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定情
这点不愉快之后，两人的晚餐，是在完完全全的沉默之中度过的。她不言，他也不语，二人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压抑过。
云匀撕扯着那块合猿肉，又囫囵吞枣般地塞进嘴中，乱嚼一通就急匆匆地咽下，这气氛太沉闷了，多呆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煎熬。他吃着烤肉，偶尔抬起头来悄悄瞄一眼花音，她正在发呆，嘴中的咀嚼动作已如同机械般进行，整个人好像呆掉了一样，怅然若失。
他无奈，只好继续啃着那块半生不熟的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也许是半天，一年...云匀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了，他只知道，在经过不懈努力之后，就在刚才终于咽下了那最后一块肉。松了口气，云匀站起身来，拍拍衣袖上的灰尘，又心烦意乱地将那根插肉的木棍随手一扔，丢进篝火之中，激起一点火星子乱喷，他看着那堆篝火，心情更烦闷了。
“吃完就睡吧，不早了。”也不知道是跟谁说，云匀留下一句话，“我去放风。”
“我去吧...”突然地，花音站起来，又看了看手中那还有大半的合猿肉，有些为难，但又没有胃口再吃，便道:“吃不下了。”
“那别勉强了，就不要了吧。”他柔声道。
抿了抿嘴，她不太乐意地将那烤肉丢在篝火旁，抬头，又对上了他的眼眸，然而这一次，二人没有丝毫停留，只一瞬，便颇为默契地相互移开。
“你去休息吧，每次都是你照顾我，今天晚上换我来吧。”她淡淡地道，语气平和，然而天知道她心中的波澜，是那样的汹涌，那样的难以抑制，话音刚落，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欲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在无奈的叹息声中咽了回去。
“别了吧，洞口冷，会感冒的。”冒冒失失，他说出了一句令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感冒？哪个斗宗强者会吹吹风就感冒？
“没事，就这一次而已。”她轻声道，却把后面那半句省略，“反正我也睡不着。”
知道花音情绪不好，此刻与她争辩定然拗不过她，云匀只得服软，点了点头，示意过后，二人擦肩而过，她走向微冷的山口，心中杂乱如丝絮，他走向温暖的石床，内心盈满痛苦。
晚风孤寂，敌不过人心的刻意疏远。
她在寒风中坐着，静默地看着那一轮月亮，明亮而美好，星辰微冷，彩云飘飘。远处小镇，灯火阑珊，甚是明亮，天边飞鸟，自在远去。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她一颗赤诚之心，却被云匀刚才那番有意的话，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的眼在凝望，她的心在流泪。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原来她想象之中的他们的关系和未来，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扼杀，或者说，它根本就没存在过，一切只是花音美好的想象而已。也对，像云匀这样温柔绅士的人，也许对谁都是这般和善友好，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呢？仅仅凭那一句所谓的“朋友”吗？
朋友，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闭上眼，心在一点一点变凉，傲气如她，此生第一次承认自己失败，还偏偏败在了他的身上，这叫她难以接受，也无法接受，难道那些眉来眼去的暧昧，和他对她无偿的好，全都是假的吗？
或者说，是他察觉了自己的感情，逢场作戏而已？
心头一横，花音莫名的倔强起来，她要弄明白，不管怎样放下面子，她要问出个究竟来，为什么他要对自己百般的好，又在最后一步悄然退出，只留她一人独自痛苦，凭什么呢？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大不了从此再也不见，今日明了，也算给二人的相遇一个交代，日后不留遗憾，也不至于牵肠挂肚，无法排解。
银牙咬了红唇，花音声带轻轻振动，然而她在最后一步还是怯懦了，没有发出声音...
她在心底骂自己软弱，怎么在有关他的问题上，自己一直这样犹豫不决呢？一声标榜自己敢爱敢恨，无所顾忌，然而她什么时候这样优柔寡断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不安地看了看那一片漆黑的山洞深处，下定决心，鼓足全身勇气，又试了一次。
“喂...”
