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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放肆大胆

    迟渊自是不担心秃子带队会出什么变故,他只是着急地想知道队伍目前的情况。可惜他现在不能离开天水城,否则他很想自己走一趟青牛寨。

    迟渊当天夜里就回了军营,第二天杨仲麟刚起,便听见迟渊的通报。

    “进来吧。”杨仲麟只穿着一件薄衫,睡眼朦胧地从席上下来。他揉了揉腰,回想昨晚觉得有点吃不消。

    迟渊将昨夜之事挑一些重要的与杨仲麟说来,听得杨仲麟喜上眉头。

    “这事办得不错,我本该大大奖赏你,可惜我就一都尉的名头,没办法再升你当什么。但我是舍不得放你的。”

    杨仲麟说着,脸色又沉了下来,属实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那个姓陈的真那么说?”

    “是的。我观陈太守为人是个言出必行的,想来今日定会递交辞呈。”

    杨仲麟手指轻敲桌面,有点为难道:“我虽不喜此人,可我父亲偏偏喜爱得紧,对他也颇为看重。否则他没法当上此地太守。”

    迟渊出口反驳:“太守一职他还是能够胜任的。”

    “我没说他没这个能力。他这个人脾气臭,不止是我,朝中一些大臣也不喜他。我父亲当年仅因未能及时参加朝会一事,便被众文官指责辱骂,更有那刘老狗抬出皇室的架子命廷尉杖责二十大棍。

    当时只有陈文登仗义执言,才免我父亲受辱。至此我父与文官结下积怨,每年朝会都托辞不去,唯独感念陈文登。所以陈文登才能在被朝廷罢职后还能在这边混上个太守当当。”

    迟渊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心里对陈文登也有了另一种判断。

    他本以为陈文登是朝廷派来挚肘杨家的,只是被杨湛远调到此,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段源缘,看来自己得换个说法说服这位陈太守了。

    “他如果罢官不做,我父定会责罚于我。我虽不惧,却也不想。所以……”

    杨仲麟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安排。

    “都尉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陈太守留下来,并且为平津商会大行方便。只是此事我没太大把握,万一惹恼了……”

    不用自己想破脑袋便是好事,杨仲麟大手一挥,说:“有想法就去做,不用畏手畏脚。我杨仲麟还不至于护不住自己的手下。”

    迟渊应了声是,却还站在帐内不走。

    杨仲麟有些奇怪:“还有事?”

    话一问出口,他便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书架,努嘴笑道:“要不你再去翻翻?”

    迟渊难得地被杨仲麟给逗笑了。他摇摇头,走上前低声说道:“只是夏汛一事还请都尉要多加留意。”

    “那些事自有姓陈的去安排,他还不至于蠢到让雨水淹了房屋田地。”

    “不。”迟渊一脸严肃:“我说的是济水江以及大渡口一带。如果南离有变,我们须早做打算。”

    杨仲麟一愣:“南蛮子安敢犯我南疆?”

    “兵书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横山寨一事后,帝国手段强硬,反观南离屡次示弱。虽说南离名义上还是帝国的附属,可如今皇室孱弱,上下离心,南离早晚会生二心……”

    杨仲麟一惊,一把捡起身旁之物扔向迟渊,怒斥道:“放肆!身为军人,私议皇室已是重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滚出去!”

    迟渊知道杨仲麟是在提醒自己,于是躬身退出了大帐。

    杨仲麟坐在大帐里,气消过后,却好似想通什么,喃喃道:“济水江,夏汛?”

    临近黄昏时,天水城中的一个酒楼内开始人声鼎沸起来。众食客来来往往,对着桌上的菜肴评头论足,更多的还是聊些闲话。

    这家酒楼名为“鼎盛楼”,是天水城中最大也是最热闹的酒楼。

    陈文登碍于身份,从未来过此处,每每都是回家吃着夫人亲手烹煮的饭菜。再加上他在朝中并无好友,所以宴会这种就更谈不上了。

    他今天本想如往常一样处理完政务就回家去,路上却被两名士兵“请”到了这鼎盛楼。当他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后,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楼的雅舍内,一名身材挺拔的军人穿着一套干净的盔甲,沉着冷静地坐在桌前,他面前摆了几盘精致的菜肴,乍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一见到陈文登,迟渊抬手示意:“陈太守还请入座。”

    陈文登没有好脸,作势欲走,却被士兵拦了下来。

    “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迟大都统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迟渊一愣,不禁笑了起来,心里想着:怎么今天一个个都想砍了我的脑袋?

