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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名顶替(一)

    01

    八月十六日晨。

    天气入秋,晨风中已感凉意备增,江南的秋天是漫长的,气温虽减,但仍是温暖如春,要不是花零叶黄,使人无法将此时与秋天联系起来。

    天还没有完全亮,苏东皇就已醒了,他之前是滴酒不沾,可自从失忆遇到白江雪后,也喝起了酒,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喝酒?酒于他而言即是熟悉又是陌生,像世间很多事情一样,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陌生,事事件件,似乎均是这般,他坐在床上,脑海中想着这些看似没有一点用的琐碎之事,他很喜欢这样想一些事,一些人,尤其是经过这次失忆后,就更加加重了这种习惯,人们对失而复得之事,总是有种分外之情,不知是出于珍惜?还是出于对遭遇后的感激?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是这样,因此,他也不例外。之前,他虽喜欢想事情,但大多数都是与杀人有关,很少像现在这样想一些与杀人无关之事,或许,这就是成长吧!要成长就得有变化,故而,人是一直处在变化中的,从简单到复杂,从复杂到简单,来来回回,直到生命终结。苏东皇对这种变化,之前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想过,在他的心中,“人会变”这几个字都是从萧风晚嘴里听到,同样一句话,从别人嘴里听到与自己感受到,看上去失之毫厘,实则却差之千里,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为这种变化感到高兴呢?还是感到难过呢?就不得而知了,或者都是,又或是都不是?

    他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窗棂虚掩着,清晨的风就从这间隙中吹了进来,点点秋意,丝丝凉爽,而他的心头却浮现出一种萧索之感,十年江湖风雨,更多少秋来秋去?时来岁长,别是一番滋味,人生天地,忽如远客,走过山山水水,放眼回首,才知,浪了青春,负了韶华,误了红粉佳意。

    他从桌上拿起那柄短剑,走出房间,一缕秋阳正照庭院,院中几枝桂花迎日而绽,那是百花落后的又一种点缀,也是落红无情的又一次多情,生生死死,分分合合,无关风月也不怨东风。苏东皇站在晨光的第一缕秋阳下,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夜的酒意,微醺之间,醉眼对花,心中悲喜交集,难免愁思一番。

    他折了一枝桂花用白江雪给他的丝帕包了起来,装进怀里,然后大踏步向外走去。

    整个温府都静悄悄地,像是一座空宅一样,显得冷清又寂寥,不过,苏东皇就喜欢这种静,也喜欢这种孤独,因为,他已经领悟到孤独才是真正的自由,而生命说到底也是孤独的,只是很可惜,很少有人像他这样,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

    他刚走到前院,就看到了温万山向他走来,花白的头发,精明而慈和的目光正向他投来,还没有等苏东皇开口,温万山便笑道:“公子起得真早啊!年轻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苏东皇微微一笑,说道:“温老爷不也起这么早吗?”

    温万山眼珠一转道:“人上年纪了就睡得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可就起不了这么早了。”

    苏东皇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温万山见他话很少,又问道:“公子这是要出去?”

    苏东皇点点。良久才说道:“去看一个朋友。”

    温万山说道:“哦,你公子请便,老夫也得去理理生意上的事。”

    说完,二人作别,各自离开。

    苏东皇一出温府,便向西而行,转过几条街口,又来到那日与白江雪同行之处,这里本就人迹罕至,现又加之时早,更是没有一个行人,街道两边商家也是没有半点生机,虽同在一城,然,一东一西之差却也十分明显,青石板上湿漉漉地,很显然是昨夜那场秋雨留下的雨痕,阳光洒在青石上,把落在青石上的落叶衬托得更加黄了几分。

    落叶铺地,秋雨未干,走在这样空空荡荡的在街头,苏东皇脸上却多了几许兴喜。路过那天喝茶茶馆时,苏东皇睥睨一视,见门户紧闭,看样子还没有营业,就这样走走停停,约莫有一顿饭功夫,他才在城西街尽处一家院子前停下脚步,两扇不是很宽的大门也紧紧关着,大门上的漆已经掉了一半,一双铜扣也失去了昔日铜黄,变得有些发绿,苏东皇站在门前,用眼睛打量着这一切,默然良久,才走上前,用手拉了拉生锈的门环。

    没有过多久,门就开了,开门处一位少年正笑意盈盈地控出了头,他不是别人,正是金柳黄。

    二人四目一对,各自都是欢然一笑,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含在这一笑之中,这一笑即是豪情侠义,又是惺惺之情,两人均是心知,因而也就无须那些客套的寒暄了。

    有一种感情,不需要太多描述,一个眼神,一抹微笑,甚至举手投足之间,同样能让彼此心领神会,苏金二人相遇江湖,萍水相逢于他乡,偶一缘起,终成生死之交。

    二人走进大门,金柳黄引苏东皇走向一间靠左首的小房间,房间很小,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及两把椅子,更无其它物件,苏东皇一眼便将整个房间扫了一遍,二人坐下后,苏东皇才问道:“他怎么样了?”他问的是夏木匠。

    金柳黄一脸孩子气地说道:“已无大碍,就是还需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苏东皇说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金柳黄略带高兴地说道:“我认识他有好几年了,他人很好,话也少,这不他前几天刚收留了我,本想着我跟着他学学手艺,今后也像他一样做一个木匠,远离江湖纷争,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苏东皇脸色一沉道:“这事都是因我而起,害得他受了伤,哎…”

    金柳黄一笑道:“行了,不说这些了,我去买些酒来咱俩喝个痛快。”说到此处,一拍脑门,道:“我忘记了你不会喝酒。”

    苏东皇看着他的样子,也是一笑道:“我已经学会喝酒了。”

    说完两都笑了起来。

    苏东皇停笑说道:“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买酒,他现在需要人照顾。”

    金柳黄说道:“这样最好,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朗笑。

    说罢,苏东皇便起身去买酒了,金柳黄也去另一房间照看夏木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