声音很轻，轻得她自己都听不太清，然而这就足够了，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漆黑之中，传来了他的回应。
“怎么了？”云匀问道。
“陪我聊聊天吧，”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第一句话已经讲出去了，花音索性就一股脑全说出来，“明天都要分开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噢...”云匀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句。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森林。”她自顾自地道，“静谧又安宁，太美好了。”
轻轻点了点头，云匀表示赞同，也顺着花音的目光看去，他瞬间就明了了她说的是什么，远处那片灿烂的小城灯火，在黑夜的笼罩下，安详得和谐，如浅睡在摇篮的孩子，天真可爱。
“他们弱小，他们忙碌，但他们幸福，”花音继续道，“也许幸福在这篇大陆上根本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弱小而已。”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没有强大的实力，幸福终究是表象而已，只要东边的三尾蓝鲸一发威，他们所拥有的幸福，恐怕会瞬间化为泡影。
“没有实力，又怎么能掌握自己的幸福呢？”出乎意料地，云匀搭腔道，“幸福是什么，快乐又是什么，太虚无缥缈了...”
“我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努力到现在，但我突然发现，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可笑。”她苦笑着，鼻头一酸，“我曾经想要的，现在却不想要了。”
云匀默然，并未出言。
“还没告诉过你吧，我是花宗的少宗主。”花音突然道。
心猛地一沉，一抹苦涩爬上他的脸庞，但他随即庆幸自己先前的决定，是啊，他与她，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她高高在上，天赋异禀，受人尊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出身云岚，努力半生，爬到了他所能到达的最高之处，然而这最高点，在她那座直入云霄的山峰的映衬之下，竟然还是那样渺小，无助。
他只能仰望她，不忍心也不能够打扰她。
“噢...对...你没说过...”云匀语无伦次地胡乱应付着，心如乱麻，“但其实我大概猜到了...”
“哦？”扬起一条眉毛，花音有些意外。
“那天在纳戒里看到那样多的功法斗技之时，我就猜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怕她对那件事还有所怨念。
“噢，是这样。”出乎意料地，这一次，花音并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只是点了点头。
“在我离家之前，我好像没有一天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的，”她继续说着，“在宗门里，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除此之外，还有条条框框的各种限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非常厌恶...”
她感觉自己要流泪了，赶忙吸了吸鼻子，抚平心中情绪。
“我本来以为，世界可以很美好的...但是好像，这才是真的世界。”
“我们都是洪流里的水滴，被裹挟着，身不由己。”他说。
他心痛，心酸，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太多了。
“我自从拜了老宗主为师，生活也就跟你差不多枯燥黯淡。”他轻声接过话头，“每天就是修炼，斗气，斗技，功法，此类种种，为了变强，为了宗门的未来，我咬牙坚持着，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
“但是我问自己快乐吗？我觉得我不快乐，但我不说，我怕说了以后丢掉自己的初心。”他感慨。
“你什么初心？”
“我的初心是要让云岚宗重塑往日辉煌，成为当年云岚老祖时期的大宗派。”他笑了，脸上满是傲气。
望着他脸上的傲气，她动容，隐隐猜到当年云岚宗的辉煌盛景是多么美好。
“我好佩服。”她由衷地点了点头，“世界上还有你这样有决心向前的人，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就会变得更加美好。”
“但我好像...已经迷失了...”他垂下头，方才的傲气已被失落和自责替代，“我害怕我开始扩张，别的宗门必然要受到影响，也许发生战争，也许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但那些人又有什么错呢？”他摇了摇头，“成长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优柔寡断，妄自菲薄，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适合管理宗门呢？我看不到云岚宗的未来，只祈求它能与周围的势力友好和谐相处。”
“但是，随着云山哥想要外扩的决心日益坚定，这最后的愿望也在逐渐湮灭。”他叹了口气，“我想，我的老师大概曾经也像我一样满怀理想吧，但是理想又怎样呢？败给现实，简直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我突然觉得，不管我怎样做，永远都在圈子里走动，永远没办法突破那层隔阂，好像一生都在按着既定轨道走着，直到我心灰意冷...”
