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众生皆苦
第三个苏醒的是个混混形象的人物，典型得就像被人在额头贴了张标签。
他有一头劣质染发剂制造的渐变色黄毛，右耳穿了两个硕大醒目的金耳环，上身只套了件白色棉背心，下身是花花绿绿的夏威夷风短裤，宽松的休闲款式也没能遮住两条粗肥的大腿。
他的两条膀子上分别纹着青龙和白虎，不过这两个纹身早已褪色，随着发福的身材一起变得臃肿虚浮，再也看不出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吃撑了的大蛇与花猫，在波浪般晃动的肥肉表面打滚。
这中年混混刚一醒来，就开始嚷嚷：“是谁他妈在耍老子玩，不懂道上的规矩吗！我要是把这事闹到四爷那里，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视线在罗素和尼采身上快速滑过，转头看向眼神戏谑的两名资深者，然后就滞留在了橡木扛着的长柄双刃巨斧上。
大约过了五六秒，还未等齿轮的机械臂喷出下一股蒸汽，黄毛混混突然咽了口吐沫，冲橡木与齿轮谄笑起来。
他脸上的肉褶子都挤到了一起，让人不禁联想到沙皮狗：“不知道两位爷找我刚子有什么事儿，只要是能办到的，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嗯？你不打算向我们挑衅吗？”
橡木随意问了一句，自称刚子的混混立即接口道：“这位爷，我只是个小卒子，但您可别当我是傻子，什么人身上有杀气，兵器是开刃的真货还是塑料模型，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早死在阴沟里了！”
他左右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压低声音道：“就是不知道您二位究竟有什么事儿要办，我手底下几个都是不中用的废物，如果想谈大生意，我可以帮您联系四爷，或者还可以再往上……”
“行了行了，你这人有点意思。具体情况我一会儿解释，先等等。”
“好嘞。”混混应了一声，学着罗素和尼采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打量起周围的景色和其他新人。
又过了半分钟，剩下的两名新人几乎同时醒来。
其中一名新人是披着皱巴巴灰色夹克的中年大叔，岁数大概有四十出头。
他的夹克上满是烟味，肤色晒得黝黑，身材精瘦，手背上青筋毕绽，满头黑发中夹杂零星银丝，满脸茫然地注视前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最后一名醒来的新人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和前一个大叔差不多年龄。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居家常服，耳垂下挂有一颗小巧玲珑的水晶吊坠，相对同龄人来说身材走形不算严重，平时应该很注重保养，但也难掩岁月在脸上刻下的痕迹。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最后一个起身的大妈率先发问，清晰且快速的标准普通话在她嘴里连珠炮一般吐出：
“现在的小年轻打扮怎么都这么奇怪？我真是不懂了，我儿子最近也老提什么烤死婆累，哎呀，要是他也像你这样留这么长的头发，那可就真完咯，从没听说哪家姑娘喜欢这种打扮，跟野人似的，年轻人头发剃短点多精神，整天追求叛逆有什么意义，等思想成熟了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幼稚……”
橡木被这一套狂风暴雨似的话语说懵了，还没来得及回话，中年大叔紧随其后，满脸焦急地大叫道：“求求你们我放回去吧，我家里没钱，要是这趟车出问题还得赔！求求你们了！”
“咳咳，这不是在拍节目，也不是绑架，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见新人全部苏醒，橡木咳了两声，他身上涌现出一股无形的气势，成功令最后两个还想继续说话的新人在莫名的心悸感中闭上了嘴，开始乖乖听讲。
“你们刚刚醒过来，还不清楚情况，现在请回忆一下，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正在做什么。”
在讲解的最初环节，橡木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新人们闻言楞了几秒，纷纷开始回忆起来。
“回忆的时候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吧，就按照苏醒顺序来好了。”罗素率先提议道。
他先是隐蔽地扫了眼尼采，见这名高中生脸上没有任何异色，才继续说道：“我叫罗素，是一名大学生，来这里之前在家中睡觉，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醒过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被资深者提醒后，罗素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真名，也没有好心到把代号的重要性告知给每一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与他结成同盟，在超自然事件中，他急需的是可以互相依靠的队友，而不是只会拖后腿的废物。
