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泉
彼有死境，魂之归路，足八百里，无花无叶，黄沙遍地，绵延流潋，故名黄泉。内有妖，名孟婆氏，皆为女身，多智善谋，具殊色，好食鬼，善烹汤。
孟婆汤，以八泪为引，历久方成，异香可通九霄，凡鬼饮之，前事皆不复记。——冥记•黄泉篇
……
人可无泪，鬼可无泪否？
他不知。
也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人无泪吧。
生而为人无泪，如今化鬼亦无泪。
他无泪，只因他心中只有“剑”，眼中亦只有“剑”。
师傅也罢，双亲也好，他们离世之际，他从未流过一滴泪。
除了那“剑”，他已无心他顾。
他杀过很多人，多是名震一方的剑道高手，可惜，却没人是他的对手。便是现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只有剑。
他容貌生的绝美。美，这个字，用在男子身上也许多有不妥，但他确实如此，雌雄莫辩。
天下士人多风评于他，说，若他生为女儿身，必是倾城倾国之色。只是，那些说话的人，如今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只因依此言天下剑客皆轻视他，难遇对手。
所以，如今的他，满脸剑痕，面容如夜叉恶鬼，纵横交错。唯一双眼眸澈若古井，无波无澜。
自幼年起，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五岁抚琴成曲，七岁握笔成画，八岁……八岁才冠京华，棋道更是仅用七日便直追其师，令其此生不再肯捏一子。便是那庖厨一道，他亦能烹的一手好菜鲜肴。
无泪亦无笑。
无笑，是因为他从未感到过快乐，满足。
直到，他握起了剑。
一经入手，便是人剑合一。
那一年，他才十一岁，天下剑士，剑师，剑者，每杀一人，他的剑法便精进一分。
直杀到天下无人再敢握剑，这才枯坐“旧宅”半生，这因剑而痴的人，因剑而执的人，终于有了另一个名字——“无生。”
剑下无生。
但，这只是他的前半生，后半生，他彻悟剑道，独上仙门，问敌天下。
可惜，他注定又失望了。
所谓的神通术，御剑法，却始终敌不过他那柄普通的三尺铁剑。
“苍海门。”
“飞剑派。”
“玉宵宫。”
……
一个个修行门派，在他的剑下，皆如秋时木叶，纷纷凋零。
而他，又多了一个称呼——“魔。”
剑道称魔。
他太孤独了，尽管他有剑为伴，但终日却只能擦拭，再也不能绽出锋芒。
这对他来说，是绝然不能接受的，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剑永久的沉寂下去，更不能忍受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能枯坐到死。
“既然，人间没有对手，那我就去冥府。”
他等不了自己老死，于是，那柄杀人无数的剑，染上了他自己的血。
……
黄泉。
很冷，风很大。
黄沙漫天，无花无叶。
但幸好，这一次，出奇的，他居然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和尚，巧的是他们的名字居然有些相似，他说他叫“无名”。
没有对手的岁月已经令“无生”再难忍受，他不再拘泥于对方是否是剑者，只要是高手，皆可。
而那个和尚亦说“无生”为鬼王，业障深重已无法度化，欲要灭之。只是他似乎心有挂碍，令“无生”无奈罢手。
原来，佛，也有“牵挂。”
那一日，他二人齐入“孟婆庄”，无意间忽瞥见一物。
乃一“凤头釵。”
竟是令无生眼泛波澜。
……
奈何。
“大胆，将他二人抓起来。”
孟婆死于“无名”之手，“无生”同行亦受株连。
看着手里的“凤头釵”无生眼神有些异色。
“把钗子还给我……把钗子还给我……”
“无名”束手就擒被拖入黄泉深处，唯“无生”怔然，他拨开那挡路哭嚷的女孩。
“你们若离去，便无需一死。”钗放怀中，握剑在手，无生化身鬼王，煞气弥天。
那一日，自那一日起，无生足足杀了数日之久，直杀到黄泉深处，斩冥将三千有余，阴兵不计其数，再无敢战者。
