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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劝说

    分桃?

    姜许面色沉了沉,转头看向吕阳生:“什么分桃?”

    “我听越后宫里的人说的。”吕阳生嘴里不在意的回着,目光还看着那宫闱的拐角处,眼神念念:“好生俊俏。”

    施夷光跟着熊章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楚宫东南角落里的地牢之中。

    因为少有窗户的缘故,地牢之中幽暗难明。只有高高的四角灯柱上点着灯火。微弱的照明着地牢中的一方黑暗。

    楚宫的地牢比施夷光在曾国见到的大很多,但依旧一般潮湿,带着腐败的味道。

    能关在楚宫中的人几乎都是死人。见着施夷光和熊章等人穿过地牢的甬道,竟没有人扒上来呜咽嚎叫。只静静的坐在牢房之中,死气沉沉的看着过往的行人。毫无生气。

    施夷光走到顿子牂牢狱前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死气沉沉。

    听到牢狱锁链的响动,只抬头扫过走进来的几人,又垂下了头,了无生意。

    施夷光走到顿子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顿子牂无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双鞋子。

    施夷光转头,看向身后的熊章,嘴唇翕合,还没说话,熊章便道:“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说罢,看了一眼牢狱长。转身向着牢房外走去。

    那牢狱长自是认得熊章的身份,将才听到熊章在这人面前自称‘我’已是惊讶异常,这会儿又听令自己都要下去。

    楚宫的地牢里,怎么能让一个非王非相的人独自呆着?

    熊章走出了牢房门口,感觉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还在犹犹豫豫的牢狱长,面上一凝:“申狱长?”

    “是是是…”那牢狱长一听大王子叫自己,赶紧应声转头跟上。

    施夷光见旁边的人都避开,这才缓缓蹲下来,平视着顿子牂:“是你救的我,对吗?”

    顿子牂闻言,抬头看向施夷光。

    先是木然,目光聚集在她面上,缓缓的回过神来,惊骇之色从眼中闪过:“是你?!”

    施夷光冲顿子牂点了点头,温和的道:“足下可想起了?”

    顿子牂定定的看着施夷光,似乎不相信,眼中带着疑惑的神色:“你是战场中那个勇猛的楚将?”

    “正是在下,垂死之际承足下之恩。”施夷光看着顿子牂,说道。

    “你不是死了吗?”顿子牂终于完全认出来了施夷光,但是目光中带着惊惧。当时他救起此人的时候,气息脉象全无,已是死状。

    后来搬回去也不过是照令行事。随将给他传话,说已经死透了,最后又说尸体不见了。

    兜兜转转,这会儿竟站到了自己面前。

    顿子牂怎能不惊惧?

    施夷光深知这种事跟顿子牂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明白,于是直接转开话头,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求问足下。”

    “何事?”顿子牂道。

    “足下当初为何救我?”施夷光问道。

    闻言,顿子牂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若是其他人来,他肯定不会说出半个字。但面前这人,却有不同。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看着施夷光,没有回答。

    施夷光也不管,见此,开口温声道:“当初顿、曾二国本占上风,又是在本土作战。当时杀了我这个托脚的楚将,若是能乘胜追击与曾国围剿楚国的疲惫之军,亦有很大的机会能大胜。可当时足下却选择先救起我。不知是何故?”

    顿子牂看着施夷光,眼神讳莫,似有难言之感。依旧闭口不言。

    施夷光看着顿子牂沉默不语的样子,顿了顿,径直道:“是不是吴太子夫差书予足下信?”

    顿子牂看着施夷光的眼中利光闪现,杀意迸射。

    “足下莫动怒。既我来问,必然不会出卖您。何况您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施夷光说着,顿了顿:“在下只是来确定一下,是否因夫差之故?”

    顿子牂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正是。

    本我准备取你人头振奋顿军,乘胜追击楚军。却收到了吴太子的信。”说着,抬头看了施夷光一眼。

    一眼之后,偏过头,看着灰黑的石壁,长长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心酸。

    施夷光心中本已答案,却又不敢确定。她不知安阳如何知晓她在楚顿之战中,也不知安阳是如何知晓自己命悬一线的。更不知道安阳怎么会在那样重要的关头写信。以至于顿子牂为了救她而拖累了整个顿军。

    看着面前的顿子牂,想起灭亡的顿国。施夷光心中愧疚。

    “足下因救我之故,延后了追击楚军时间。认真的细究起来,顿国之亡与我不无干系。”施夷光看着顿子牂道:“足下救我一命,我今日亦可救足下一命。来偿还您的恩情。”

    “救我?”顿子牂听到施夷光的话,带着疑虑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在楚宫的地牢之中,你如何救我?楚王会杀了你。”

    “他杀不了我。”施夷光看着顿子牂,目光沉稳。

    看着面前少年的目光,顿子牂心中莫名安定,竟相信了面前人真的有能力救他出去。

    不过他却没有欣喜的感觉,只哂笑着摇了摇头:“谢过您的好意了。”

    施夷光闻言,道:“足下不信我能救您出去?”

    “寡人信。”顿子牂说道,偏过头再次看向灰黑色的石壁,将背脊挺直,凄然的笑了笑:“可是寡人不能出去。”

    乍一听到顿子牂自称寡人,施夷光一时之间有些怅然。

    她已知顿子牂的意思,但却无法理解:“足下不必如此,你若能出去,又何苦不能东山再起?”

    这个时代的人,信念、道义、尊严、甚至追求,都是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顿子牂摇了摇头,道:“国已亡,君何处?”

    施夷光还想再劝,顿子牂已经伸出看不清本来面貌的手臂,挥了挥破烂不堪的缫衣袖:“您不必再劝。人固有一死,寡人乃一国之君,国家就是寡人存在的意义。如今国已亡,寡人亦不苟活。”

    说着,顿子牂顿了顿,倏忽之间抬头看向施夷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先生想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