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功（6）
胡舸帆一抹眼泪儿。“对头，这事我倒是没想到。我们请吴书记来吃饭，等他吃开心了，就开口？”
“就是嘛。”
“可是，这样子好像有点儿……有点儿那个……”胡舸帆有点儿难为情，不好意思把媚俗俩字儿说出口。
“为了你的弟弟妹妹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一时，胡舸帆柔肠百转。到底是共过苦难的丈夫，还是体谅人的。
“不过，我要提一点。”
“啥子？”
赵正华指着桌子上的酸菜鱼：“就你这手艺，请吴书记来，太献丑了。”
“对对对，人家吴书记是县高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不然，我们去津川酒店订一桌？”不等赵正华表态，胡舸帆又自语道：“那个地方怕是有点儿贵。”
“不是一点儿贵。简直就是天价。”
“那我们还是在家里办吧？这样，我去学！”
“你去学？学什么？”
“学做菜呀！”
胡舸帆说到做到，第二天一下班，就飞奔新华书店，抱了一大摞书回来，什么《川菜集锦》，《人间美味》，《八大菜系》……当天起，赵正华父女便有了绵绵不断吃不完的实验品。
——“来来来，尝尝我这酸菜鱼还有没有腥味？”
“腥味倒是不明显了，可这刀功不行，你看，这是鱼片还是鱼块？”
“立马改进！”
——“瞧瞧，这拔丝香蕉做得像不像？”
“妈，这不是一砣一砣的嘛？怎么叫拔丝香蕉呢？”
“嗨，你夹一砣，它就出丝了呀！”
“这丝倒是出来了，可都扯这么长了，它还不断呀！”赵雪站到凳子上，筷头上的拔丝香蕉长发旖旎。
“哦哦哦，我忘了，还要一碗开水断丝——”
“妈，不对吧，一进水里，丝就化开了，岂不是要吃得满桌子滴滴答答的？”
“哦哦哦，应该用凉开水！”
——“小雪，快醒醒！快醒醒！”
“干什么呀？”赵雪睡眼朦胧，半睁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都快十二点了……”眼屎和胡乱的睫毛间，映出胡舸帆一张精神抖擞且热情洋溢的脸。
“快来快来，看，这一回你妈的鲜肉小酥饼一点儿都没糊，可香啦！”胡舸帆的手里，端着一盘色泽金黄的小酥饼。满屋子一股油烟味儿。
“我不想吃，我想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吃一个嘛，乖女儿，就帮妈吃一个！”说着，一枚滚烫的酥饼喂到了赵雪嘴边。
“妈呀！好烫！”
早晨起来，赵雪的嘴唇上突起三个泡泡。
胡舸帆感觉大功告成，手持一张菜谱，正式向赵正华发出邀请。
“你看，这套菜，六个凉菜十个热菜两个汤菜，外加餐后甜点水果，一样不差！跟我在津川大酒店看到的一模一样！够上档次吧？”
赵正华惊奇了：“你什么时候去津川大酒店吃过饭？”
胡舸帆白丈夫一眼：“不吃饭，观摩一下总可以吧？”
“他们还准许你去现场观摩？”
胡舸帆不自在地扭了扭，说：“他们当然——你管我怎么干的！”
“怎么？你还偷偷钻进了人家的厨房重地？”
“别扯远了，怎么样？这套菜，请吴书记如何？”
赵正华抓抓头皮。“菜倒是不错。可是……”赵正华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请了吴书记，人家不来呀！”
“什么？吴书记不来？”
“坚决不来！说是不能搞歪风邪气。”
“不过就是请吃一顿饭，怎么还扣上帽子啦！”
“就是呀！”赵正华偷眼观察着胡舸帆的反应。果然，胡舸帆听到这儿，脸上就浮现出沉思状。赵正华晓得，说到她的痛点了。
“哎呀，我们家舸帆进步了呀！”赵正华喊。
胡舸帆眼色凌厉，钉着赵正华的小眼睛。赵正华不打自软。“就别请了吧。”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请？”
“请了。”赵正华神色飘忽。见胡舸帆眼神钉着不离不弃，胡乱应付补救：“诶，是真请了。那天下乡回来，吴书记的车送我到大院门口，我请吴书记进来坐坐。他说，他不来。你说，就这样简单地坐一坐，他都不愿意进来，更何况……吃饭。”赵正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狂跳，他预计着，默默地数着秒数，等待着暴风雨爆发……
“那我岂不是白学了？”胡舸帆的声音让人意想不到的云淡风轻。
不会吧？无言的结局？这也太容易了吧？……不对，她话里有话？可是，怎么又听不出是什么话呢？
“怎么会白学呢？好歹你又添了一项本领呢！你要相信，人走过的每一步，都不是白走过的，它们都将会是你未来的财富。”
“不来也好。”胡舸帆长长吐出一口气。“若吴书记真来了，我还真不晓得怎么开口。”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多元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他老人家的诗写得真他妈的好！
“可是，胡五他们怎么办呢？”赵正华心里不踏实，战战兢兢问道。
“再想办法吧。”
赵正华满腹忐忑倏然落地。卸下了思想包袱的赵正华突然觉得脑子比往日更加灵活。
“我想起来了，我办公室的老王，他大舅子是漆工。你不是说胡五找黄石匠学手艺，黄石匠不收吗？我觉得，漆匠这活儿比石匠更适合老五。这不用多少力气，全是手面上的活儿。”
胡舸帆的眼睛亮起来。“好像可以耶。”
“那哪天我说说去？”
“还哪什么天！明天就去说！”
“要不要先问问胡五，看他愿意不愿意？”
“他现在愁得都快发霉了。你看，他石匠都愿意学，还不学这个？只要你说得成，我包他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就是嘛。”
