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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钟与钟离

    看到巴川和钟离武云一脸惊异,空老微微一笑,随即低下头道:“该从何时、何处说起呢?”似在喃喃自语,似在有意询问。

    沉默的白发洪老忽然说了三个字:“钟无月。”

    巴川猛的一惊:“难道五十年前那个杀人狂魔竟然也和钟离世家有关?”

    巴川不自觉的低声说道:“白衫钟无月,夺魂无影仙。”

    玄老摇了摇头道:“江湖中人见识浅陋,将此二人并列,但如果那无影仙真碰上钟无月,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玄老说完便不再说话。

    空老点点头道:“钟无月性情乖张、滥杀无辜,武功毒辣无比,为人残暴,杀人如麻,你们一定都这样认为吧?”空老看向巴川。

    巴川道:“钟无月出现在五十年前,晚辈也并未见过,但从江湖传言,确实如此,据说此人轻功身法如同鬼魅,掌法更是极为可怕,还会不少东洋忍术,常常杀人如草芥,当时江湖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空老苦笑着说:“你说的不错,钟无月那时确实滥杀无辜,但他并非一开始便是那样,而且他是我的侄儿。”

    巴川和钟离武云都心头一震!

    空老又喝了口酒说道:“无月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是罪不及他,毕竟是因为一个女人。无月是个至情至性的善良孩子,天赋异禀,惊才绝艳,所学甚杂,却都颇为精通,仿佛受到了上天诸神的眷顾,本来他应该是钟离世家的钦定的下一任家主,可惜,可惜……”

    巴川心间一动问道:“难道钟无月是假名吗?毕竟他不姓钟离。”

    空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倒忘了这一点了,这些连武云都不知道呢。”

    说完空老连喝了几口酒,然后将酒气全部逼出后轻呼一口气,缓缓说道:“钟离姓氏之起源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算来也是商汤子嗣,我们的始祖所居地当时名为钟离,所以“以邑为氏”,钟离世家由此产生,只不过钟离世家以家族为生,世代同居,绝不分离,后来因为一场大的变故才全部避入鹰涧,建了流风城,”空老说到这顿了顿,“钟无月本名钟离明月,后来因悲而狂离开钟离世家,改名钟无月,之后他的子嗣便以‘钟’为姓,但钟离和钟氏都是血脉相同的一个家族!”

    巴川接口道:“听您一说,晚辈也确实想到,钟离姓氏于江湖中之前并未出现,钟姓确实也是大概从三十多年前才在江湖中偶有听到,但仍是凤毛麟角。”

    空老点点头说:“不错,钟离世家家规森严,不准家人外出染指江湖之事,派出去的小辈也绝不准惹是生非。”说到这笑着看了看钟离武云。

    钟离武云脸色一红微微摇了摇头。

    巴川不觉失笑,钟离武云而立之年,身为钟离少主,在这几位老祖宗面前竟然还像是个孩子。

    空老接着说:“真是好久远的事情,说来话长呢,那年,恰好是明月被派出游历江湖,中途他在江南遇到一名叫秦含香的女子,这含香正值二十芳龄,在姑苏城的一家大酒楼中和明月偶遇,不巧的是那家酒楼中恰好有两大仇家埋伏其中,众人不知,其中一家却是当时的江南暗器名家柳家,柳家的独门暗器五棱钉制作精良,细小锋利,少数高手所带的五棱钉喂有剧毒,酒楼中吵闹喧哗无人提防,两边仇家便忽然发难,不多时便死人不少,尤其还连累不少无辜之人,那女子秦含香带着的两个丫鬟当场便被打偏的暗器毒死,以明月的身手完全可以轻松离开,但那秦含香便在离他不远处,手臂上中了一粒毒钉,明月暗动恻隐之心便顺手救了她,匆忙躲闪,却也在肩上中了一粒毒钉,本来柳家的五棱钉极少喂毒,但是仇家相拼也就不顾那许多江湖道义了,明月感觉有异,匆忙携着秦含香离开酒楼,及时解毒,他内功深厚,不时便将毒液逼出,可那秦含香只是个普通女子,一直昏迷不醒,明月又不知道她家在何处,因此在城郊选了家客栈,每日用药依法救治,足足用了五天拔出了大部分毒液,那秦含香才醒转。”

    空老说到这竟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面露微笑,脸上斑驳的皱纹一瞬间像是舒展的嫩芽一样,不多时又眼含泪光,饱含悲痛,连连喝了几口酒,才说到:“那女子醒来看到身边照料着她的明月,不禁甚为感动,之后明月问起她家住何处,要送她回去,秦含香便告诉他家住姑苏城,明月将她送到家中之时才知晓这女子的父亲竟然是姑苏四大家秦家的家主秦峰。”

    巴川听到此处不禁动容,五十年前江南四大家名震天下,花家地产连绵千里,白家医术卓然,财产富可敌国,谢家则是世袭王侯,秦家是江南名头最盛的武林世家兼皇帝南巡的御用贴身护卫军,这四大家族互通姻亲,势力盘根错节,各自都有颇深的渊源,但不知为何,后来只剩下谢家和花家依然留存。

    空老接着道:“明月将秦含香送到家中时,看到秦家的二十一重院落,才知道这是姑苏的武林大世家,只不过秦家的武学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所以这秦含香虽然地位尊崇,却不会丝毫武功。明月将秦含香送至家中,秦家自然对明月感激不尽,秦峰亲自开宴答谢,而秦含香早已对明月暗许终身,明月虽在这五天的照料中对秦含香颇有情意,但钟离世家不许与外族通婚,心内颇为挣扎,虽然秦峰也有意将这女儿许配给明月,但发现明月似有难言之隐,不觉生疑。”