他惆怅，突然闭口，再说不出话来。
“但你很棒啊。”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你看，你的捕猎队队员哪个不尊重你？我觉得活着没必要想那么多，自己开心，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这就够了。”
云匀苦笑着，说起来轻松，但他却没有花音那种抛下一切的决心和勇气去为自己活着，不论怎样，他的身上都还背负着一个云岚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吧...”他轻轻说道。
“你难道就没有想守护的人吗？”见云匀反应平淡，花音有些急了。
“有啊。”他呆呆地回答着，心不在焉。
“谁啊。”
“你啊。”
突然被自己的话吓到，云匀猛地惊醒，心中顿时被后悔充斥，明明决定了永远不把这份秘密与别人分享，怎么...
他不敢看她，心里已慌到极致。
“噢，我...”她也慌了，显然并未想到他的告白来得这样突然。
“对不起...”他的头低低的，小说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她鼻子酸了。
“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他依旧没看她。
沉默。
“你就不能勇敢一次吗...”良久，花音鼓起了全身力气，轻声说道。
云匀一愣，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眸，那眼眸是那样炽热，炽热得似乎要将他吞噬，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犹犹豫豫地，便又要将脸颊别过。
但出乎意料的，花音紧紧抓住他的脸颊，逼迫着他看向自己。她的手是冰凉的，如清冷的青花瓷，她的心是炽热的，如久久燃烧的烈火。
月亮的辉光洒在花音的脸上，将她完美的脸颊照亮，也将这天地间的冰冷渲染上一丝暧昧。
这轮明月，也在引诱他走向那一步。
她冰冷的唇覆上他的唇，有如点点星火点燃了尘封许久的干柴，燎原烈焰顿时在空间之中升腾，愈来愈猛烈，他的心弦被触动了，双手覆上她的脸，与她吻在一起。
小小山洞之中，一抹春色，悄然上演...
“等以后...我...我们...都自由的时候...就去天尽头生活...”他在她的耳边轻吟。
“天的尽头是哪里？”她笑了。
“是世界的尽头...”他也笑了。
云匀撕扯着那块合猿肉，又囫囵吞枣般地塞进嘴中，乱嚼一通就急匆匆地咽下，这气氛太沉闷了，多呆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煎熬。他吃着烤肉，偶尔抬起头来悄悄瞄一眼花音，她正在发呆，嘴中的咀嚼动作已如同机械般进行，整个人好像呆掉了一样，怅然若失。
他无奈，只好继续啃着那块半生不熟的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也许是半天，一年...云匀完全没有兴趣知道了，他只知道，在经过不懈努力之后，就在刚才终于咽下了那最后一块肉。松了口气，云匀站起身来，拍拍衣袖上的灰尘，又心烦意乱地将那根插肉的木棍随手一扔，丢进篝火之中，激起一点火星子乱喷，他看着那堆篝火，心情更烦闷了。
“吃完就睡吧，不早了。”也不知道是跟谁说，云匀留下一句话，“我去放风。”
“我去吧...”突然地，花音站起来，又看了看手中那还有大半的合猿肉，有些为难，但又没有胃口再吃，便道:“吃不下了。”
“那别勉强了，就不要了吧。”他柔声道。
抿了抿嘴，她不太乐意地将那烤肉丢在篝火旁，抬头，又对上了他的眼眸，然而这一次，二人没有丝毫停留，只一瞬，便颇为默契地相互移开。
“你去休息吧，每次都是你照顾我，今天晚上换我来吧。”她淡淡地道，语气平和，然而天知道她心中的波澜，是那样的汹涌，那样的难以抑制，话音刚落，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欲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在无奈的叹息声中咽了回去。
“别了吧，洞口冷，会感冒的。”冒冒失失，他说出了一句令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感冒？哪个斗宗强者会吹吹风就感冒？
“没事，就这一次而已。”她轻声道，却把后面那半句省略，“反正我也睡不着。”
知道花音情绪不好，此刻与她争辩定然拗不过她，云匀只得服软，点了点头，示意过后，二人擦肩而过，她走向微冷的山口，心中杂乱如丝絮，他走向温暖的石床，内心盈满痛苦。
晚风孤寂，敌不过人心的刻意疏远。
她在寒风中坐着，静默地看着那一轮月亮，明亮而美好，星辰微冷，彩云飘飘。远处小镇，灯火阑珊，甚是明亮，天边飞鸟，自在远去。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她一颗赤诚之心，却被云匀刚才那番有意的话，撕扯得七零八落。
