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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道争

    天机降在场中,先仔细打量了依茹一番,叹道:“好个聪慧的女娃娃,符法这般用,不说他们,便是我也从未想到过的,虽有些过于追求华丽,却也不失为杰作了!”

    依茹对着天机左看右看,突然一下跳了过去,一手拉住天机的衣袖,另一只手却伸出去抓着了天机的胡子:“你就是天机师伯?和我师父好象啊,穿的衣服象,都是白头发白胡子,说的话也象,就是,就是你的胡子要比师父的长点!”说到胡子,手里还拉了两下,依茹不比明月,若是明月还可呵斥几句,可对上依茹,天机却也端不出长辈的架子,只得满脸愁苦看着清远。

    “依茹,别胡闹,快过来!”清远对依茹招著手,依茹歪着头看着师父,重重“哼”了一声,抓住天机胡子的手也是重重一拉,天机布满皱纹的老脸立刻一阵抽动,却见依茹还是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回到清远身边。场边众人个个都憋着嘴,又不敢当真笑了出来,只有明月悄悄比出一根大拇指,但没人知道其实依茹心中也在偷笑:今天不能带著小白一起出来,都是你害的,活该!

    天机摇摇头,苦笑着走向清远,同时还不胜感慨的道:“清远,你这宝贝徒弟可真的比我那个捣蛋鬼明月好得多啊!”

    清远也迎了上去,站在他身后的依茹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却发现云天正看着自己,那目光中竟也是透着明了的笑意,不由微张开嘴,不解的看着云天。云天却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远方的天空,依茹仍是不解,可连抛出好多次询问目光都没得到答复,只能没好气的顺着云天目光看去,却见草丛中隐隐有条白色狐狸尾巴,不注意看还真不易察觉,心中一跳,又转头看向云天,只见云天还是那幅悠然神色,不禁升起一股莫名怒火,提脚就在云天脚尖上踩了下去,然后也摆出一幅忘情山水的神态,再也不理云天那可怜巴巴的目光。

    此时,天机已到了德夯身边,却视德夯若无物般眼角也不曾瞟过一下,只是走近时宽大的袍袖微微一鼓。德夯还在调息中,一股大力无声无息击在胸前,身体顿时猛的向后一晃,却又想起周围那些马屁精的丑陋脸嘴,怎么也不肯丢这脸,咬紧牙关硬挺起胸膛,顿时只觉窒息一般再也提不上气,五脏六腑同时翻腾起来,一股带著腥味的暖热液体冲上喉间,忙一口咽了下去。冲力过去,德夯已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终还是站着。

    天机眉宇间闪过一丝诧意,两只衣袖同时一荡,又是两道劲风袭去,场中大多没有看到天机的动作,只有云天眼角闪过一线光芒。

    清远也已来到德夯身边不远处,他哈哈笑著:“天机,我给你介绍一位故人之后。”一只手却是有意无意的伸向德夯,一层轻柔气壁挡在德夯身前,与劲风一触便如春雪般一起消融。清远拉起德夯的手,一道纯正道气传出,德夯立刻感觉翻腾的气血平息下来,浑身说不出的舒畅,不由感激的看向清远。

    “天机兄,这一位便是......”清远话还没说完,便已被天机打断“这可就是云天贤侄?好一个青年俊杰啊!”天机所望的却是被德夯身体遮了一大半的云天。

    清远心底暗叹一口气,放开德夯的手,走到天机身旁道:“天机兄为何此时才到啊?莫不是在山中迷了路么?”

    天机看着清远,眼神却是复杂难明,但转眼便回复平静,笑道:“你这老头子,都百岁年纪了,怎的还和明月一般说话不留口德,我是见这青城秋色与我那玄武山中相比别有一番风味,故而多转了转。”

    天机看着依茹云天与明月三人站在一起,都是一般的意气风发,不禁长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终是老了啊!”

    清远接过话来:“兄岂不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们现在都还嫩了点!”语调激昂,话里满是豪气,稍顿了一下,又摇头低笑“不过,终归有一天,这天下还是他们的!”

    天机向明月招手,将他叫到了身边:“明月,我让你给师叔带的礼物你可送到了?”

    明月答道:“我已经交给师叔了,师叔就只是一闻便已知道那是最上品的龙涎香了!”清远也接过话来:“还要多谢天机兄啊,这极品的龙涎香可不是那么好弄的,你定费了不少心吧!”

    天机含笑摇头:“这些许身外之物,何足挂齿。”天机转过头,正视清远:“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说,不知可否?”

    清远连声道:“无妨无妨,就到我那陋宅去吧!”

    “不必,方才我游览山色之时见有一处风景格外的好,便去那里如何!”

    “也好!”清远点点头,又转身叫道:“依茹云天,你们俩好好招呼客人!”

