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生（7）
两个人影从门口飘过。护士立刻跟出去，一看，不是病人。
“喂，牵孩子的那位白大姐。”护士冲着前面的人喊。“探视时间已经过了。”
白雯转回来，从手里的搪瓷缸里取出一只鸡蛋，塞到护士手里。
“趁热吃吧，你们值班也够辛苦的。”
护士缩回手，抄在兜里。“探视时间过了。你明天再来吧。”
“探视时间过了也可以吃鸡蛋，是不是？”白雯嬉笑颜开地拉护士的手。
“别以为你给我一只鸡蛋就可以不守规矩。你这是搞贿赂。”年轻的护士挣脱白雯，义正辞严说道。
“这不是贿赂，这是有福同享！”
“有福同享？享什么？”
“好消息呀！”
护士一愣。“你有什么好消息跟我分享？”
白雯想了想，道：“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算不算好消息？”
“这个当然算。可是，都过去几年了……哦，难道是……”护士看了一眼28床病室，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要是好消息，就值得分享！是不是？”白雯把热乎乎的鸡蛋塞进护士的手里，“这样大的好消息，是不是应该跟28床好好分享一下下呢？”
“真的胜利了？”
“我以鸡蛋起誓！不信你等会儿亲自鉴定一下。”
年轻的护士笑起来。“可盼到了胜利的消息！好好好，我一定亲自鉴定！不过——”她伸长脖子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楼梯，“你可得快点儿，还有，你们不要笑得太开心。”
“坚决把笑声烂进肚子里！绝不影响广大人民休息！”
“去吧去吧。她还没睡呢。说不定这会儿又在偷偷拆石膏。你去帮我批评批评她。”
病床上，摊着一床被拆开的纱布。胡舸帆正要下床，突然门吱一声响，她连忙拉过被子，把一床纱布和拆了石膏的腿盖起来，闭上眼睛装睡。
“别装了，起来吧。”白雯走进去，拍着被子喊。
赵雪也快乐地喊：“妈妈！我都看见你睫毛在跳了！”
胡舸帆睁开眼：“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告诉你好消息！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了！”
“嗯？对越——哦——你是说……”胡舸帆弹坐起来。
“对！正华没事了！无罪释放！”
“赵正华出来了？！”胡舸帆大声问。咚一声响，被子里一段石膏被踢出来，落到地上摔成三段。
“妈妈，你把石膏摔坏了！”赵雪尖叫。
“没事，雪雪。”胡舸帆跳下床，把女儿抱进怀里。“它是蚯蚓变的，断了一样能活。师姐，正华已经回家了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明天才能回家。”
“阿弥陀佛，太好了！师姐，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你看，我把证书和文件一送去，他们就相信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确实是你送去的证书和文件起了重要作用。”
“哦？”
白雯掀开被子，坐在一片纱布上。“你猜和赵正华打架的是谁？”
“不是说是几个小杂痞吗？”
“是原来赵正华打过的小杂痞。哦，不算小杂痞了，现在他们已经长成老杂痞了。”
“你是说，这次和赵正华打群架的，是原来他见义勇为打过的人？”
“聪明！当年，那两个小杂痞抢人家东西，被正华逮住，进了牢房。没想到，那两个东西不思悔改，出来后就来报复正华。那个喊被正华强奸的女孩子——”
“正华根本就不可能强奸她！”
“你莫打岔！那个女孩子原来是他们的同伙，她装作被他们欺负引正华出手相助。等正华真正出手，他们立刻反咬一口，说成是正华想强奸那女孩子，他们反倒是来见义勇为。”
“我就说正华不是那种人！这些人太可恶了！”
“是太可恶了！幸好你提供的文件上有他们的名字，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胡舸帆对着天花板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道：“感谢爸爸保佑！”
白雯笑起来：“你到底感谢谁？一会菩萨，一会儿党和组织，这会又感谢你爸爸！”
“都要感谢！”