她的眼在凝望，她的心在流泪。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原来她想象之中的他们的关系和未来，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扼杀，或者说，它根本就没存在过，一切只是花音美好的想象而已。也对，像云匀这样温柔绅士的人，也许对谁都是这般和善友好，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呢？仅仅凭那一句所谓的“朋友”吗？
朋友，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闭上眼，心在一点一点变凉，傲气如她，此生第一次承认自己失败，还偏偏败在了他的身上，这叫她难以接受，也无法接受，难道那些眉来眼去的暧昧，和他对她无偿的好，全都是假的吗？
或者说，是他察觉了自己的感情，逢场作戏而已？
心头一横，花音莫名的倔强起来，她要弄明白，不管怎样放下面子，她要问出个究竟来，为什么他要对自己百般的好，又在最后一步悄然退出，只留她一人独自痛苦，凭什么呢？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大不了从此再也不见，今日明了，也算给二人的相遇一个交代，日后不留遗憾，也不至于牵肠挂肚，无法排解。
银牙咬了红唇，花音声带轻轻振动，然而她在最后一步还是怯懦了，没有发出声音...
她在心底骂自己软弱，怎么在有关他的问题上，自己一直这样犹豫不决呢？一声标榜自己敢爱敢恨，无所顾忌，然而她什么时候这样优柔寡断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不安地看了看那一片漆黑的山洞深处，下定决心，鼓足全身勇气，又试了一次。
“喂...”
声音很轻，轻得她自己都听不太清，然而这就足够了，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漆黑之中，传来了他的回应。
“怎么了？”云匀问道。
“陪我聊聊天吧，”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第一句话已经讲出去了，花音索性就一股脑全说出来，“明天都要分开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噢...”云匀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句。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森林。”她自顾自地道，“静谧又安宁，太美好了。”
轻轻点了点头，云匀表示赞同，也顺着花音的目光看去，他瞬间就明了了她说的是什么，远处那片灿烂的小城灯火，在黑夜的笼罩下，安详得和谐，如浅睡在摇篮的孩子，天真可爱。
“他们弱小，他们忙碌，但他们幸福，”花音继续道，“也许幸福在这篇大陆上根本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弱小而已。”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没有强大的实力，幸福终究是表象而已，只要东边的三尾蓝鲸一发威，他们所拥有的幸福，恐怕会瞬间化为泡影。
“没有实力，又怎么能掌握自己的幸福呢？”出乎意料地，云匀搭腔道，“幸福是什么，快乐又是什么，太虚无缥缈了...”
“我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努力到现在，但我突然发现，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可笑。”她苦笑着，鼻头一酸，“我曾经想要的，现在却不想要了。”
云匀默然，并未出言。
“还没告诉过你吧，我是花宗的少宗主。”花音突然道。
心猛地一沉，一抹苦涩爬上他的脸庞，但他随即庆幸自己先前的决定，是啊，他与她，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她高高在上，天赋异禀，受人尊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出身云岚，努力半生，爬到了他所能到达的最高之处，然而这最高点，在她那座直入云霄的山峰的映衬之下，竟然还是那样渺小，无助。
他只能仰望她，不忍心也不能够打扰她。
“噢...对...你没说过...”云匀语无伦次地胡乱应付着，心如乱麻，“但其实我大概猜到了...”
“哦？”扬起一条眉毛，花音有些意外。
“那天在纳戒里看到那样多的功法斗技之时，我就猜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怕她对那件事还有所怨念。
“噢，是这样。”出乎意料地，这一次，花音并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只是点了点头。
“在我离家之前，我好像没有一天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的，”她继续说着，“在宗门里，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除此之外，还有条条框框的各种限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非常厌恶...”
