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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心中的警惕

    不知道什么时候啊,有人就发现这“半步多”里忽然多了个女子,样貌虽说普通,但眉宇间却有股清秀之气,看起来倒也温婉贤淑,不过,看其发髻样式却已是为妇。

    时间久了,在一些人的口中自然少不了什么流言蜚语。有的说是这酒馆老板背地里买来的,老不羞。甚至到一些三姑六婆的嘴里那是什么私奔,什么违背伦理纲常,总而言之说法那是五花八门。

    难听的有之,可笑的亦有之。

    但,佛秀对此从来都是置若罔闻,简单点,就是无视。要是因为这点事他情绪生出起落,那简直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至于那女子,除了秋娘又能是谁,说来到底还是女子手巧,易容之术竟是被这一生坎坷的女人只花了三天便已入门。

    往日里,酒馆生意虽差,原因倒也不光是因为酒贵,那是因为它只有酒,搜遍“半步多”犄角旮沓连个下酒的花生米估计都找不出来一颗。

    不过,自从这秋娘来了,生意竟是逐渐有了起色。一些个家常小菜,卤煮炖闷,竟是无所不会。

    就连那十两银子一坛的酒,居然也被她卖出去几坛。

    酒自然不必多说,佛秀跟随那葛老头数年,酿酒技艺早就烂熟于心,二者简直就是同出一辙。

    这日子久了,便有了时常光顾的回头客,一坛买不起,一碗总行吧。

    原本一些难以入耳的流言蜚语,竟是逐渐在那女子温婉的笑容之下变成了夸耀之词。

    而她之所以这么努力,却是只为了多看那慕府或是慕府中那个被慕龙收养的义子一眼。

    “慕英名。”

    佛秀看在眼中,是五味杂陈啊。

    酒馆他当初是和后面的酒窖后院一起买下的,倒也宽敞,空房除了个堆放杂物的,还剩三间,多个人自然不多。

    倒也算是个奇女子,数月的流言蜚语,竟是被她生生承受了下来。要知道,这般年代,世俗的目光比刀剑更能杀人。

    而他,整天便像是个迷迷糊糊的老头一样,倚靠在柜台,有事端端菜,没事打打瞌睡。

    这天傍晚。

    “你要学武功?”

    佛秀蹙眉的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秋娘。

    两人虽说如今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但真要算的话,说过的话绝不超过二十句。

    他自然知道秋娘心里想什么,慕英名被慕龙收养为义子,说是这样说,但目的佛秀如何不知。

    无非是想让其代替亲子慕应雄与剑圣一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慕英名也就是未来的无名才是剑圣真正的宿敌。

    “你应该明白的。”

    他声音平淡如常,在秋娘的眼里,眼前这个不苟言笑收留她的老人就像是神一样。

    若是凡人,能相隔数百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若是凡人,为何他的声音能消除痛苦?

    若是凡人,又怎能让雨幕如帘两分?

    秋娘听到佛秀开口,双腿一屈便要跪下,却被佛秀挥袖一止,他眉头蹙的更深。“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入了我半步多,从此前尘往事皆化云烟。”

    “他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若不经历千百般的沧桑,他又怎会成为英雄?更何况,他命犯孤星,你若再出现在他身边,恐怕下场会比疯掉更惨。”

    这些话佛秀全是出自真心,这个世界命理之言太重,正因如此,所以他心里总抱有一种警惕的意识。

    命理看似玄奥神秘,但落在佛秀眼中,这一切却就像是早已规划好的,无论轨迹还是结局。

    如果这一切因为佛秀的出现而打破,他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惊变,或是惊动某些恐怖的存在。

    毕竟,他还不是神,而这个世界,有神。

    说完,佛秀不去管秋娘有些凄然的表情,身形一转便已走向后院,盘坐在院中那颗老桂树下。

    这是前些日子他觉院中无甚人气特意在秋后花季移植过来的。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非是他不想帮,而是无能为力。只因他自己现在也身陷局中,从他出现在这个世界,见到僧皇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变了。

    剑圣,虽说一生痴剑成狂,但论及根本,佛秀并没找到和他交手更是分出生死的理由。

    但,就因为僧皇的一句话,如今那剑圣恐怕在全世界的找自己吧。

    以那家伙顽固不化的性子,此战恐怕不能避免了,或者为了让他们二人交战,鬼知道中间还会生出什么难以想象的波折。

    每个人的眼界都是有局限的,但佛秀本就不属于此间,自然和他们不同。

    如果一切真的是命由天定,那这个“天”,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它更像是个推手,推动着一切。

    每每想来,佛秀皆细思极恐。

    试问谁能忍受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每步所落之脚印皆是别人早已计划好的?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若非如此,以佛秀的性子,他又怎会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又怎会只杀那一人!

    他在等,在看,同时也在沉淀过往所学。

    力量,才是维持一切的根本,这是他早已明白的不变真理。

    正出神间,佛秀蓦感鼻尖泛起一丝冰凉,抬头一看,却见月明星稀之间,居然飘下了无数晶莹飞雪,洒落人间。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

    他不自觉的伸手接过,有些茫然。“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又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他?

    没有人回答他,路在脚下,路也在心里,至于如何走,只能看他的自己的选择了。

    有的,只有渐起的寒风和翻飞的雪花,鹅毛大雪。

    他没有动,更没有进屋,而是始终入定静坐于树下,秋季如此,冬季亦是如此。既然选择身入万丈红尘,体味众生悲苦欢乐,感悟天地枯荣轮转,这便是自己该做的。

    无论是武功的沉淀,还是内心的沉淀,都该如此。

    风越来越寒,雪越来越大。

    他的身形已是渐渐被积雪所覆,成了一个雪人。

    就像个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