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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进退

    玉篱妈听到白婶的话,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一个激灵打住玉篱妈的话,

    “我可没那意思!凤羽他能好起来......”

    白婶盯着地面,浅笑着,

    “好不好,我心里不糊涂。小半年了,连我这个当妈的都看得有些淡了。再者,即便好,还能好到哪里去?凤羽就算以后醒了,也不会怪玉篱......”

    玉篱妈不再说话。

    王凤羽从医院回来后,一直是罗冯军在帮忙看护。王凤羽是什么情况,玉篱妈也一直在跟罗冯军打听。每次,罗冯军虽然没多说,可从那模棱两可的态度,不用打破沙锅问到底,玉篱妈也猜出几分。

    玉篱妈突兀地说道:

    “......那建房子的钱,等这季鱼塘收了我就还回去......”

    白婶摇头,站起身。

    “那钱给了玉篱,我就没想着要回来。他俩人走这么一遭,这些就不要提了。”

    说了声“走了”,就自个儿拉开门走出去。

    玉篱妈心里一颤,站起身追上人,

    “以前说过的话都算数!凤羽,还有您,我们都是一家人!有我们的,就有您们的!”

    白婶回头淡淡地笑了笑,冲玉篱妈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巷子。

    玉篱妈心神不宁地扶着大门,立了一久。回到灶房,玉篱爸,王七都一声不吭地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动也没动。

    玉篱妈看看丈夫阴沉的脸,嗫嚅道:

    “......她自个儿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

    玉篱爸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妻子,猛地将面前的桌子掀起。一桌子碗筷,汤水,全都铺洒在地上,满眼狼藉。

    玉篱妈泪汪汪地看向玉篱爸,玉篱爸嘴唇微颤,

    “你说,往后咱们还咋挺直腰杆在村里走?!”

    这话一说,玉篱妈却猛地也站起身,狠狠地看着玉篱爸。

    “什么挺直腰杆做人!我们是偷了还是抢了?玉篱是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了?我跟她说了,往后咱们管凤羽也管她!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吧?难不成,你就爱看着玉篱活生生熬老熬变样儿?”

    尖厉的声音,传出老远,

    “你倒是睁眼看看!连个不学无术的二溜子都想来踏一脚。那架势,有人要玉篱就是大恩!就是施舍了她!玉篱这还是有婆家的人呢,不管不顾,就在大门口闹!这样无依无靠的婆家,玉篱就是有心守一辈子,她也休想安宁!”

    玉篱爸听了妻子的话,又急又气,赤红双眼怒声吼道:

    “胡说什么?”

    玉篱妈跳起来,

    “胡说什么?”捞起袖子,臂上一大块儿紫红露出来。

    “看清楚了?才将大飞妈掐的!我要是一恍神,吃的亏可就不只这点儿!就那么个泼妇,她还看不上玉篱!......”

    说着,不知心里是酸是苦,没来由眼里一热,当着王七的面就大哭起来。

    玉篱妈越哭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把大飞打玉篱主意的事说出来。

    “两家就隔一堵墙!他儿子动了心思,难怪那泼妇咬住玉篱不放!你说这架势,玉篱到底怎么讨得了好?怎么能安生?”

    玉篱爸一脸惊疑,面色铁青。还在不敢相信,王七说道:

    “青天白日,他就是有那坏心,他还能吃人?......”

    玉篱妈看眼王七,抹了眼泪,横竖不管。

    “什么挺起腰杆做人?往后别跟我提这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日子总要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玉篱爸哑口无言。

    头天,因为等玉篱和静茹,双平两口子出门晚。忙了一天,跑完事先订好的几个寨子回来,已经大半晚上。邓立明累得什么似的,恰巧在大门口碰见邓四喜送陈钢回家,邓四喜就替了他,送玉篱和静茹两口子一同回了王家村。

    到了王家村,几个人约好,第二天一大早邓立明不来接人,邓四喜就过来把陈钢他们搭过去。邓四喜做得周到坦然,静茹和陈钢两口子倒有些过意不去。

    邓四喜那里,先是邓立明走,如今又是陈钢走,算去算来,从最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人,也就这么两个最值得信任。

    临下车前,陈钢跟邓四喜直说对不住,邓四喜看眼玉篱,又看着陈钢说道:

    “要说对不住的人是我。本来是自己的事,反倒把你也扯上!”

    玉篱在旁边听着,邓四喜要走的时候,玉篱冲他喊道:

    “四哥,天黑,小心开车!”

    邓四喜已经上了车,闻言,欢欢喜喜地从车里伸出头来冲玉篱大声喊:

    “谢谢!”

