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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潘金莲

    景阳冈上有一个人和一只老虎打了起来。那人身手敏捷,身强体壮,可在老虎面前,还是显得很弱小,感觉老虎随时都会把那人扑倒在地。那人在上冈之前喝醉了酒,酒能壮胆,也能误事。眼看他气力不支,恐怕凶多吉少。

    以前我问过师父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些修道炼仙的人,看到凡人有生命危险时,要不要出手相救?师父的回答是能救则救,救不了就不救。我开始不太明白,什么是能救?什么是不能救?后来师父又告诉我,他说救了就是能救,没救就是不能救。师父的话总是那么深奥,那么睿智。我一时想不明白,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花了很长时间,我才领悟到师父的深意。能不能救其实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因为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总会面临不同的情况,还要判断是不是值得救,怎么救。所以只有在遇上的时候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综合的判断,到那时才能知道要不要救。

    而现在,我决定要帮那人一把,因为我隐隐地看到那人身上有修道之气。有修道之气的人,要么是他自己在修炼,要么就是他的父亲或者祖上在修炼,修道之气是有一部分会遗传给后代的。同道之人落难,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人一不小心就把手里的哨棒打折了,他现在赤手空拳,力气用得差不多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根翠绿色的小棒,朝老虎甩了过去。小棒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虎的头顶上。老虎像触电一样抽搐了两下就瘫倒在地上,武松趁机冲了过去,捡起地上两截折断的哨棒,拼命地抽打老虎的脑袋。老虎没有动弹,因为它已经被我的小棒给打死了。这根翠绿色的小棒是我从白虎岭上捡来的法宝,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如意棒。

    那人名叫武松,武松踉踉跄跄下了山,被山下的猎户发现了。后来大家都知道是武松打死了景阳冈上的老虎,为民除了一大害,于是武松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打虎英雄。县官没有埋没人才,留下武松做了阳谷县的都头。

    我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在阳谷县住了下来。我一面帮人做道场维持生计,一面修炼法力。道场不用常做,所以我总是会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凡人的生活忙忙碌碌,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生存。小部分人不需要干活,他们也像我一样,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人有了时间,就要想办法打发。这时间不打发掉,就浪费了。

    西门庆是我的主顾,他是有钱人,不用自己干活,所以就有很多空闲时间要打发。西门庆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做道场。有亲戚过世了,他要做道场。要娶妾了,他也做道场。过节了,他要做道场。过生日了,也要做道场。有些稀奇古怪的道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他既然想做,我总是要帮他做。总不能他说要做,我却不帮他做。我喜欢成人之美。

    除了做道场,西门庆还喜欢搞女人,搞漂亮的女人。他经常要去街上转悠,看到漂亮女人就四处去打听。搞得到的搞,搞不到的也搞。有条件的搞,没条件的也要创造条件去搞。他家大业大,搞得起女人,也养得起女人。

    这天在紫石街,西门庆被一个小娘子的竹竿砸到了头。这个小娘子风姿绰约,立刻就勾走了西门庆的魂。

    小娘子名叫潘金莲,她也不是故意要砸西门庆的头。只是在叉帘子的时候一时失手,竹竿正好掉到了西门庆的头上。潘金莲认真地向西门庆道了歉,然后关了门,等她的夫君回来。

    潘金莲本是清河县里一个大户人家的使女,主人家是个老头子,老想着要搞她。潘金莲不愿意,就去主人婆那里告状。主人家不能如愿,便使了个坏,把潘金莲嫁给了本县的丑八怪,大家名唤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武大郎生得短矮,但为人本份。潘金莲过门之后,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常来家门外骚扰。潘金莲青春年少,也时常与他们打情骂俏。最后武大郎不堪其扰,便举家搬到了阳谷县。

    武大郎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做烧饼,夫妻俩便在这阳谷县卖烧饼维生。做烧饼倒无所谓,让潘金莲不能忍的是武大郎的那张脸。武大郎年纪不大,脸却老得像枯树皮,潘金莲每天看了都反胃。还好武大郎白天出去卖饼,晚上要天黑了才能卖完。晚上黑灯瞎火的,就不要紧了。虽然不是如意郎君,也好歹有个夫君吧。

    武大郎身子矮,但头很大。头一大,想问题就多。以前武大郎老在想娶老婆的事,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让他娶到了潘金莲。武大郎在总结成功经验的时候就发现,想问题很重要,要想得到某样东西,得先想,想得多了,自然就有了。于是,武大郎每天开始拼命地想钱,他觉得现在没钱是因为以前想得太少了。等有了钱,可以再想想老婆,毕竟有钱人可以多娶几个老婆。娶了老婆再想钱,有了钱,再想老婆,这样反复进行,既不耽误赚钱,也不耽误娶老婆。而且一次只有想一样,得专心,不能既想老婆又想钱,那样恐怕一样也得不到。

    武大郎相信天道酬勤,所以他的脑袋总是在想问题,也不需要休息,休息就是浪费。甚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他经常从梦里笑醒,因为他梦见天上下起了钱雨,钱多得捡都捡不完。

    潘金莲从不关心武大郎在想什么,也很少主动和武大郎说话,除了每天晚上她让武大郎把钱交给她的时候。潘金莲不太关心钱,就武大郎每天赚的那点钱,她看了就觉得心酸,所以索性就不去想了。潘金莲每天都在想男人,在她眼里,武大郎根本不算男人,最多算是个男的。潘金莲心里想的男人,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顶天立地,人见人爱。可惜,这样的男人她见都没见过。

    在嫁给武大郎之前,潘金莲对男人有很多幻想。可现实中的男人要么就像主人家那种老头子,要么就像在街上晃荡的浮浪子弟,要么就是种田的泥腿子,要么就是干活干到死的长工,没有一个让她称心如意的。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让潘金莲放弃希望。她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一个她心目中的男人,只是暂时还没出现而已。

    莫名其妙地嫁给武大郎之后,潘金莲有时会突然感到心焦,就好像她的生命快要走到终点,而她心目中的男人却迟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