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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清寒品己画 忆蓉说仙庄

    忆蓉走出暗堂,便径直上楼,朝清寒的房间走去。见清寒换了件朴素的衣裳,坐在火炉旁边出神的看着什么东西,正侧对着门若有所思。忆蓉探头细看,原来清寒正看着手中一卷画出神,她敲了瞧门,清寒并不应她。忆蓉又敲了下,唤到“冯公子”,清寒似乎没听见。忆蓉有点局促,便自行进去了。

    忆蓉近前一看,清寒手中那幅立轴真是精妙绝伦,乍一看去似乎是画圣墨连城的手笔。因为放眼望去,当今世上只有画圣才能有如此飘逸仙骨的画风,更何况,在尺寸素绢之上能画如此开阔俊朗之境的也只能是画圣了。

    忆蓉定睛一看,只见图面题有朱色篆书“居心共月图”。

    整个图面偏向朦胧,静月暗红,玉宇澄清,疏影朗照,夜穹之下清寒坐于屋顶,右手悬笔,一着红妆女子依偎其怀,那女子手展画卷,清寒与其深情对望,执笔欲落,那画中画也是此场景。

    出奇的是女子面貌轮廓格外清晰,栩栩如生,只见她皮肤白皙,美目流盼,宛若天人,只是脸上有点点泪痕。“这画的不是萍水城未来的司宗圣女么?”

    半露的粉肩上,一枚凤凰的刺青格外显眼。看到凤凰刺青时,忆蓉瞳孔不觉放大了,视线再往下一移,只见这屋楼的匾上隐约写着“居心斋”,楼前红色的花开得如火似水,好不热闹。

    看到这,忆蓉倒觉得此画比墨连陈之前的手笔要脱俗几分,忍不住赞到“看来画圣又有了新的境界,实乃是大云幸事。”

    再看画首,写着序言,“七月二十三日夜,又梦冷儿,醒后难眠,做此画。但愿有朝一日,能见到冷儿,如是,吾便死而无憾了。”忆蓉边读,边想“这墨连城公子倒也是痴人情种,有趣极了。”再一细想,“不对,这根本不是墨连城的字。”

    “梦醒又是一枕,叹轮回、睡思如坠。何由诗书,缱绻不已,此生谁悔。半付柔肠,过往明灭,浅酒辄醉。常恨心万里,伊人何寻,天涯隔山隔水。”忆蓉细声念着序后的诗文,看到后面的落款竟然是“清寒”。忆蓉暗道“这不是墨连城的款识?!简直不可思议。”

    清寒被一股独特的清香唤神过来,一见是忆蓉,便连忙收起画轴。心神不定地说道,“蓉儿姑娘是你?”

    忆蓉也是有点尴尬,说道,“冯公子,扰你赏图了。刚才唤你,你并未理会,见门开着,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便进来了。这画——”

    “嗯,这画是我偶尔无聊涂鸦的,手法拙劣,让蓉儿姑娘见笑了。”清寒缓缓说道。

    忆蓉一听,被清寒的谦虚急得快要吐血,更何况忆蓉对书画也是相当有研究。

    当然清寒一向是这样,对于自己的一些天赋总是不冷不热,在他看来,这些个琴棋书画娱情之法本是人用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自己欢喜就好。惹把这些技艺拿出比来比去,这就失去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了。若是拿来换钱,换名声,那就是万相颠倒,更加不可。

    “刚才我还以为是墨连城近期的墨宝。”忆蓉说道。

    “墨连城?就是那个画圣?他写花鸟虫鱼是极佳的,他画的《大云农考全图》定当会流传百世,以后也无能出其左右,我亦是崇拜不已。但他的山水写墨,看似品格峥嵘,超凡脱俗,久品之后其实乏味,所作人物肖像亦是风骨不润,特别所画仕女,虽然国色天香,但是传神之中,皆含功利,也罢,也罢,人各有志。”清寒似笑非笑地说道。

    忆蓉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去看清寒,这是他狂得对墨连城不屑,还是因嫉妒说这些酸话。

    不过通过刚才读清寒的画,忆蓉突然觉得清寒不管是画品还是人品都在墨连城之上。

    忆蓉也不就着清寒的话说下去,而是问道“冷儿姑娘可是公子你意中人?”

    清寒听之一顿,忆蓉以为问了不该问的。清寒却突然苦笑道,“既是,又不是。时常梦到罢了。”

    “梦到?那她现在在哪?”

    “既在萍水城,又不在萍水城。”

    听清寒这么一说,忆蓉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暗道,“书呆子果真是书呆子,是不是意中人自己都不确定,想必是傻得天真可爱了。”

    但是想起自己的经历,忆容一瞬又不笑了,略带忧伤,自言自语道“我也时常梦到裴公子,但是自奔波离别后,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清寒见忆蓉神伤,便“嗯”道,想着做甚安慰,心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比之下蓉儿姑娘比我不幸多了,冷儿只是由梦而生的幻象,倒也不知道她存在不存在。然而蓉儿姑娘所梦之人,确实存在之人,定然是因战乱走散了,或是那裴公子已死于战乱。”

    “人生无忧,岁月无情。有些事不去想,让它过去自然就好了。蓉儿姑娘你说呢?”

    忆蓉自觉失态,见清寒在宽慰,便连忙恢复笑容,说道,“公子说得甚对。”

    “公子你那画可否让我再仔细看一眼,也许我能帮你找到你梦境是在什么地方。不过我得问你,公子曾经是否来过这里?”