    “啊!”依茹苦着脸叫了起来,“师父,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云天伸手拉住依茹,道:“师父,徒儿知道了。”

    天机引着清远到了一个小山谷中,道:“清远,你看这里如何!”

    清远环顾四望,这山谷恰好是在两山环抱中,一道清澈溪流从谷中淌过,树不多仅有十几棵,却都是双手也抱不住的大树,地面上已铺满落叶,秋日里和煦的阳光透过树上枯黄叶片照射下来,偶尔风起,几片树叶舞动在空中,有些落进溪水,便在那欢快水流里打著旋,起伏不定的漂向远方。同时,谷中还散发著一种特殊的清香,清远炼丹寻药数十年也未曾闻过的怡人香味,不禁叹道:“想不到我在青城山中住了六十余年,还不知此地有如此美景,竟要天机兄带我来,多谢了!”看着谷中景色,清远又道:“天机兄将我从那些马屁精包围中救了出来,实是感激不尽啊!”目光流转,又是一惊:“天机兄,你看,谷中这几方巨石却是形成了一个阵势!这天地造化,确出人之所料啊!”

    天机微笑不答,在谷中站了片刻后,悠悠道:“四年前,你只身闯入黑风寨,与那天仇激战一日一夜,将他败于手下,全身而退,此事震惊了我天下道门,公称你为道门第一人,想当年你我两人初学道时什么都不懂,今日你却有了如此大的名头!世间事的确难料啊!”说到那‘道门第一’四个字时,天机眼角微跳,眼中隐隐有有寒光闪过。

    清远轻笑一声,笑中含着数不尽的不屑:“道门第一人,我等修道之人要这些名头来有何用,况且这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便是道兄你,我也未必胜得过,安可称第一!”

    天机嘴边微微一勾,道:“你过谦了,那天仇也算是个人物,你能胜他,自可当得起这称号了!”此时眼中又有一道寒光闪过“听说你与那天仇还有些私交?”

    清远看着溪水,水中正有一片树叶随着水流漂去,长叹一声道:“说起当年,我是为炼丹缺一味药,此药仅生于南疆,我便去了苗岭,去了才知那药便是在南疆也极为少见,只在黑风寨中存有两株,这才遇上天仇,当时他的穿着也和那些一般苗民没什么差别,我还不知他是巫门中人,说了来意,他竟爽快的给了我一株,只是要我药炼好了分他两颗,那寨里苗人也并未因我身着道装便难为我,只说‘来我苗寨的都是客人’!临到走时天仇才拉着要与我比试,其间我不用符,他不下蛊,单是一把长刀对我木剑,最后我侥幸赢了一招,他才告知他朱雀宗主的身份。如今,故人已逝,唉!”清远似是触动了伤心事,言语间不胜唏嘘。

    天机冷冷道:“你就是这般便被收买了?”

    清远一愣:“道兄这话什么意思?”

    “为了那天仇一点小小恩惠,你就忘了你是我道门中人,却与那些巫门余孽称兄道弟!”

    “天机何出此言!我与天仇纯属私交,又碍着道门什么事了!”

    天机森寒的目光紧盯住清远:“你,已入了魔!”

    清远大笑起来:“何谓道?何谓魔?天地本一物,阴阳始太极,道魔亦是同源,你说我是魔,他说我是道,孰真孰假,何必强求,问心便可!”

    “那你可知我道门与巫门相争一千四百余年,便是为了这道魔之争,你却说得好,轻轻一句话便把这些俱都抹去了!”

    "天机,你真老了么!一千四百年前,我道门助周,巫门扶殷,当真是为道魔之别么!那时巫门与殷商一般势大,根基稳固不可动摇,若非商纣帝辛荒淫无道,大好江山摇摇欲坠,我道门见有机可趁,便扶了个姬昌出来,那帝辛不知时不知兵,牧野一战,我道门大获全胜,得了个天下正统的名声,也把那巫门赶去了苗疆蛮荒之地,这一切又与道魔何关!"

    天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清远又诚恳的道:“天机,道巫之争已够久了,其间损伤了我道门多少年轻俊彦,这是何苦!以今日你我之威望,若是联手,定可说得天下修道之人摈弃前嫌,我与天仇有旧,朱雀门中几个长老我也还认得,也可令他们点头,如此一来,道巫携手,化干戈为玉帛,世间定可少些血腥,多几分安宁,则天下幸甚!”

    此时的天机老脸上却是古井无波,平静的道:“那些人是我叫来的,本想让他们做个见证,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出剑吧!”

    清远大惊:“天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学儒术,虽背弃了我道门求精之意,却也还只算弄些小玩意,但你不该和巫门邪魔歪道走在一起的!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天机话一说完,手中浮现出一把木剑,剑间正是指向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