    静茹和陈钢两口子被他两人弄得莫名其妙。静茹悄悄地去拉了拉玉篱,被玉篱狠狠给了个白眼,又讪讪地咽下嘴里的话。

    第二天,邓立明果然赶不及,邓四喜如约天没亮就来村里把静茹两口子和玉篱拉过去。一伙人去的早自然也回来得早。车子从山里回城的时候,玉篱特意让邓立明停下车,在城里买了菜,肉,打算回家好好整治出一桌,然后认认真真跟婆婆谈谈心。

    玉篱回到家,才将晌午,白婶忙得热火朝天不说,张镇也没去大棚里。玉篱走进灶房一看,桌上已经大大小小摆了十来个碗碟。

    玉篱惊奇,

    “咱们想得一样!看我也买菜了!”

    提起手里的两大袋子菜,迟疑要不要也做出来。

    白婶却痛快地一挥手,

    “多买就多吃!也收拾出来!我瞧瞧我酿的米酒,好了就抱一坛子过来!”

    玉篱目送婆婆兴冲冲地往后院走去,有些疑惑。问张镇,

    “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看我婆婆咋这么高兴呢?”

    张镇抬眼看了下玉篱,

    “你是忙晕头了。这个月二十二号就是大年三十,明天已经到了月半。快过年了,不欢欢喜喜还得愁眉苦脸?”

    玉篱挨了张镇一顿抢白,反倒不生气。“嘿嘿”笑两声,将买来的菜倒出来,一边收拾一边跟张镇说话。

    “张叔,您说话老这么冲,是不是一直以来就对我有意见啊?”

    张镇轻哼一声,继续收拾手里的鱼。

    玉篱等不来张镇答话,又腆了脸冲他笑,

    “我知道我欠了凤羽不少,以后我会加倍努力!您帮我在我婆婆跟前说说呗,就答应我跟静茹他们......”

    玉篱还没说完,张镇“当啷”一声将手里的菜刀重重摔在菜板上。

    “自作聪明!该做不做,不该做你做一大堆!你说你,大人说啥你就听着点儿,难吗?现在好了,你甘心了吧?”

    玉篱被张镇吓得陡然一跳,困惑不已,

    “什么甘心?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张镇恨恨地捡起菜刀,一刀砍在鱼背上,将鱼齐刷刷地一分为二。

    “什么意思!就跟这鱼一样!”

    说完,两只手,一手提着半条鱼气呼呼地走了。

    张镇走了,玉篱一个人站在厨房又惊且疑。白婶从后院搬了一坛子米酒回来,玉篱看她笑呵呵的样子,几次想问个明白,又害怕地把话咽回去。

    饭菜上了桌,白婶跟以往不同,跟张镇客套了几句就没再谦让,含笑坐在了上首。玉篱等张镇落了坐,却又陡然转身走出门去,说是去看看王凤羽。

    王凤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隆冬季节,身上盖着两床簇新的大被。一床是玉篱结婚的时候带过来的实心棉被,被里都是玉篱出嫁的前夜,玉篱妈亲手缝上去的。龙凤呈祥的大红绸缎面儿,瞧起来既喜庆又温暖。另外的,则是玉篱特意新买的一床轻柔的蚕丝被。

    看到这被子,玉篱不由想到碧暮寨,想到那个潮湿喧闹的夏天,想到孙玲,想到几乎要忘记了的那场迷路和自己小小的学生......

    玉篱走进屋,默默坐在王凤羽身边。伸手拿起王凤羽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王凤羽的手依旧冰凉而消瘦。清风自窗口吹进来,玉篱感觉到阵阵凉意。玉篱朝窗口看去,窗台上静静摆上的那钵茉莉依旧油亮翠绿。

    玉篱仔仔细细帮王凤羽絮好铺子的边角,既像在跟王凤羽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这么久了,你再不醒,大家都等急了......”

    玉篱重新回到灶房,白婶和张镇都一言不发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一口也没动着。

    玉篱笑笑,

    “这是干什么?这架势,我要胆小点儿不吓出病来才怪......”

    白婶挤出丝笑,冲玉篱招手。玉篱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白婶将面前的一碗米酒推到玉篱跟前。

    “凤羽最喜欢我酿的酒,年年过年,咱们后院都要摆上好几大坛。如今他喝不了,你帮他喝了吧。”

    玉篱依言端起碗,乳色清冽的酒液明晃晃地在玉篱眼前晃动,玉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有一刻好似在酒里看见了王凤羽的倒影。

    玉篱一口气喝完,长长地舒了口气。伸出舌头,调皮地舔了一圈嘴唇,咂嘴跟婆婆笑,

    “您酿得这是酒吗?这是蜜吧?”还要伸手再去倒一碗。

    白婶一把将玉篱的手按住,望着玉篱笑容和软,

    “多喝就醉了,我还有话跟你说。”

    玉篱挣了一下,从白婶手里抽出手。在婆婆和张镇的注视下,不仅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婶和张镇面前的碗也被满上。

    “什么都不用说,说了也没用。我跟凤羽的事,我们自个儿明白。不用别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