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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西南军营大帐内,辽王府老奴垂首立在一旁,辽王正研究着修建驰道的工程图,见他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惫,老奴低声提醒道:“王爷,您看了许久了,先歇一会吧。”辽王抬起头,问了声:“什么时辰了?”老奴又道:“戌时过半了。”辽王向帐外望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王爷,郡主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晚膳也没用,您看……”辽王看了老奴一眼,老奴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片刻,辽王叹了口气,许是不忍,便站起身来,说了句:“去看看她吧!”

    霏花回来后本想让父王给自己出出气,却被父王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顿。正如易夫子所说,父王将如今辽王府的艰难形势给她说了一通,尽管她心里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但今日受了这等屈辱,总归咽不下这口气。

    辽王由老奴陪着进了霏花的帐中,见霏花还乖乖跪着,那份不忍心便又添了几分。连同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你知道错了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霏花面前了,霏花抬起头,一脸委屈,还是点了点头。

    辽王倍感欣慰,便说道:“那起来吧!”

    霏花却摇了摇头。

    “怎么了?”辽王关切地问道。

    “父王可去查了那易夫子?”霏花沉着脸问道。

    辽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语气也严厉了些:“为父不是说过了,不管他是什么人,都随他去了。如今的辽王府举步维艰,稍有不慎便会遭受灭顶之灾,万万不可主动去招惹是非了!”

    霏花心间的委屈决堤而出,厉声喊道:“那我被别人欺负成这样,难道也要忍着吗?我们辽王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

    “混账!”辽王一张脸气得通红。

    “难道我说错了吗?”霏花越说越激动,“堂堂辽王府,在这么个破地方,先有父王诸事皆受制于一个镇远侯,连同女儿也被那青叶瞧不起,还有那百草堂的弟子,都不将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如今女儿被别人这般羞辱,父王不仅不为我讨回公道,竟然连一个山间的教书先生都害怕,这王爷做得难道不窝囊吗?”

    “你住口!”

    辽王怒吼着,还伴随一声清脆的声响,他颤抖的手还悬在空中,霏花捂着脸,一脸惊愕,父王竟然打了她,从小到大,父王连句重话都未对自己讲过,可今日,不仅训斥惩戒了自己,眼下竟还打了自己。脸颊火辣辣的,一颗心却沉到了湖底。猛地站起身向外冲了去,帐外传来马的嘶鸣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还不快去拦着!”老奴焦急万分,便要着人去追。

    “别管她!”辽王看来怒气还未消。

    “王爷,这……”老奴看着外面的天色,自然担心,“您看这天全黑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好?”

    “她的几个哥哥们给她安排了近百名暗卫,她不给别人找麻烦就算好了,谁还能让她遇到危险!”辽王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担心的,顿了片刻,看老奴满脸的担忧,语气变柔和了些,叹道:“随她去吧!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如此,老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双眼却盯着帐外已然黑透了的天。

    霏花打马跑了许久,跑得人和马都有些累了,跑得衣襟已被汗水沁湿,糟透了的心情才稍稍有所疏解。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四周寂静无声,连声虫鸣都没有,今夜无月,星光也是稀稀疏疏,当真有些骇人。方才出了许多汗,现在又有些害怕,霏花顿时感觉后背凉凉的,而这股凉意越来越重,甚至透着刺骨的寒意。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浓浓地雾气,将自己重重包围在其间,霏花的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近百名暗卫,紧着的一颗心便稍稍放了下来,但随即又生出一丝恼怒,于是她开口命令道:“还不快给本郡主燃起火把来!”夜间的密林中,这句话显得特别响亮,可过了片刻,却不见那些暗卫有所动作,霏花愈发火大,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都死了吗?没听到本郡主的话!”这句话也像沉入了万丈深渊,依旧得不到回应。霏花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难道他们没有跟着自己?心中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即就将这个想法给否定了,不,这绝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霏花握紧手中的缰绳,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林子着实有些诡异,除了马蹄踩着枯枝的声音就没有其他的声响了,可已经入夏了,这样茂密的林间,怎么会如此安静?