赵雪在一旁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成功。这会儿趁妈妈和白阿姨歇了热火朝天的嘴，连忙插嘴道：“白阿姨，鸡蛋凉了。”
“对对对，舸帆，我给你带了熟鸡蛋来。雪雪还在上面给你画了画儿呢。”说着，白雯打开搪瓷缸的盖子。
“妈妈，我画的是我们一家人！”赵雪把小脑袋凑进搪瓷缸，取出一个鸡蛋，“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小雪雪。”
胡舸帆一看，鸡蛋皮上三个圆圈，圆圈里面一个没出头的“大”字下面划着三条杠。被雪雪指作爸爸的圆圈头上有三根毛，另外一大一小两个头上画着七八根毛。每根毛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等待收割的稻谷。
第二天，在胡舸帆的一再坚持下，拆了屡上屡拆的石膏腿，出院由赵正华接回了家。
一进屋，胡舸帆惊奇地发现，小饭桌上，摆着整齐的红头沙糕和一小把香蕉。赵正华掀开灶边的小水缸：“看，这是什么！”
一尾鱼，优雅地在水缸里游动着。缸子不大，转个身都困难，但它并不心烦乱蹦，在水里慢慢地轻轻地游动着，从容地等着舍身贺义。
看着鱼淡定的样子，胡舸帆不忍心杀戮，提议就把它养在缸里。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赵雪的大力支持。于是，当晚一家人庆贺的佳肴就变成了白米饭加做鱼用的泡姜泡泡辣椒。赵雪不能吃辣，胡舸帆撬了一砣猪油，和酱油一起蒸白米饭，赵雪吃得津津有味。
“舸帆，你怎么想到找那个证书和文件的？”赵正华被辣得嘴里咻啊咻地，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党和组织不肯出面帮忙，又不相信我的话，总不可能他们自己的表彰和文件都不相信吧。”
“聪明！”赵正华赞道。“它们起了决定性作用。辛苦你了！雪雪，我们是不是该敬妈妈一杯？”
“我又不喝酒！”赵雪为难的样子。“有了！”小人儿大声喊道。她一屁股滑下凳子，跑向白糖罐子。
一家人白糖开水当酒，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加感谢仪式。
“喂，牵孩子的那位白大姐。”护士冲着前面的人喊。“探视时间已经过了。”
白雯转回来，从手里的搪瓷缸里取出一只鸡蛋，塞到护士手里。
“趁热吃吧，你们值班也够辛苦的。”
护士缩回手，抄在兜里。“探视时间过了。你明天再来吧。”
“探视时间过了也可以吃鸡蛋，是不是？”白雯嬉笑颜开地拉护士的手。
“别以为你给我一只鸡蛋就可以不守规矩。你这是搞贿赂。”年轻的护士挣脱白雯，义正辞严说道。
“这不是贿赂，这是有福同享！”
“有福同享？享什么？”
“好消息呀！”
护士一愣。“你有什么好消息跟我分享？”
白雯想了想，道：“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算不算好消息？”
“这个当然算。可是，都过去几年了……哦，难道是……”护士看了一眼28床病室，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要是好消息，就值得分享！是不是？”白雯把热乎乎的鸡蛋塞进护士的手里，“这样大的好消息，是不是应该跟28床好好分享一下下呢？”
“真的胜利了？”
“我以鸡蛋起誓！不信你等会儿亲自鉴定一下。”
年轻的护士笑起来。“可盼到了胜利的消息！好好好，我一定亲自鉴定！不过——”她伸长脖子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楼梯，“你可得快点儿，还有，你们不要笑得太开心。”
“坚决把笑声烂进肚子里！绝不影响广大人民休息！”
“去吧去吧。她还没睡呢。说不定这会儿又在偷偷拆石膏。你去帮我批评批评她。”
病床上，摊着一床被拆开的纱布。胡舸帆正要下床，突然门吱一声响，她连忙拉过被子，把一床纱布和拆了石膏的腿盖起来，闭上眼睛装睡。
“别装了，起来吧。”白雯走进去，拍着被子喊。
赵雪也快乐地喊：“妈妈！我都看见你睫毛在跳了！”
胡舸帆睁开眼：“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告诉你好消息！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了！”
