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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十三)

    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只要喜欢就够了,长大后,喜欢一个人,喜欢,远远不够。

    九月的敦煌,在夜晚些时候总能看见大片星辰,阿文和室友的第五个夜晚里,露营沙漠。

    夜晚的沙漠别有一番风情,在月牙刚初升时,躺在沙漠里,有被拥抱的感觉。

    阿文捧起一捧沙,风吹过,散在沙漠里。

    书上说:爱情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可阿文想,就算是不握,捧着,风轻轻吹过处,也会消失不见。

    他对一诺就是这样,即使捧着,总有一天,也会不见。

    阿文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面对着月亮,往后倒。

    他站起来,月亮已经移到了半空,他闭上眼,双手摊开,让身体失重。

    “碰。”

    他倒入黄沙之中,倒下的那一刻,黄沙四起,沙随着他倒下的重力,被弹飞在空中,而阿文像是化身为上了岸的鱼,被沙漠吞没。

    沙还留着白日里太阳的余温,温暖的感觉顷刻将阿文包围,他翻滚身子,让这样的温暖更强烈些。

    他渴望和一诺分享现在的感觉,他想告诉一诺,这里有多美,多好,想带着她一起感受。

    可他拿起手机那刻,还是没了勇气,他会顾忌很多,是不是会打扰她工作,万一分享之后她不回消息,自己又会胡思乱想。

    可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这样的感觉,像是被掠夺了躯壳,剩下他飘渺的灵魂,无处安放。

    他朝着天空大声呼喊:“曾一诺……”

    后半句想说“我想你”,却还是没说出口,即使没有当着一诺的面,他也没有勇气说出。

    他觉得一诺离他很远,心里的那种距离,不止是一千多公里。

    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沙漠里,感受沙的温度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月光很皎洁,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更加明亮,就像夜里的明珠,白日里吸收了光,在夜里释放。

    漫天星辰,阿文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起身回到营帐,打开包,找了支画笔,里面还有他和一诺第一次见面时,一诺留给他的颜料盒。

    他拿起画笔向营外走去,天气有些转凉,他随手拿了件寸衫外套。

    特意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他坐下,脑海里想的全是一诺的画面,一诺不经意的笑,不经意间的撒娇,他想要在这片沙漠里,画出他心里,最美的一诺。

    他用画笔的另一头,行走在沙漠里,脑海里一直浮现第一次他和一诺在画室相遇的画面和一诺坐在窗边,夕阳刚好打在她的脸上。

    阿文花了三个小时,才将一诺画好,他特意画了长发,第一次见的时候,一诺还是长发动人的模样。

    可他还是画不好一诺的眼睛,修修改改之后,他放弃了,他看不懂一诺,所以,画不好她的眼睛。

    也许要懂一个人,先要懂她的内心,她眼里的故事,阿文不明白。

    最后阿文抹去她的眼,如果看不清,那就隔着丝带吧,这样,也就看不到她眼睛有没有他,都没关系。

    室友找到他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幅画,一诺倚着窗,夕阳刚好,蒙住眼睛的丝带随着风夹着几缕头发飘扬。

    室友惊讶的看着阿文,阿文被看得有些别扭,拿着画笔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的说:“随便画的,随便画的。”

    “画的谁啊?你没女朋友啊?”

    “我喜欢的女孩。”

    阿文很少和室友谈及自己的感情,他喜欢和一诺分享身边的人,可是不喜欢和身边的人分享一诺,一诺还是只在他心里的好。

    “哇,你居然有喜欢的女孩?”室友起哄,他们心里,阿文是个不食人间女色的男人。

    他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于这样劲爆的消息,得和其他人一起分享。

    阿文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的笑了笑:“有啊,成年人了,谁还没有个住在心里的女孩儿。”

    “那女孩谁呀,我们学校的?”室友对阿文的秘密充满了兴趣。

    “不是,她是个南方的姑娘。”

    他只能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解释他心里的女孩,他怎会告诉,这个女孩,是他陈阿文,爱而不得的人。

    室友和阿文在画旁坐了许久,室友说阿文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孩,像是有两个陈阿文,在不同的时间段,演着不同的角色。

    回去的时候室友偷偷拍了几张阿文的画,夜里风大,走的时候,画已经被吹的模模糊糊。

    第二天,阿文起的很早,来沙漠一定要看日出,初升的太阳象征着美好的希望。

    夜里的画已经被风吹散,阿文摇摇头,白费了他昨晚的力气。

    他特意选了个好的位置,他以为自己很早,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的人。

    有人拉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之间,太阳缓缓升起时,他们像走在光里,阿文用手机录下,发给一诺,并附上一句早安。

    阿文突然有了灵感,他将自己这次的写生命名为:行走在希望里的骆驼。

    室友问他为什不不是人,阿文回答也许人未必了解希望。

    他的话让室友一知半解,总觉得他说话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猜不透。

    室友唠唠叨叨在他耳边说起自己的女朋友,感叹现在的女孩真不好伺候,他拉着阿文说:“就拿来大姨妈这件事儿吧,她说痛,你不能说咋办,也不能说多喝热水,这道是送命题,说完女朋友变前女友。”

    阿文饶有兴趣,一诺从不和他说起这些事,他不清楚一诺的生理期,室友不说,他都没在意过。

    “那要咋说?”

    “你要给她买东西,比如口红,比如包,包治百病,当然,买完还不行,还得用行动打动她,不要让她有任何在生理期挑剔你的机会。”

    “你知道的真多。”

    “那可不,一看你就是没有女朋友,这些叫做恋爱里男生常识。哎,你说,我们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喜欢就够了,长大之后喜欢一个人,喜欢远远不够啊。”这是来之于室友的嘲笑与感叹。

    阿文想,也许自己是失败的,因为他连喜欢的够不够也算的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