    巴川轻轻接口道:“钟离明月前辈游历江湖必然不用真名,以秦家的势力,在几天之内足以将明月前辈的身世查探清楚,一查探想必就会生疑。”

    空老点点头说:“当时明月告知秦峰,说姻亲大事,需得和父母禀报一声,但这句话一下子让秦峰起疑,明月用的是假名,说自己是蜀中人士,虽然钟离世家确实会为外出的钟离子孙掩饰身份而装作父母、亲人等,但是给明月掩饰的亲人中却是祖父母和父亲,明月当时顺口说错,秦峰何等人物,立刻心生戒备,明月言后看到秦峰脸色有异,也马上知道自己失语,但明月对那秦含香的情意却是没有半分虚假,只好坦诚告诉秦峰,自己确有难言之隐,但绝无叵测之心,希望秦峰能够给些时日,让自己回家禀报。”

    空老顿了顿,接着说:“秦峰虽有疑虑,但他阅人无数,感觉明月并非歹人,所以并没有反对,明月回鹰涧之后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众人一听,有反对结亲的,但包括老朽在内的几位却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也可以适当有一定改变,开始时规定根本不准钟离世家有人外出,后来也是众人商议每十年派人游历江湖,对钟离世家并未有坏处,所以建议如果明月能够说服秦峰,一旦秦含香嫁给明月,就需终生居于鹰涧,不得再与本家来往,并且不许秦家送亲,也不得泄露钟离世家的秘密。”

    巴川和钟离武云一听便知,换了谁恐怕也很难同意如此苛刻的条件。

    空老道:“明月这孩子也知道这件事难如登天,但他对秦含香情深意切,虽知家规难违,但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如果不能说服秦峰,那也只能怪自己和秦含香有缘无分,明月在得到家主的答复后连夜前往姑苏,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多月间竟然发生了其他的变故。”

    空老叹了口气,接着说:“姑苏四大家中的白家五少爷白辰早已对这秦含香钟情已久,只是那秦含香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之后知晓了明月救回秦含香并且可能将结为连理,心下焦急,便利用本家的势力上门提亲!秦含香自然不同意,可巧的是那秦家和白家关系较薄,但两家却一直有意交好只是没有什么太好的机会,白辰的提亲倒是个不错的契机,本来如果明月的身世不那么神秘,秦峰作为一代武学宗主,自不会反悔,但对明月身世起疑,加之明月已离开近两个月始终不见回音于是便有了意愿,白辰见到秦峰并未拒绝,便带着他的父亲白若川第二天亲自登门拜访,秦峰见白若川亲来,自然要给面子,所以便将这门亲事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这秦含香却是个烈性女子,得知之后宁死不从,秦峰劝说无果后只得强硬告知这个小女儿,儿女亲事,须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那钟离明月身世有疑,万一是什么江洋大盗的子嗣,会对秦家的声名造成极大的影响,白辰却是世家公子,一旦结为夫妻,于公让两家修好,强强联手势力更强,于私却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巴川心内也叹口气,江湖中的大世家甚至是皇亲国戚,往往出于种种考虑,以联姻的形式,或为了得到某些巨大利益,或为了巩固一方安宁,汉有昭君出塞,唐有文成公主,古已有之,也不为怪,何况秦峰身为一家之主,对于姻亲大事,自然要有诸多考虑,倒也无可厚非。

    空老继续说道:“秦含香虽然贞烈,但最终抵不过父母的劝说和白家的软硬兼施,同时明月确实耽搁的有些久,便在明月到达姑苏的前两天无奈答应了这门婚事。”

    听到此处,钟离武云也紧皱眉头,似有些遗憾和怒色。

    “直到明月到达姑苏秦家,才得知秦含香竟然已被许配给别人,如五雷轰顶,悲愤交加,虽然一时冲动难当去质问秦峰,但是想到家中的规矩却又哑口无言,尤其秦峰说出自己对明月身世的疑虑,明月确实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心灰意冷之下本来准备离开秦家,但是秦含香却知晓明月来到了秦家,立刻奔出,见到明月之后,两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秦峰看到自己的女儿泪如雨下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便问明月到底家世如何,如果确非歹人,倒也情愿得罪白家,但是明月难以从命,尤其说出家族的条件之后,秦峰一阵冷笑,告诉明月‘别说你不是什么名家之后,就算你是江湖大豪的子嗣,整个天下,也从未听说过如此苛刻、莫名的条件,我是嫁女儿,又不是卖牲口,若不是看在你救我女儿一命,早已将你乱棍赶出,’说完便要带着秦含香离开,虽然秦含香听到明月所说也有些疑惑,但看到明月眼中情深意切,便知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当下哭着求他爹爹,即使一辈子跟着明月苦守孤岛也丝毫不悔!”

    说到这巴川不禁叹了一句:“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烈女子。”

    钟离武云也说:“光是这句话,当浮三大白。”

    巴川喃喃道:“三大白怎么够,起码要三大坛。”

    空老一笑将身边的酒葫芦顺手抛给巴川,巴川一见,也不客气,运气全身内力,关节哔啵作响,吐气开声,双手接过,仰起脖子一口气便喝下了五六斤酒,喝完道了一声“好酒”!

    随手放到钟离武云面前,钟离武云一笑对着空老轻道:“谢老祖宗赐酒。”也捧起酒壶倒进嘴里,只是喝了两口便又运气抛了回去。

    钟离武云轻声道:“浓酒易醉,难解千愁,浓情似水,深极不寿。”

    巴川听后,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