“嗯？对越——哦——你是说……”胡舸帆弹坐起来。
“对！正华没事了！无罪释放！”
“赵正华出来了？！”胡舸帆大声问。咚一声响，被子里一段石膏被踢出来，落到地上摔成三段。
“妈妈，你把石膏摔坏了！”赵雪尖叫。
“没事，雪雪。”胡舸帆跳下床，把女儿抱进怀里。“它是蚯蚓变的，断了一样能活。师姐，正华已经回家了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他明天才能回家。”
“阿弥陀佛，太好了！师姐，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你看，我把证书和文件一送去，他们就相信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确实是你送去的证书和文件起了重要作用。”
“哦？”
白雯掀开被子，坐在一片纱布上。“你猜和赵正华打架的是谁？”
“不是说是几个小杂痞吗？”
“是原来赵正华打过的小杂痞。哦，不算小杂痞了，现在他们已经长成老杂痞了。”
“你是说，这次和赵正华打群架的，是原来他见义勇为打过的人？”
“聪明！当年，那两个小杂痞抢人家东西，被正华逮住，进了牢房。没想到，那两个东西不思悔改，出来后就来报复正华。那个喊被正华强奸的女孩子——”
“正华根本就不可能强奸她！”
“你莫打岔！那个女孩子原来是他们的同伙，她装作被他们欺负引正华出手相助。等正华真正出手，他们立刻反咬一口，说成是正华想强奸那女孩子，他们反倒是来见义勇为。”
“我就说正华不是那种人！这些人太可恶了！”
“是太可恶了！幸好你提供的文件上有他们的名字，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胡舸帆对着天花板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道：“感谢爸爸保佑！”
白雯笑起来：“你到底感谢谁？一会菩萨，一会儿党和组织，这会又感谢你爸爸！”
“都要感谢！”
赵雪在一旁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成功。这会儿趁妈妈和白阿姨歇了热火朝天的嘴，连忙插嘴道：“白阿姨，鸡蛋凉了。”
“对对对，舸帆，我给你带了熟鸡蛋来。雪雪还在上面给你画了画儿呢。”说着，白雯打开搪瓷缸的盖子。
“妈妈，我画的是我们一家人！”赵雪把小脑袋凑进搪瓷缸，取出一个鸡蛋，“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小雪雪。”
胡舸帆一看，鸡蛋皮上三个圆圈，圆圈里面一个没出头的“大”字下面划着三条杠。被雪雪指作爸爸的圆圈头上有三根毛，另外一大一小两个头上画着七八根毛。每根毛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等待收割的稻谷。
第二天，在胡舸帆的一再坚持下，拆了屡上屡拆的石膏腿，出院由赵正华接回了家。
一进屋，胡舸帆惊奇地发现，小饭桌上，摆着整齐的红头沙糕和一小把香蕉。赵正华掀开灶边的小水缸：“看，这是什么！”
一尾鱼，优雅地在水缸里游动着。缸子不大，转个身都困难，但它并不心烦乱蹦，在水里慢慢地轻轻地游动着，从容地等着舍身贺义。
看着鱼淡定的样子，胡舸帆不忍心杀戮，提议就把它养在缸里。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赵雪的大力支持。于是，当晚一家人庆贺的佳肴就变成了白米饭加做鱼用的泡姜泡泡辣椒。赵雪不能吃辣，胡舸帆撬了一砣猪油，和酱油一起蒸白米饭，赵雪吃得津津有味。
“舸帆，你怎么想到找那个证书和文件的？”赵正华被辣得嘴里咻啊咻地，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党和组织不肯出面帮忙，又不相信我的话，总不可能他们自己的表彰和文件都不相信吧。”
“聪明！”赵正华赞道。“它们起了决定性作用。辛苦你了！雪雪，我们是不是该敬妈妈一杯？”
“我又不喝酒！”赵雪为难的样子。“有了！”小人儿大声喊道。她一屁股滑下凳子，跑向白糖罐子。
一家人白糖开水当酒，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加感谢仪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