虽然目前来看，新人里没有那种在恐怖片开头就会送死的弱智，但要是从中选择能放心合作的对象，那就只能是尼采了。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罗素大致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面对陌生人的视线，尼采有些局促，或者说，表现得有些局促：“大家好，我叫尼采，是高中生，来这里之前在家里熬夜看小说，大概凌晨一点左右睡着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倪彩？你猜？好怪的名字……”
黄毛混混以为“尼采”是个冷僻的姓名，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赵刚，职业嘛，你们也看得出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嘿嘿。我只记得之前在陪一伙贵客喝酒，酒局是晚上八点开始的，但喝高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混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隆起的啤酒肚，一副心机不深、豪爽大方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察言观色、光速认怂的高超技巧。
下一个是中年大叔，他略带不解地看了眼尼采和罗素，沉默片刻道：“我叫康德，以前做过老师，现在当卡车司机养家糊口，来这之前在跑长途拉货，最后一次听到车载广播报时是凌晨三点。我不会也睡着了吧？还好被带到了这里，要是在高速上出事……”
虽然刚才表现得非常不理智，但此时这位大叔已经冷静下来，他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观察周边的建筑，眉头也随之一点点皱起。
轮到中年大妈时，她意味深长地盯着罗素看了几秒，然后缓缓说道：“我叫波伏娃，前战地记者，现家庭主妇。来这之前刚买菜回家，到家大概下午三点，打算小睡一会再开始烧晚饭，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战地记者这个职业一说出口，顿时让其他人对这位中年大妈刮目相看，她坦然自若地承受着众人的好奇目光，但是没有继续谈论过去的意思。
同时，“波伏娃”这个女性哲学家假名也是最容易听出不属于本国姓名的。赵刚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恍然大悟地瞟了眼“罗素”、“尼采”、“康德”与“波伏娃”，顿时搞懂了这几人刚才眉来眼去的深意，不爽地啧了一声，却不敢再说什么。
在这场心照不宣的代号接龙中，缺乏知识的他从一开始便已出局，成了少数的一方，而其他新人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了一点距离，因此，指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招致整个小团体的反感，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团结。
赵刚脱离了酒精影响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成年的那天：他站在一场群架的最前排，对面的小崽子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胡乱挥舞，把他的脖子割开了一道口子，如果不是包扎即时……
他原来打架永远冲在最前面，因此弟兄们都给他面子，直到那天以后，他才领悟了一个道理：有越多的人挡在你前面，你就越不容易死。弟兄们之所以给自己面子，是因为自己在替他们去死。
赵刚不想要面子，只想要活着。
于是他亲昵地拍拍罗素的肩膀，释放出友好与服从的信号：“罗老弟，你是大学生，脑子转得快，现在肯定有结论了吧？”
罗素点点头：“虽然时间点不一致，但我们经历的共性就是入睡，并且在睡着以后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带到了这里，只是这种超自然力量的目的暂时还不明确。”
“很好，你们发现问题的关键了。”
橡木鼓掌道：“那么我来补充一下，罗素所提到的超自然力量涉及到一位伟大存在，祂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神祇，只是从没有人见过祂的正体，所以我们姑且称其为‘无名之月’——别问我这个尊名又是从哪来的，为我讲解的资深者也不清楚。”
他体贴地给了新人们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被无名之月选中的人，就会在入睡时成为‘深眠者’，我们大多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并前往另一个平行宇宙执行任务。为了方便区分，我们把各自出生的宇宙称为‘主界’，执行任务的宇宙称为‘噩界’。”
“任务？”罗素挑眉问道。
“是的，就像传统的TRPG游戏一样，一个冒险者小队来到某个地区，通过调查和战斗来完成特定的任务，并且在任务结束后得到自己的奖励，这个流程很容易理解，不是吗？”
橡木说着，突然露出一个狞笑：“但这个游戏可是要赌上性命的，如果任务失败或者在噩界死亡，那么你就真的死了，不存在重新开始的机会，明白吗！”
新人们心中一凛，纷纷点头，整个队伍里总算有了一点严肃的气氛。
尼采举手提问：“那么，我们要如何查看自己的任务呢？”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橡木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只要在脑袋里默念一下‘人物卡’就行了。”
话音未落，新人们已经在心里把这三个字跟着念了一遍，身前各自浮现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
