张叔。他让白婶特特地托陈表叔带到城里,用机器炸酥了的。跟咱们自个儿炒的不一样,一点儿不搁牙!”

    说着,伸手拿了颗,剥去外壳送到玉篱妈嘴里。

    玉篱妈嚼着,眼角慢慢溢满笑意,

    “别说,这张老头还真有意思。咱们一辈里数他最年长,他偏偏管谁都叫大哥,大姐。和凤羽他们也是,差了好几辈的人也能打成一片。”

    又说:

    “我看凤羽妈老这么咳,也该上医院好好查查。下次凤羽回来,别忘了跟他提提。”

    玉篱点头。随即跟着笑道:

    “那是,别瞧张叔成天冷眉冷眼,其实心再热乎不过,又豁达!年纪虽大,精气神儿可比谁都足!”

    母女俩说起来,玉篱央求玉篱妈,无论如何帮自己把张镇留下来,别让他再回山里去了。

    当天晚上,玉篱去找三平说了半宿话。两人聊完,玉篱跟王七夫妇商量,让他们把三平交给自己,说是顶多一年时间就让三平自个儿回学校去,还会发奋地好好上进!

    王七夫妇不同意,又这么绵绵缠缠拖了个把星期。双平看着三平天天只知道吃喝睡觉,实在不像话,跟王七夫妇差点吵起来。最后在双平的坚持下,王家跟三平办了休学。

    休学办好,大家都等着看玉篱怎么整治三平。

    自那天帮玉篱种玉米后,张镇每天都不请自来。有时候玉篱还没到,他已经进了大棚把前一天没做好的活给完工了。玉篱的头个大棚,不过三四天时间,种子,菜秧全部栽好。玉篱高兴得不得了,大大地舒了口气。张镇却说,忙的时候才开始呢。跟玉篱打了声招呼,自个儿就去把闲在家里的王冬儿喊来,让王冬儿去把第二个大棚的地全翻了!

    双平来跟玉篱说三平休学了的时候,玉篱略一寻思,说道:

    “你说是跟我合伙,其实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就让三平替你吧!”

    双平听了一愣,见玉篱笑起来,撇撇嘴。

    “我也不稀罕跟你合伙,转给谁都行!”

    两人相视一笑。

    双平到底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又叮嘱,直到玉篱再三保证一定让三平重新回学校才踏踏实实地回婆家去。

    玉篱跟双平谈妥,刚好第二天收工早,玉篱从田里回来就直接去找三平。王家院子里静悄悄的,三平一个人正端了碗冷粥斜靠在沙发上,对面的电视开着。

    玉篱走过去跟三平坐一起。电视里放的是篮球赛,正是激烈的时候,三平却面无表情。

    玉篱扫了眼三平,闲闲地问道:

    “干妈他们都忙去了?”

    三平“嗯”了声。看眼玉篱,

    “找双平?姐夫来接家去了,别指望她帮你弄大棚,靠不住。”

    玉篱笑眯眯地,

    “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谁还看不出来。双平就是命好,什么也不做,旁人都替她弄好了。哪像我......”

    说着自顾在那里理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袖口。

    三平坐起来,

    “......姐,你也别这么说,羽哥他会对你好......”

    玉篱点头,转而轻快地问三平,

    “你那天晚上跟姐说,只要让家里别逼你上学,我有事只管喊你?”

    三平斩钉截铁地答道: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玉篱点头,看着三平目光坦诚,

    “姐也是经历过的,你的心情,特别理解!你说世上这么多事可干,干嘛非吊死在读书上,是不是?”

    三平鸡啄米似地点头。

    玉篱声音更是真诚,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吧?”

    三平挠挠头,有些害羞,

    “还没有......这可得仔细想好......”

    玉篱很是赞同,

    “可不是?做事不能马虎,更何况还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哪能不好好想明白了?”

    三平感激地看着玉篱,

    “姐,就你是明白人!”

    玉篱却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你能不能边考虑这事,边帮姐一起侍弄下大棚?反正也不耽搁来着,”

    恳切地跟三平说:

    “姐真是忙不过来了!”

    三平闻言,将手里的粥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这还用说?不都答应好了的吗!”

    第二天,玉篱早起就去喊三平到家吃早饭,然后一起下地。

    王七婶夫妇见天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儿子陡然起了个大早,还跑地里去帮忙,双双舒了口气。

    有了张镇全力帮忙,再临时拖了王冬儿和三平到大棚里,玉篱一下子觉得老是做也做不完的农活总算可以看到尽头。肩上一轻,玉篱的思绪不由又回到静静和严姐那里,再就是王凤羽。

    王凤羽回工地后,静静的事一直没有进展。他时不时来个电话,问问情况,提起来,众人又是一阵静默。谁也不多说一句,包括严姐自己,只要有点儿风声,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找药吃,就怕受不住打击。老林背着严姐跟张镇和玉篱他们说,这事还不如就这么了了,什么天理,什么公平,余下的人好好地,就谢天谢地......说是过了年还没消息,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严姐带回碧暮寨,该干嘛干嘛。

    张镇听了,差点儿把王凤羽家后院那棵老桃树折断。玉篱却劝张镇,

    “我都能想通,您难道还想不通?”

    跟张镇商量,

    “咱们好好寻思寻思,好歹给严姐争回点儿来才是要紧。只能这样了。”

    两人都无声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