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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杀过来了

    说起来,当初提出三日便可捉拿到刺客的是李矩,怎奈圣人看睿王就是不顺眼,因此这罪名自然也是安到了他阿爷的头上。

    李矩上前一步,想要说几句,却是被他的晋王叔抢先一步。

    “父皇息怒,”他长叹一口气,“这事也不能全怪四哥,原是我和大哥去的不巧罢了,父皇想想,那毕竟是在寿昌姑姑的寿宴上,发生了这种事,四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圣人轻哼了一声。

    晋王觑着他的脸色,再接再厉道:“想来四哥也十分想早日找到凶手,儿不才,现在既然没什么要紧事了,父皇不如下令要儿随四哥与从谨一道查案,也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还真是给个筐就下蛋!

    李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圣人果然更生气了:“老四,你看看你五弟有这觉悟,你怎么就没有?!他这还是带着病呢就入宫来侍候老大,还给你求情,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开窍啊!”

    不过幸好,他这么一副脾气倒是忘了晋王适才的请求。

    李矩和睿王满面尘土的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晋王就闲庭信步的追上了他们,说:“四哥,你若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帮忙,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啊!”

    睿王连声说是是是。

    李矩在后面站着,默不作声的看着晋王顶着一脸欠揍的笑走开。

    其实若要说这块玉带銙,能认出他的人虽不多,可也绝非是没有。

    譬如此时躺在宫中的大皇子宁王,他早就找到了能使得玉带銙的工匠。

    只是他不说。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的这位叔叔愤怒到极致,到时候再揭露出真相,后果一定是比现在更有意思!

    不过想到这里,他心里又隐隐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

    在程家住了一个礼拜之后,陆令姝已经有些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程家不算大,便是和素来节俭的睿王相比,这府邸也委实有些小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荣昌侯出事之后程夫人将原来的宅子卖了,为了节省开支才选了座小些的,结果后来仔细一想才知道,原来程家住的一直都是这座小宅子!

    原因无他,不过是荣昌侯比睿王还要节俭罢了。

    陆令姝不由想到了当初荣昌侯上奏请封程循为世子被驳之事。

    传闻说是因为急功冒进,差点害死了晋王。

    但她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差点成为她“阿翁”的老侯爷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她对他的观感却是很好的,毕竟当初,是他救了陆渊一命。

    陆渊想将陆小姐嫁过来,他还生怕怠慢了人家,一直没同意。

    再看看这座朴实无华的宅落,以及程循那般端正自持的性格,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荣昌侯竟然会是这么一位“用心险恶”的小人!

    这么思索着,她就走到了程家的湖边。

    今日天气晴朗,陆令姝起的也早,眼看着还不到做饭的点,闲来无事,她就随处晃悠晃悠。湖边摆了张案几,一张描摹了一半的水墨画就静静地躺在中间。

    程徽娘在这里作画?

    陆令姝有些吃惊,走过去打招呼:“徽娘也在呀?”

    这两日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程徽娘见了她笑道:“陆姐姐起的也这般早。”

    “闲着没什么事,就四处走走,等会儿还要去做饭呢!”

    她一直主动给程家人做饭,虽然程夫人总说不必,但也阻止不了,因此大家也就由着她了。

    其实陆令姝这样做倒也不全是为了讨好了程家人,主要是,她觉得自己住在人家家里,还吃人的喝人家的,也不能真当自己只是根葱吧?总得找点事做才安心!

    程徽娘画的是一副日出东山图。

    长安自然没有山,想要画山,免不了要跑到远在百里之外的终南山。

    不过她想象力还是很不错的,便是照着碧瓦飞甍层层叠翠,依旧能画出一半远山的神韵。

    “……花草树木,草一般不要过实,需快而有力的下笔,这样看起来才没那么突兀。”

    陆令姝一时技痒,忍不住指点了她几句,待看到程徽娘柳眉一皱,顿时就有些后悔。

    她这是干什么呢?炫耀自己比人家画的好?!

    第四十章杀过来了

    程徽娘柳眉一皱,仔细看了几眼自己作的画,方重重的点头:“陆姐姐说的甚是有理,怨不得之前阿娘总说我画的花草没有神韵。”

    她看到陆令姝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心肌梗死的模样,就关心地问:“陆姐姐你不舒服?”

    “没、没有!”陆令姝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

    她敢以自己的性别担保作证,她刚才竟然看到程徽娘关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小娘子!

    陆令姝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颇有些敬佩程徽娘,小小年纪表现能力就这么强,同时一个爷娘生养的,真不知道为何程循就和自己的妹妹差距这么大。

    程徽娘说道:“从前只听闻陆姐姐女红针黹甚是不错,却不曾想于水墨一道上爷颇有心得。”她微微笑着,眼中却隐含探究之意。

    陆令姝就把功劳推给便宜祖父和阿爷,“阿爷和祖父生前喜欢,我就耳濡目染了一些,倒算不上不说是什么心得。”

    她这般落落大方的,程徽娘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干脆继续指着自己的画,问她自己还有什么不足。

    当初学画的时候,陆令姝最先学的便是国画,因此感触颇深,更何况又学了多年的油画素描,作为班上的尖子生,连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于是当程徽娘听到她这一番侃侃而谈的时候,饶是再少年老成,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讶了。

    她沉吟了好半响,才缓缓道:“陆姐姐见解如此深刻,恐怕是专门学过吧?”

    陆令姝就不太好意思的一笑,还是坚持说:“大约是耳濡目染的多了。”

    程徽娘素日里的小爱好便是读读书作作画,之前程夫人也给她请过几个女大家,虽算不得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但教出来后都夸赞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陆令姝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却令她十分汗颜。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陆九娘的时候,程徽娘就很不喜欢。

    她承认她很漂亮,明艳的容貌就像是一颗藏于深闺的明珠,走到哪儿都有人追着闪闪发亮。

    但有时候人的好恶又不总是与美丑相关。

    她那副趾高气扬,仿佛看全天下所有人都低她一等的模样,委实令人恼怒,尤其她将目光放在她阿兄身上的时候,嫌恶与怨恨几乎是毫不掩饰的。

    可是眼前的陆九娘,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从眼神中她就看得出来,清澈而明亮。

    她和从前的那个她不太一样了,但是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程徽娘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如果她从前不认识陆九娘的话,她或许会真心愿意唤她作“陆姐姐”。

    “你坐吧,我们慢慢说!”程徽娘笑着道。

    遂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素来是个随性的人,既然想不透,那便就事论事吧!

    陆令姝眼睛一弯,顺着坐下了,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从水墨丹青聊到笔墨纸砚,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时间。

    陆令姝根本就不记得给程循做早膳这一回事了!

    最后说得有些口渴,程徽娘就打发婢女去端茶,两人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端茶过来了。

    两人是坐在树荫下面的,陆令姝跽坐的有些腿麻,就对着太阳伸个懒腰,脸微微一动,忽然觉得有什么明亮的光刺到了自己的眼睛。

    她不由用手挡了挡。

    这大白天的,谁在太阳底下照镜子啊?

    也许死过一次的人真的会对死亡有种奇妙的第六感,电石火花间,陆令姝心口骤然一跳。

    “快跑!”她拉着程徽娘的手就从蒲团上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