罗素首先看向自己的人物卡，卡片朝向他的这一面没有太多文字，只有一幅风格抽象的油画。
画中明月高悬，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步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皎洁清亮的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五官也变得有些模糊。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仿佛能感受到夏夜里凉爽的微风——只要不去看他的影子。
在路灯照耀下被拖得长长的影子扭曲成了非人的形状，从四面八方增殖出纤长的肢体，宛如妖魔一般狂乱舞动。
这位不知名的绘画者极为用心，在处理人体时的笔触谨慎而精细，却在描绘影子时大量使用了近乎泼洒颜料一般的技法，使两者形成了极富张力的对比。
在油画的下方，还有两行与月光同样色调的小字，第一行是他的代号“罗素”，第二行则是疑似评价的短句——“渴求超凡之人”。
“我的人物立绘怎么跟反派似的，还写着什么‘渴求超凡之人’，头一回看到如此高情商的‘中二病’同义词……还有，不是说可以查询任务的吗？”
罗素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随后就发现卡片凭空翻了个面，呈现出任务相关的情报：
【任务要求：发现并消除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
【当前进度：0/7】
【发现全部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后，首次执行任务的深眠者可选择提前结束本次任务】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刚才我就觉得不对，这破学校的阴暗氛围都快形成滤镜了，果然是涉及到怪谈的任务啊……不过这题材是否太老套了一点，会冒出什么‘厕所里的花子’吗？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些怪谈顶得住这两个猛男资深者吗？”
罗素胡思乱想的时候，橡木还在讲解：“人物卡看上去就是张卡片，但其实不仅只有两面，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手机，只要想一想对应的功能，就能使其翻面，显示出对应的数据来。”
就像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罗素又在脑海里想了一堆功能，比如“升级”“属性”“装备”“技能”“氪金”“外挂”之类的，结果只有“装备”和“技能”这两个关键词成功让人物卡翻了面，而且内容都是空白一片，令他有些挫败。
“唉，还以为我会自带超强技能，或者有个内置修改器帮我加点呢……”
他有一头劣质染发剂制造的渐变色黄毛，右耳穿了两个硕大醒目的金耳环，上身只套了件白色棉背心，下身是花花绿绿的夏威夷风短裤，宽松的休闲款式也没能遮住两条粗肥的大腿。
他的两条膀子上分别纹着青龙和白虎，不过这两个纹身早已褪色，随着发福的身材一起变得臃肿虚浮，再也看不出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吃撑了的大蛇与花猫，在波浪般晃动的肥肉表面打滚。
这中年混混刚一醒来，就开始嚷嚷：“是谁他妈在耍老子玩，不懂道上的规矩吗！我要是把这事闹到四爷那里，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视线在罗素和尼采身上快速滑过，转头看向眼神戏谑的两名资深者，然后就滞留在了橡木扛着的长柄双刃巨斧上。
大约过了五六秒，还未等齿轮的机械臂喷出下一股蒸汽，黄毛混混突然咽了口吐沫，冲橡木与齿轮谄笑起来。
他脸上的肉褶子都挤到了一起，让人不禁联想到沙皮狗：“不知道两位爷找我刚子有什么事儿，只要是能办到的，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嗯？你不打算向我们挑衅吗？”
橡木随意问了一句，自称刚子的混混立即接口道：“这位爷，我只是个小卒子，但您可别当我是傻子，什么人身上有杀气，兵器是开刃的真货还是塑料模型，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早死在阴沟里了！”
他左右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压低声音道：“就是不知道您二位究竟有什么事儿要办，我手底下几个都是不中用的废物，如果想谈大生意，我可以帮您联系四爷，或者还可以再往上……”
“行了行了，你这人有点意思。具体情况我一会儿解释，先等等。”
“好嘞。”混混应了一声，学着罗素和尼采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打量起周围的景色和其他新人。
又过了半分钟，剩下的两名新人几乎同时醒来。
其中一名新人是披着皱巴巴灰色夹克的中年大叔，岁数大概有四十出头。
