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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里(十四)

    三江依旧写着信,无论天晴或是下雨,只要天上不下刀子,他依旧如常,将信送出。

    每次加急,他都要跑到几百米外的操场隔壁,将胶封好的情书,递在快递小哥的手里,情书的封口处写着几个字:汝妻亲启。

    他和吴桐雨的昵称从亲爱的慢慢变成了妻子,三江说妻子的意义不同,这辈子,妻子只能有一个,一生只爱她一人。

    年少时的诺言呀,总是轻轻飘飘的,落在心里时很重,掂量起时很轻。

    快递小哥都已经熟悉他了,每次拿到他的书信,都会说一句,“我知道加急”。

    这次他不敢加急了,他对快递小哥说:“这次不加急。”

    快递小哥一脸的疑问,以往都是越快越好这次却要了最慢的挂号信。

    因为加急,吴桐雨和他吵了一架。

    最初只是争论,到最后的大吵大闹,三江觉着这本来就没什么,他不想和她闹,所以避开话题,吴桐雨呢,总觉着三江就是在敷衍她,所以有些受不了。

    吴桐雨总觉着三江加急是在浪费钱,书信总会送到,快慢都一样,为什么要花多出来的一笔。

    三江有些不明白,他觉着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件事儿,所以他们闹了不愉快。

    三江不知道该说点儿啥,所以晚回了吴桐雨消息。

    等他再打开消息时,吴桐雨跟他提了分手,第一次提分手,他才意识到,自己和吴桐雨对待感情的差异。

    三江总觉着,相爱的人,不会轻易的说分开,说放弃。

    所以,听到分手两个字从吴桐雨口中说出的时候,他整个人崩溃了。

    他不敢接下去,因为他的书信里,写了无数他们以后在一起的场面,写了无数种他想和她期盼婚姻的可能。

    十八岁,他有了想要结婚的念头,即使他喜欢的女孩,正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跟他说着分手。

    那时候就以为谈了一场爱情,就会到海枯石烂的时候。

    他问:“为什么?”

    吴桐雨哭着说:“也许我们不适合。”

    分手的理由只需要一种,性格不合,就拉开彼此的距离。

    三江没有接受,如果因为寄封情书就变成了性格不合,他接受不了。

    “我不同意,我们先冷静冷静。”三江说完这句,挂掉电话。

    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

    那时候还有些眼泪,为了心爱的女孩流上半宿,然后在黑夜中睡去,做上无数个失去她的梦。

    有人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也有人说,梦是潜意识在作祟,你想的多了,就会在梦里出现。

    现在不会了,即使有万般风情,也不敢用泪水去衡量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姑娘,能够进入他的梦里。

    吴桐雨也哭,她没好过到哪儿,她跟自己生气,也跟三江生气。

    她责怪自己太过任性,也责怪三江不够耐心。

    三江那会儿不懂女孩子的心,吴桐会总想着为他省点儿,他总想着让她快些感受到他的爱。

    明明都是为彼此考虑,却适得其反。

    那时候相互爱着,也许是用错了方式,总让彼此担心。

    三江难受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还是给吴桐雨发了消息,“早安。”

    发完之后,自己在这边焦急等待,希望她别再提分手的话题。

    吴桐雨同样回了他早安,他心里才稍微有些安慰。

    他答应吴桐雨,以后再也不用加急。

    感情里,总是要有一方妥协的,谁爱的多,谁在意的多,谁就先妥协。

    三江妥协了,这段感情对他来说,来之不易,他不想因为些小事儿,就错过彼此。

    三江问元格:“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一吵架就会提分手。”

    元格不知,他连喜欢的女孩都没有,可他知道,三江是爱的多的哪一方。

    三江以前很确定的东西,突然有一刻,他不敢确定了。

    元格不做他感情的评论者,元格只说:“三江,你变了。”

    “嗯,变了,我自己都觉着现在的自己满身的负能量。”

    “不是负能量,你总担心她,担心她不爱你,其实,爱不爱都不是你说了算,她要是爱你,无论你做什么,都好。”

    元格的话里藏着些含义,他想告诉三江,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我是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在她需要我的时候第一赶到,其实我有时候我都会想,我这样束缚着她是不是不对,你知道吗?她提分手两字儿的时候,我都要死了。”

    元格白了他一眼说:“你束缚她啥了,你是觉着你们现在的距离还不够远?还有啊,你放心,你死不了。”

    “哎,给你说了都是白搭,你懂啥啊你懂,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

    元格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三江的感情,他看得明明白白。

    “当局者迷啊,你没学过这句话?”

    “等你谈了我们在讨论次问题。”

    晚些时候,吃过晚饭,三江等着吴桐雨下了晚自习,他才将自己想说的话,发给了吴桐雨。

    他说:无论以后怎样,都不要提分手。

    分手两个字对于相爱的人,就像是死神手里的镰刀,随时都可以剜掉这段有着上千公里距离的关系。

    收到消息的时候,吴桐雨刚刚走出教室。

    大一新生的晚自修九点就结束,她什么都没做,拿出纸笔,认真的给三江写信。

    她站在教室外的花台旁,紫荆花开的正好,夜里紫色不大看得仔细,她踮起脚,鼻尖轻轻触在花瓣上,晚上有些夜露,她放下脚,摸了摸鼻。

    拿起手机,回三江:你知道吗?南京的紫荆花开的正好,以前教室门口也有一株,只是开的不算好,不像这儿的,你可能没注意到过,因为它旁边是香味正浓的桂花。

    她其实也知道,说分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

    那时候他们总算是体验到了别人口中的异地恋,熬过了相思的苦,却熬不了在情绪上来时崩溃的心态。

    吴桐雨那次除了寄出的书信外,还寄了瓶红豆,玫红色的红豆放在白色的玻璃瓶里,满满当当,九十九颗,代表着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