    “从未来过。”清寒说道,把画递给清寒。

    “公子不瞒你说,你画中之‘居心斋’确实同我们这里有个地方很像,那就是挽城北面枫林竹海上的“拘星仙庄”,也只有那地方能开红色的‘烈髓’”忆蓉肯定地说道。

    “烈髓”花形与梅花相似,但是草株紫茎,四季常开不败,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化蝶,四处吸食飞禽走兽脑髓,等吸包以后就自燃起舞,悄然成灰,跟烟花一般,但是比烟花美丽千倍。这些都是一些方士秘而不宣的见闻。

    清寒听得甚是不解,“这世间花能成蝶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虽然世传流萤为腐草所化,但终究是其虫卵化于腐草间。这难不成都是些小花妖?”清寒想到这便不露神色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蓉儿姑娘休要用传说奇闻来逗我开心。”

    “公子你听我继续说,烈髓不仅如此,而且全株皆可入药入蛊。加上冰木,丹月,紫鬼等药就可制成‘锁情丹’,人一服下,若是移情别恋,就会觉得髓如炙烤,心烈如催,三日之内,若心不收回,那就脑枯而亡。若加其它几味药的话,便可制成‘断尘散’,人一服下,若是动情则是当场暴命。至于做蛊的话,我就不知了。”忆蓉说完,见清寒并无甚表情,心想“难不成,他知道这些?不,不,这些也只有我长恨宫几位长老知道。”

    “人之所以与动物有彻底区别,是人有情有义,能爱能恨,怎么还有人造这断尘散,着实可恶。”清寒说道。

    忆蓉见清寒在意那个断尘散,不觉心里好笑,但是心里更觉得面前此人就像一汪清澈的静流,虽然看去透明纯净,但是老让人觉得里面含有你看不见的东西。

    “蓉儿姑娘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清寒突然问道。

    “嗯,是有位住客栈的方士给我说的。”忆蓉说道。

    “蓉儿姑娘可否告诉那拘星仙庄的具体位置,明日我就去看看。”清寒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

    忆蓉一听,心里不觉一惊。这清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拘星仙庄。

    这拘星仙庄地势不高,但是山气极寒,入秋时节,这萍水城方圆百里都还是酷热难受,它那庄上却是开始结霜,到了入冬,便开始下雪,待外面开始下雪时,它那庄内楼台山川却全部蒙上厚厚的冰层,连那庄内流入琴川的瀑布都会便成一道厚厚冰墙,与奔流不断的琴川格格不入。虽然如此,但是庄内烈髓却是肆意开放,一点也不受影响。

    忆蓉见清寒望着自己,似乎确实不知道这拘星仙庄,便稍微讲了下仙庄的情况。

    “据说这拘星仙庄是天上一位星君犯错被贬到凡尘的囚禁之所。现在那里一户人家都没有,而且经常闹鬼,后来在中元节那晚,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当时有些猎户还上去看过,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后来人们在琴川之中便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萍水城上官家听闻此事还特意集结修仙之人进去除妖,回来之后便贴出告示,说是那地被天帝征用,用以囚禁犯事的天狼星君,望凡夫俗子避而远之,修仙之人也当一并遵守,不得近前滋扰。若是靠近便是魂飞魄散,入阿鼻地狱。人们自那以后提都不敢提那地,倒是有些散仙游仙时常在那出入。”

    清寒听后,不时颔首。心里暗道“原来如此,不可一世的天狼星君,竟然就被囚禁在人间。既然天狼星已陨落,为何我大云还会战事连连?”

    “公子你还想去那拘星仙庄么?”忆蓉见清寒一脸凝重,便笑着问道,似乎要看清寒怎么把那“去看看”的大话给咽回去。当然此时忆蓉更希望清寒回答是要去,这样下来就更能试探清寒与那聚灵子显灵的事情有没有联系,对于长恨宫收集聚灵城的消息是十分有利的。

    “去,为什么不去?蓉儿姑娘不是也说了,要带我看看这萍水城超凡脱俗的雪景么?”清寒笑道,似乎跟忆蓉是多年好友似的。

    就在清寒说完,就突然从窗外传来阵阵琴声,似乎有成千上万张琴在同时奏鸣。

    那琴声似有似无,似浅似深,如珠如玉,如泣如诉。仔细一听又似乎是潮起潮落,川水拍岸的声音。

    清寒忍不住打开向河的木窗,只见风夹雪花吹入室内,把屋内所有纱帘吹得摇摆如舞,时不时也带有几瓣雪梅,暗洒清芬;把他身后的忆蓉吹得仙袂飘飘,云鬟顿乱,朱唇微惊。

    清寒往后一看,如入仙境一般,竟然情不自禁伸手去捉梅花。见有几瓣落在忆蓉鬓间,清寒便探手去弄,忆蓉连忙欲避。

    “且慢,蓉儿姑娘别动。”忆蓉听清寒这么温柔一唤,果真便不动立在那儿。

    忆蓉痴痴地看着清寒,不禁想起裴公子来,面容顿时微红。当清寒不小心触到忆蓉头发时,忆蓉还是忍不住偏头到一边去。

    那粘在鬓间的梅花又随之飞开,清寒身形前移,两指轻轻夹住那瓣梅花,仔细端详一会,便放入怀中。

    忆蓉见清寒刚才捉花之手法身形好生奇怪,仔细一想,不禁暗道,“‘弦上浣花’他怎么会?这不是琴圣段红尘的独门绝技么?常人以为他使的是什么剑指,其实他是暗用了‘弦上浣花’的那股柔劲。”

    忆蓉不得不重头来猜测清寒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