她感觉自己要流泪了，赶忙吸了吸鼻子，抚平心中情绪。
“我本来以为，世界可以很美好的...但是好像，这才是真的世界。”
“我们都是洪流里的水滴，被裹挟着，身不由己。”他说。
他心痛，心酸，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太多了。
“我自从拜了老宗主为师，生活也就跟你差不多枯燥黯淡。”他轻声接过话头，“每天就是修炼，斗气，斗技，功法，此类种种，为了变强，为了宗门的未来，我咬牙坚持着，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
“但是我问自己快乐吗？我觉得我不快乐，但我不说，我怕说了以后丢掉自己的初心。”他感慨。
“你什么初心？”
“我的初心是要让云岚宗重塑往日辉煌，成为当年云岚老祖时期的大宗派。”他笑了，脸上满是傲气。
望着他脸上的傲气，她动容，隐隐猜到当年云岚宗的辉煌盛景是多么美好。
“我好佩服。”她由衷地点了点头，“世界上还有你这样有决心向前的人，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就会变得更加美好。”
“但我好像...已经迷失了...”他垂下头，方才的傲气已被失落和自责替代，“我害怕我开始扩张，别的宗门必然要受到影响，也许发生战争，也许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但那些人又有什么错呢？”他摇了摇头，“成长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优柔寡断，妄自菲薄，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适合管理宗门呢？我看不到云岚宗的未来，只祈求它能与周围的势力友好和谐相处。”
“但是，随着云山哥想要外扩的决心日益坚定，这最后的愿望也在逐渐湮灭。”他叹了口气，“我想，我的老师大概曾经也像我一样满怀理想吧，但是理想又怎样呢？败给现实，简直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我突然觉得，不管我怎样做，永远都在圈子里走动，永远没办法突破那层隔阂，好像一生都在按着既定轨道走着，直到我心灰意冷...”
他惆怅，突然闭口，再说不出话来。
“但你很棒啊。”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你看，你的捕猎队队员哪个不尊重你？我觉得活着没必要想那么多，自己开心，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这就够了。”
云匀苦笑着，说起来轻松，但他却没有花音那种抛下一切的决心和勇气去为自己活着，不论怎样，他的身上都还背负着一个云岚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吧...”他轻轻说道。
“你难道就没有想守护的人吗？”见云匀反应平淡，花音有些急了。
“有啊。”他呆呆地回答着，心不在焉。
“谁啊。”
“你啊。”
突然被自己的话吓到，云匀猛地惊醒，心中顿时被后悔充斥，明明决定了永远不把这份秘密与别人分享，怎么...
他不敢看她，心里已慌到极致。
“噢，我...”她也慌了，显然并未想到他的告白来得这样突然。
“对不起...”他的头低低的，小说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她鼻子酸了。
“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他依旧没看她。
沉默。
“你就不能勇敢一次吗...”良久，花音鼓起了全身力气，轻声说道。
云匀一愣，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眸，那眼眸是那样炽热，炽热得似乎要将他吞噬，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犹犹豫豫地，便又要将脸颊别过。
但出乎意料的，花音紧紧抓住他的脸颊，逼迫着他看向自己。她的手是冰凉的，如清冷的青花瓷，她的心是炽热的，如久久燃烧的烈火。
月亮的辉光洒在花音的脸上，将她完美的脸颊照亮，也将这天地间的冰冷渲染上一丝暧昧。
这轮明月，也在引诱他走向那一步。
她冰冷的唇覆上他的唇，有如点点星火点燃了尘封许久的干柴，燎原烈焰顿时在空间之中升腾，愈来愈猛烈，他的心弦被触动了，双手覆上她的脸，与她吻在一起。
小小山洞之中，一抹春色，悄然上演...
“等以后...我...我们...都自由的时候...就去天尽头生活...”他在她的耳边轻吟。
“天的尽头是哪里？”她笑了。
“是世界的尽头...”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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