他的夹克上满是烟味，肤色晒得黝黑，身材精瘦，手背上青筋毕绽，满头黑发中夹杂零星银丝，满脸茫然地注视前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最后一名醒来的新人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和前一个大叔差不多年龄。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居家常服，耳垂下挂有一颗小巧玲珑的水晶吊坠，相对同龄人来说身材走形不算严重，平时应该很注重保养，但也难掩岁月在脸上刻下的痕迹。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最后一个起身的大妈率先发问，清晰且快速的标准普通话在她嘴里连珠炮一般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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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被这一套狂风暴雨似的话语说懵了，还没来得及回话，中年大叔紧随其后，满脸焦急地大叫道：“求求你们我放回去吧，我家里没钱，要是这趟车出问题还得赔！求求你们了！”
“咳咳，这不是在拍节目，也不是绑架，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见新人全部苏醒，橡木咳了两声，他身上涌现出一股无形的气势，成功令最后两个还想继续说话的新人在莫名的心悸感中闭上了嘴，开始乖乖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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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们闻言楞了几秒，纷纷开始回忆起来。
“回忆的时候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吧，就按照苏醒顺序来好了。”罗素率先提议道。
他先是隐蔽地扫了眼尼采，见这名高中生脸上没有任何异色，才继续说道：“我叫罗素，是一名大学生，来这里之前在家中睡觉，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醒过来之后就到了这里。”
被资深者提醒后，罗素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真名，也没有好心到把代号的重要性告知给每一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与他结成同盟，在超自然事件中，他急需的是可以互相依靠的队友，而不是只会拖后腿的废物。
虽然目前来看，新人里没有那种在恐怖片开头就会送死的弱智，但要是从中选择能放心合作的对象，那就只能是尼采了。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罗素大致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面对陌生人的视线，尼采有些局促，或者说，表现得有些局促：“大家好，我叫尼采，是高中生，来这里之前在家里熬夜看小说，大概凌晨一点左右睡着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倪彩？你猜？好怪的名字……”
黄毛混混以为“尼采”是个冷僻的姓名，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赵刚，职业嘛，你们也看得出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嘿嘿。我只记得之前在陪一伙贵客喝酒，酒局是晚上八点开始的，但喝高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混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隆起的啤酒肚，一副心机不深、豪爽大方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察言观色、光速认怂的高超技巧。
下一个是中年大叔，他略带不解地看了眼尼采和罗素，沉默片刻道：“我叫康德，以前做过老师，现在当卡车司机养家糊口，来这之前在跑长途拉货，最后一次听到车载广播报时是凌晨三点。我不会也睡着了吧？还好被带到了这里，要是在高速上出事……”
虽然刚才表现得非常不理智，但此时这位大叔已经冷静下来，他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观察周边的建筑，眉头也随之一点点皱起。
轮到中年大妈时，她意味深长地盯着罗素看了几秒，然后缓缓说道：“我叫波伏娃，前战地记者，现家庭主妇。来这之前刚买菜回家，到家大概下午三点，打算小睡一会再开始烧晚饭，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战地记者这个职业一说出口，顿时让其他人对这位中年大妈刮目相看，她坦然自若地承受着众人的好奇目光，但是没有继续谈论过去的意思。
同时，“波伏娃”这个女性哲学家假名也是最容易听出不属于本国姓名的。赵刚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恍然大悟地瞟了眼“罗素”、“尼采”、“康德”与“波伏娃”，顿时搞懂了这几人刚才眉来眼去的深意，不爽地啧了一声，却不敢再说什么。
在这场心照不宣的代号接龙中，缺乏知识的他从一开始便已出局，成了少数的一方，而其他新人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了一点距离，因此，指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招致整个小团体的反感，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团结。