直到某一日黄昏之际，一道身影拖剑自黄泉深处走出，眉发如雪。
所归之地，正是“孟婆庄。”
看着那泪痕犹未干的女孩，“无生”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一物。“你……我与你同住。”
说罢，将那“凤头釵”戴在了女孩头上。
自此之后。
冥府之内，冥王默许“无生”鬼王久居“孟婆庄”，准其可食厉鬼，可啖恶魂，群鬼皆惧。
……
“你这是什么汤啊？恶臭难忍，还想要吃老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
一恶鬼正满脸恶相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孟婆，却不想门外忽然涌进无数白发，如浪如潮，似乎还有将朝周围阴魂笼罩进去的意思。
“小白，他们不能吃。”
那白发似有三千丈，但一听到孟婆的声音，涌动的发丝瞬间一顿，继而将那恶鬼一裹，立如潮水般退去。
“你给我留点啊！”见恶鬼消失不见，孟婆赶忙跑了出去。
只见那“孟婆庄”屋顶之后，一道身影正静静坐在上面，身旁放着一物，乃是一柄剑。只是那一头白发长的有些夸张，是直直自屋顶垂落到了地面，怕不下十数丈。但仔细一看，其内竟有无数的恶鬼厉魂想要挣扎而出，但，随着那身影的睁眼，全都被发丝绞碎，化作鬼气，被其吞入口中。
“手，等会给你。”
生冷僵硬的语气，像是想要变得柔和，可惜说出口却古怪无比。
听到对方破天荒的开口，十五六岁少女模样的孟婆立时嘿嘿傻笑个不停，嘴角已是肉眼可见的流出口水。
“你最近多去转转，听说好几只数百年的恶鬼从冥府逃了出来藏匿在了黄泉，它们的味道可是极好的。”
她擦着口水，满眼的期待。
“好。”
低头看了眼那傻子似的孟婆，“无生”又慢慢抬起了那张可怖的脸。
“今天该你做饭了。”
孟婆又说了一句，她每天都会说这么一句。
“好。”
他又应了一声。
说完已是站了起来。
深深的看了眼那欢天喜地跑进去的背影，他一步走入了风沙之中，只留下了一柄剑。
孟婆汤，以八泪为引，历久方成，异香可通九霄，凡鬼饮之，前事皆不复记。——冥记•黄泉篇
……
人可无泪，鬼可无泪否？
他不知。
也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人无泪吧。
生而为人无泪，如今化鬼亦无泪。
他无泪，只因他心中只有“剑”，眼中亦只有“剑”。
师傅也罢，双亲也好，他们离世之际，他从未流过一滴泪。
除了那“剑”，他已无心他顾。
他杀过很多人，多是名震一方的剑道高手，可惜，却没人是他的对手。便是现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只有剑。
他容貌生的绝美。美，这个字，用在男子身上也许多有不妥，但他确实如此，雌雄莫辩。
天下士人多风评于他，说，若他生为女儿身，必是倾城倾国之色。只是，那些说话的人，如今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只因依此言天下剑客皆轻视他，难遇对手。
所以，如今的他，满脸剑痕，面容如夜叉恶鬼，纵横交错。唯一双眼眸澈若古井，无波无澜。
自幼年起，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五岁抚琴成曲，七岁握笔成画，八岁……八岁才冠京华，棋道更是仅用七日便直追其师，令其此生不再肯捏一子。便是那庖厨一道，他亦能烹的一手好菜鲜肴。
无泪亦无笑。
无笑，是因为他从未感到过快乐，满足。
直到，他握起了剑。
一经入手，便是人剑合一。
那一年，他才十一岁，天下剑士，剑师，剑者，每杀一人，他的剑法便精进一分。
直杀到天下无人再敢握剑，这才枯坐“旧宅”半生，这因剑而痴的人，因剑而执的人，终于有了另一个名字——“无生。”
剑下无生。
但，这只是他的前半生，后半生，他彻悟剑道，独上仙门，问敌天下。
可惜，他注定又失望了。
所谓的神通术，御剑法，却始终敌不过他那柄普通的三尺铁剑。
“苍海门。”
“飞剑派。”