    不远处,一个灰色身影冷眼看着霏花,手中腾起一缕火焰。

    “就这么轻易了结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一个冰冷地声音突然响起。

    赫连侧过头看了荀无羁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来做什么?”尽管心里也没有太意外。

    荀无羁抖抖肩,回道:“同你一样咯!”看他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其实心中那股怒火早已烧得无比旺盛了。这该死的女人,自己已经警告过她了,她竟然还敢招惹青叶,甚至还将青叶打伤了,这般不知死活,自己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过她!尽管堂堂魔尊亲自来收拾一个凡人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不过他自然不在意这些的,当然,同他一样不在意的,还有这位比自己早到一步的天神,赫连神君。

    “我可没有想要杀她。”赫连平静地说话间,浓雾中的马忽然受到了惊吓,将霏花甩下马去,一路嘶鸣着朝前奔去,而霏花的一只脚却被马镫缠住,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断挣扎,却是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惊叫着被马儿拖行。无尽的黑暗与重重浓雾中,马儿不辨方向,只得四处乱窜,拖着霏花不断的撞到树上,震得她口吐鲜血,而满地的枯枝也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林间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荀无羁却对这瘆人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笑着叹道:“我还以为你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呢?”

    赫连嘴角轻挑,幽幽开口道:“让她死还不容易?不过让她活着才有趣呢!”

    荀无羁眉眼动了动,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都说这天族之人心向光明以达上善、上清之境,如今看来,这天神发起狠来,倒不比魔族好上多少。

    “我也觉得,让她活着才有意思。”荀无羁的笑容中生出一抹邪魅,“只不过,论起折磨人,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天神自然比不上我魔族的手段。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赫连认真看了荀无羁一眼,又沉吟了片刻,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荀无羁却喊住了他。

    见赫连顿住身形疑惑地看向自己,荀无羁一脸正色的问道:“你当真不愿与我一战?”

    赫连依旧不做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只是为了我父尊,也是为了青叶!”

    听到青叶赫连的脸上才显出一些情绪,果然他开口道:“把话说清楚!”

    “我想同你争一争,同她在一起的可能!”荀无羁的话语中,带着难得的深情,又隐隐透着些许无奈。若正如义父所说,这天地或将覆灭,那么在此之前,自己最想谁伴在身旁?昨夜,他认真的想了。

    “你与她,永远都没有可能!”赫连的语气坚决而冰冷。

    荀无羁却笑了,“怎么,你怕输给我?”

    赫连脸上显出一丝不悦,“我与你战了又能如何?”

    “若我赢了,你将青叶让给我一千年,若我输了,便永生永世不再见她!”真如荀无羁所说,他要的不过是一丝可能。

    “三日后,栖梧山。我让你死心。”赫连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夜深了。

    赫连坐在青叶的榻前,她睡得很沉。

    试着往她受伤的手腕上渡些灵力,可结果还是一样,没起到任何作用。有些泄气,更多的还是心疼。不禁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睡梦中的青叶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度,转过身再另一只手也覆到赫连的手上,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睡得更香更沉了。

    赫连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轻轻动了动被青叶握着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转过身靠在床架上,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而此时,西南大军的军营中,却乱作一团。

    前半夜,霏花郡主突然在密林中失踪,镇远侯派了数千人去寻了几个时辰,若不是被老奴拦着,辽王都要亲自出动了。辽王虽被拦下了,可一直焦急地等在大帐外,丑时将尽,霏花终于被找到,可抬回军营时,她全身能断的骨头都断了,一张脸也面目全非,若不是那身还依稀可辨的衣衫,任谁都认不出这就是那几个时辰前还美艳鲜活的霏花郡主。辽王当即就晕了过去,好在军医救护及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过来。

    在他晕倒的这段时间,军医已将霏花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包扎好了。她的全身都缠着纱布,脸上也一样,而脸上那些原本雪白的纱布也成片成片的透出鲜红来。当辽王看着榻上奄奄一息,惨不忍睹的霏花,一张脸上老泪纵横。一旁的老奴搀着辽王,也是泪流满面。见镇远侯和数名军医都在帐中,辽王终究还是擦干了眼泪,向镇远侯道过谢后又满脸愧疚地看向霏花,这个女儿是刁蛮了些,但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