赵刚脱离了酒精影响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成年的那天：他站在一场群架的最前排，对面的小崽子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胡乱挥舞，把他的脖子割开了一道口子，如果不是包扎即时……
他原来打架永远冲在最前面，因此弟兄们都给他面子，直到那天以后，他才领悟了一个道理：有越多的人挡在你前面，你就越不容易死。弟兄们之所以给自己面子，是因为自己在替他们去死。
赵刚不想要面子，只想要活着。
于是他亲昵地拍拍罗素的肩膀，释放出友好与服从的信号：“罗老弟，你是大学生，脑子转得快，现在肯定有结论了吧？”
罗素点点头：“虽然时间点不一致，但我们经历的共性就是入睡，并且在睡着以后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带到了这里，只是这种超自然力量的目的暂时还不明确。”
“很好，你们发现问题的关键了。”
橡木鼓掌道：“那么我来补充一下，罗素所提到的超自然力量涉及到一位伟大存在，祂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神祇，只是从没有人见过祂的正体，所以我们姑且称其为‘无名之月’——别问我这个尊名又是从哪来的，为我讲解的资深者也不清楚。”
他体贴地给了新人们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被无名之月选中的人，就会在入睡时成为‘深眠者’，我们大多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并前往另一个平行宇宙执行任务。为了方便区分，我们把各自出生的宇宙称为‘主界’，执行任务的宇宙称为‘噩界’。”
“任务？”罗素挑眉问道。
“是的，就像传统的TRPG游戏一样，一个冒险者小队来到某个地区，通过调查和战斗来完成特定的任务，并且在任务结束后得到自己的奖励，这个流程很容易理解，不是吗？”
橡木说着，突然露出一个狞笑：“但这个游戏可是要赌上性命的，如果任务失败或者在噩界死亡，那么你就真的死了，不存在重新开始的机会，明白吗！”
新人们心中一凛，纷纷点头，整个队伍里总算有了一点严肃的气氛。
尼采举手提问：“那么，我们要如何查看自己的任务呢？”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橡木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只要在脑袋里默念一下‘人物卡’就行了。”
话音未落，新人们已经在心里把这三个字跟着念了一遍，身前各自浮现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
罗素首先看向自己的人物卡，卡片朝向他的这一面没有太多文字，只有一幅风格抽象的油画。
画中明月高悬，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裤兜里，漫步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皎洁清亮的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五官也变得有些模糊。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仿佛能感受到夏夜里凉爽的微风——只要不去看他的影子。
在路灯照耀下被拖得长长的影子扭曲成了非人的形状，从四面八方增殖出纤长的肢体，宛如妖魔一般狂乱舞动。
这位不知名的绘画者极为用心，在处理人体时的笔触谨慎而精细，却在描绘影子时大量使用了近乎泼洒颜料一般的技法，使两者形成了极富张力的对比。
在油画的下方，还有两行与月光同样色调的小字，第一行是他的代号“罗素”，第二行则是疑似评价的短句——“渴求超凡之人”。
“我的人物立绘怎么跟反派似的，还写着什么‘渴求超凡之人’，头一回看到如此高情商的‘中二病’同义词……还有，不是说可以查询任务的吗？”
罗素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随后就发现卡片凭空翻了个面，呈现出任务相关的情报：
【任务要求：发现并消除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
【当前进度：0/7】
【发现全部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后，首次执行任务的深眠者可选择提前结束本次任务】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刚才我就觉得不对，这破学校的阴暗氛围都快形成滤镜了，果然是涉及到怪谈的任务啊……不过这题材是否太老套了一点，会冒出什么‘厕所里的花子’吗？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些怪谈顶得住这两个猛男资深者吗？”
罗素胡思乱想的时候，橡木还在讲解：“人物卡看上去就是张卡片，但其实不仅只有两面，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手机，只要想一想对应的功能，就能使其翻面，显示出对应的数据来。”
就像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罗素又在脑海里想了一堆功能，比如“升级”“属性”“装备”“技能”“氪金”“外挂”之类的，结果只有“装备”和“技能”这两个关键词成功让人物卡翻了面，而且内容都是空白一片，令他有些挫败。
“唉，还以为我会自带超强技能，或者有个内置修改器帮我加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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