“玉宵宫。”
……
一个个修行门派，在他的剑下，皆如秋时木叶，纷纷凋零。
而他，又多了一个称呼——“魔。”
剑道称魔。
他太孤独了，尽管他有剑为伴，但终日却只能擦拭，再也不能绽出锋芒。
这对他来说，是绝然不能接受的，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剑永久的沉寂下去，更不能忍受自己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能枯坐到死。
“既然，人间没有对手，那我就去冥府。”
他等不了自己老死，于是，那柄杀人无数的剑，染上了他自己的血。
……
黄泉。
很冷，风很大。
黄沙漫天，无花无叶。
但幸好，这一次，出奇的，他居然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和尚，巧的是他们的名字居然有些相似，他说他叫“无名”。
没有对手的岁月已经令“无生”再难忍受，他不再拘泥于对方是否是剑者，只要是高手，皆可。
而那个和尚亦说“无生”为鬼王，业障深重已无法度化，欲要灭之。只是他似乎心有挂碍，令“无生”无奈罢手。
原来，佛，也有“牵挂。”
那一日，他二人齐入“孟婆庄”，无意间忽瞥见一物。
乃一“凤头釵。”
竟是令无生眼泛波澜。
……
奈何。
“大胆，将他二人抓起来。”
孟婆死于“无名”之手，“无生”同行亦受株连。
看着手里的“凤头釵”无生眼神有些异色。
“把钗子还给我……把钗子还给我……”
“无名”束手就擒被拖入黄泉深处，唯“无生”怔然，他拨开那挡路哭嚷的女孩。
“你们若离去，便无需一死。”钗放怀中，握剑在手，无生化身鬼王，煞气弥天。
那一日，自那一日起，无生足足杀了数日之久，直杀到黄泉深处，斩冥将三千有余，阴兵不计其数，再无敢战者。
直到某一日黄昏之际，一道身影拖剑自黄泉深处走出，眉发如雪。
所归之地，正是“孟婆庄。”
看着那泪痕犹未干的女孩，“无生”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了一物。“你……我与你同住。”
说罢，将那“凤头釵”戴在了女孩头上。
自此之后。
冥府之内，冥王默许“无生”鬼王久居“孟婆庄”，准其可食厉鬼，可啖恶魂，群鬼皆惧。
……
“你这是什么汤啊？恶臭难忍，还想要吃老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
一恶鬼正满脸恶相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孟婆，却不想门外忽然涌进无数白发，如浪如潮，似乎还有将朝周围阴魂笼罩进去的意思。
“小白，他们不能吃。”
那白发似有三千丈，但一听到孟婆的声音，涌动的发丝瞬间一顿，继而将那恶鬼一裹，立如潮水般退去。
“你给我留点啊！”见恶鬼消失不见，孟婆赶忙跑了出去。
只见那“孟婆庄”屋顶之后，一道身影正静静坐在上面，身旁放着一物，乃是一柄剑。只是那一头白发长的有些夸张，是直直自屋顶垂落到了地面，怕不下十数丈。但仔细一看，其内竟有无数的恶鬼厉魂想要挣扎而出，但，随着那身影的睁眼，全都被发丝绞碎，化作鬼气，被其吞入口中。
“手，等会给你。”
生冷僵硬的语气，像是想要变得柔和，可惜说出口却古怪无比。
听到对方破天荒的开口，十五六岁少女模样的孟婆立时嘿嘿傻笑个不停，嘴角已是肉眼可见的流出口水。
“你最近多去转转，听说好几只数百年的恶鬼从冥府逃了出来藏匿在了黄泉，它们的味道可是极好的。”
她擦着口水，满眼的期待。
“好。”
低头看了眼那傻子似的孟婆，“无生”又慢慢抬起了那张可怖的脸。
“今天该你做饭了。”
孟婆又说了一句，她每天都会说这么一句。
“好。”
他又应了一声。
说完已是站了起来。
深深的看了眼那欢天喜地跑进去的背影，他一步走入了风沙之中，只留下了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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