    迟渊好声好气地安抚道:“陈太守任职多年,护佑此城百姓,保一方水土平安,劳苦功高,深受百姓爱戴,是个难得的好官……”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文登不禁一阵头痛,连想到昨夜迟渊用着同样的口吻把锅都甩到自己身上来,他赶紧打断道:“有事说事,本官没你说的那么好。”

    迟渊莞尔一笑:“还是坐下说吧。今晚可是我家都尉特意为陈太守办的践行酒,太守不卖我家都尉这个面子,也好歹看在与镇南将军的往日情分上,勉强喝几杯吧。”

    “哼,我跟姓杨的没什么情分可言。我这太守一职乃是朝廷授命,有圣旨为证,与姓杨的何干?”

    迟渊缓缓倒了两杯酒,嘴上却不饶人:“既如此,为何城主府的桌案上未见陈太守的辞呈?是寻不见上司吗?”

    “你……”陈文登气得脸色红润,酒未入喉便先醉了,说起了胡话来,“我现在就回府拟好辞呈,命人连夜送往皇城。我,我……我就是当个平头百姓也比你给杨家当鹰犬强!”

    迟渊眼神示意,两名士兵将陈文登架到了桌子前,一把按坐下去。

    “你,你大胆!我可是此城太守,有朝廷授旨,你一个都统怎敢……”

    迟渊杯酒入喉,打断了他的话:“这家鼎盛楼的厨子听说来头不小,做的菜肴也很是可口。我已安排手下人打包了几样菜肴送去太守府上,太守今晚大可安心品尝,无须挂念府上的人。”

    “啪——!”

    陈文登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怒目圆睁。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冲我拍桌子。”迟渊淡淡地说着,他直视对方,依旧镇定自若,干净坚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压得对面这个未经战场的书生心里摇摆不定。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陈文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攥在人家手里,自己再怎么不想又能如何?左右无非是一顿酒罢了。

    他泄气地坐了下来,夹了一口菜连喝好几杯酒,可这一喝,他脸色顿时有了变化,惊讶地抬头看向迟渊。

    迟渊示意士兵离开,而后一脸正经道:“我不喜饮酒,今天以水代酒,只为请太守能听我一言。今夜所谈之话,皆是迟某肺腑之言,绝非胡话。”

    陈文登不禁暗暗打量起迟渊来,自己与此人只有过短短几次面谈,可几次口舌交锋下来,皆被对方占据了优势。

    此人与军营里那些莽夫不同,所谈之话句句诚恳在理,观其行事却又是果断狠辣之人。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杨家的得力干将。

    陈文登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此人的出现是杨家的大幸还是朝廷的不幸。

    见陈文登不再与自己争口舌之利,迟渊便将腹稿一次性抖落出来。

    “如今皇室孱弱已是众人皆知,如何遮掩也无济于事。我们当臣子的,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陈太守以为如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何只能……”

    迟渊抬手打断对方的话:“迟某无意逼迫太守在杨家与朝廷间做选择。无论是哪方压制哪方,我们终归是帝国的人,而你我要做的就是庇护治下百姓免受灾荒之苦,战火荼毒。陈太守觉得呢?”

    陈文登点头以示认同。

    在政务上陈文登确实勤勤恳恳,深受百姓爱戴,否则那群围观的百姓也不会那么快散走,因为他们相信陈太守会处理好的。

    “横山寨一事后,南离国屡次表态示弱,国内民众势必会生出不满,如果此时再起争端,南离必定会举兵来犯,到时天水云水一带必受重创。我们不得不防,须早做安排。”

    陈文登一惊,语速不停道:“若真如此,此等大事你应速速禀报杨都尉怎能与我在此饮酒?额……饮水。”

    “都尉那边我已禀报过,只是有一事需要太守早做打算,暗中安排。”

    陈文登哪里还坐得住,他赶忙站起身道:“此事需你家都尉以城主之名统筹安排,你我皆无权利私调兵马,你速速与我一同入营面见你家都尉。”

    迟渊一把拦下他,哭笑不得道:“陈太守如此心急,是想再出一次丑吗?”

    陈文登一愣,随即想起昨日之事,不免有些尴尬:“那你待如何?”

    迟渊一字一顿道:“夏汛,济水江。”

    “废话!我陈文登难道还会蠢到让雨水淹了……”

    他猛然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迟渊,脸色铁青。

    “你说济水江?莫非你打算决堤不成?”

    陈文登毕竟是饱读经书之人,很快就猜到迟渊的想法。

    “若事不可为,此计不失为一良谋。”

    “良谋?”陈文登看着迟渊的眼神又不善起来,刚刚对迟渊生出的一丝好感又荡然无存。

    他冷哼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此城原名为济州,后二世因济水江夏汛之时水势连天,毁坏房屋无数,致使生灵涂炭才改的名,为的就是提醒后代百姓官员须严厉提防此地洪灾。如今你一介都统,不过寥寥数语就妄图私开大堤,你可知堤坝一开,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不止天水,连同云水,冀县,蒲山乃至丹州都难逃厄运!你这贼子,我,我……”

    陈文登说着,拿起酒壶就砸向迟渊,口中大骂:“我愿生啖你肉,扒了你的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