“可是，这样子好像有点儿……有点儿那个……”胡舸帆有点儿难为情，不好意思把媚俗俩字儿说出口。
“为了你的弟弟妹妹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一时，胡舸帆柔肠百转。到底是共过苦难的丈夫，还是体谅人的。
“不过，我要提一点。”
“啥子？”
赵正华指着桌子上的酸菜鱼：“就你这手艺，请吴书记来，太献丑了。”
“对对对，人家吴书记是县高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不然，我们去津川酒店订一桌？”不等赵正华表态，胡舸帆又自语道：“那个地方怕是有点儿贵。”
“不是一点儿贵。简直就是天价。”
“那我们还是在家里办吧？这样，我去学！”
“你去学？学什么？”
“学做菜呀！”
胡舸帆说到做到，第二天一下班，就飞奔新华书店，抱了一大摞书回来，什么《川菜集锦》，《人间美味》，《八大菜系》……当天起，赵正华父女便有了绵绵不断吃不完的实验品。
——“来来来，尝尝我这酸菜鱼还有没有腥味？”
“腥味倒是不明显了，可这刀功不行，你看，这是鱼片还是鱼块？”
“立马改进！”
——“瞧瞧，这拔丝香蕉做得像不像？”
“妈，这不是一砣一砣的嘛？怎么叫拔丝香蕉呢？”
“嗨，你夹一砣，它就出丝了呀！”
“这丝倒是出来了，可都扯这么长了，它还不断呀！”赵雪站到凳子上，筷头上的拔丝香蕉长发旖旎。
“哦哦哦，我忘了，还要一碗开水断丝——”
“妈，不对吧，一进水里，丝就化开了，岂不是要吃得满桌子滴滴答答的？”
“哦哦哦，应该用凉开水！”
——“小雪，快醒醒！快醒醒！”
“干什么呀？”赵雪睡眼朦胧，半睁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都快十二点了……”眼屎和胡乱的睫毛间，映出胡舸帆一张精神抖擞且热情洋溢的脸。
“快来快来，看，这一回你妈的鲜肉小酥饼一点儿都没糊，可香啦！”胡舸帆的手里，端着一盘色泽金黄的小酥饼。满屋子一股油烟味儿。
“我不想吃，我想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吃一个嘛，乖女儿，就帮妈吃一个！”说着，一枚滚烫的酥饼喂到了赵雪嘴边。
“妈呀！好烫！”
早晨起来，赵雪的嘴唇上突起三个泡泡。
胡舸帆感觉大功告成，手持一张菜谱，正式向赵正华发出邀请。
“你看，这套菜，六个凉菜十个热菜两个汤菜，外加餐后甜点水果，一样不差！跟我在津川大酒店看到的一模一样！够上档次吧？”
赵正华惊奇了：“你什么时候去津川大酒店吃过饭？”
胡舸帆白丈夫一眼：“不吃饭，观摩一下总可以吧？”
“他们还准许你去现场观摩？”
胡舸帆不自在地扭了扭，说：“他们当然——你管我怎么干的！”
“怎么？你还偷偷钻进了人家的厨房重地？”
“别扯远了，怎么样？这套菜，请吴书记如何？”
赵正华抓抓头皮。“菜倒是不错。可是……”赵正华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请了吴书记，人家不来呀！”
“什么？吴书记不来？”
“坚决不来！说是不能搞歪风邪气。”
“不过就是请吃一顿饭，怎么还扣上帽子啦！”
“就是呀！”赵正华偷眼观察着胡舸帆的反应。果然，胡舸帆听到这儿，脸上就浮现出沉思状。赵正华晓得，说到她的痛点了。
“哎呀，我们家舸帆进步了呀！”赵正华喊。
胡舸帆眼色凌厉，钉着赵正华的小眼睛。赵正华不打自软。“就别请了吧。”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请？”
“请了。”赵正华神色飘忽。见胡舸帆眼神钉着不离不弃，胡乱应付补救：“诶，是真请了。那天下乡回来，吴书记的车送我到大院门口，我请吴书记进来坐坐。他说，他不来。你说，就这样简单地坐一坐，他都不愿意进来，更何况……吃饭。”赵正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狂跳，他预计着，默默地数着秒数，等待着暴风雨爆发……
“那我岂不是白学了？”胡舸帆的声音让人意想不到的云淡风轻。
不会吧？无言的结局？这也太容易了吧？……不对，她话里有话？可是，怎么又听不出是什么话呢？
“怎么会白学呢？好歹你又添了一项本领呢！你要相信，人走过的每一步，都不是白走过的，它们都将会是你未来的财富。”
“不来也好。”胡舸帆长长吐出一口气。“若吴书记真来了，我还真不晓得怎么开口。”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多元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他老人家的诗写得真他妈的好！
“可是，胡五他们怎么办呢？”赵正华心里不踏实，战战兢兢问道。
“再想办法吧。”
赵正华满腹忐忑倏然落地。卸下了思想包袱的赵正华突然觉得脑子比往日更加灵活。
“我想起来了，我办公室的老王，他大舅子是漆工。你不是说胡五找黄石匠学手艺，黄石匠不收吗？我觉得，漆匠这活儿比石匠更适合老五。这不用多少力气，全是手面上的活儿。”
胡舸帆的眼睛亮起来。“好像可以耶。”
“那哪天我说说去？”
“还哪什么天！明天就去说！”
“要不要先问问胡五，看他愿意不愿意？”
“他现在愁得都快发霉了。你看，他石匠都愿意学，还不学这个？只要你说得成，我包他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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