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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探问人

    对绥之而言,嘉穗五年的春夏过得有些轻飘而漫长。

    起初,她以为父王安排秦湍到她身边,也许另有目的。

    奈何沐风殿再无动静,日子过得平淡无奇,秦湍还真像个恪尽职守的讲经先生,同她只论经史,不言其他,更别说深究那日芳林猎苑的事了。

    秦湍来池羽宫的时日渐多,绥之自觉同他不算陌生,但也称不上熟络。她发觉他爱穿青白二色的袍子,不喜茶太热,长发随意系起的日子比束冠的日子多。因着私宅在翔善坊,他常自长乐门入宫,心情好时还会从东市给她带一小袋山楂糖球,却似乎没发现绥之只爱啃糖边,将山楂全悄悄吐了。

    所以当舅父问她新来的讲经先生如何时,她只说:“挺好的。”

    镇远将军府最僻静的院落苒华居,入夏已是紫藤绕园。明瓦嵌窗,疏影交叠,舅甥二人续杯啜茶,相对而坐。

    慕朗越一身栗色袍衫,眉目开阔,肩背孔武。他既是宁国手握重兵的镇远将军,也是绥之早逝母后的亲兄长。

    十四年前,便是他与母亲狠下心,让绥之扮成男儿。八年前,也是他极力斡旋,让清泽陛下亲封她宁国世子之位,成为这泱泱宁国的继承人。

    “挺好的?”

    绥之硬着头皮解释道:“他又没瞒报名姓,就是朝歌秦氏前年上任的门主,老门主的独子秦湍。但平日他来只讲经论道,既不提秦门也不提父王,要么回私宅,要么去青陵山,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我知他是父王的人,毕竟秦门历代从来只跟宁王来往,私交从不涉王子和官员。他同父王近,也不是没道理,秦门很早便跟宁宫有交情了,承武之役还带着世家私兵上过战场,军备银两也捐了不少。”

    慕朗越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秦门上一代门主,因承武之役出钱出力,却落得援兵不至、门人凋零的下场寒了心,此后同宁宫几乎没有往来。”

    “为何到他这里,还会明目张胆地进宫了?”

    他接着抛出疑点:“秦湍从乡下被接回青陵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此前从未听闻老门主有子嗣。”

    “不见得是什么独子。”

    绥之苦恼地想着:“这些旧事同如今有什么联系?”

    “他替你父王行走,据查,很可能不限于宁国一域,”慕朗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思考思考他的动机?”

    “这个人底细藏得太深了,蛰伏这许多年才来到明面上,心思可怖。”

    绥之叹了口气,不答反问:“舅舅,您信不信我同他的私交?

    她在脑内搜索着证据:“我被大哥构陷入狱的那一次,您怎么也找不到大哥假受伤的证据,但我还是被放了出来。”

    “还有,他给我讲经这三个月,池羽宫一直风平浪静。”

    慕朗越见她态度维护,无奈道:“行吧,对他还是要提防,同时也要拉拢。”

    “平日都是他进宫,有机会你也去拜访拜访他,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我看端午拜节便很合适。”

    绥之心下纠结,秦湍说过不要登门拜访的,不合适。

    她默了数秒,才道:“我试试。”

    慕朗越没再深说,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交代道:“你跟执玉不必那么亲厚,少让沐风殿的人拿捏住你。”

    绥之黯然,她明白舅父不喜欢执玉,不仅因为他总惹父王生气不满,也因他总爱犯事给人把柄。

    她叹气:“执玉是我亲弟弟。”

    “柳冉也该好好管教他。”

    “您怎么能说母妃不好?她是最……”

    “好了,她养你到这么大,慕家总归是欠她的。”

    绥之点头,垂眸坐着。将军府的窗棂多嵌着明瓦,向晚时分,光线越发浅淡。

    她不禁问:“我唤人来掌灯?”

    慕朗越摆了摆手:“柳冉一定在等你,还是早些回宫用膳吧。”

    *

    酉时三刻,池羽宫。

    “芸豆儿,你说二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表哥缠住了吧?”执玉坐在池羽宫中庭的条案上,一边玩着芸豆宫裙丝绦上的小铃铛,“每次去将军府,表哥都眼巴巴地跟着她。”

    芸豆可以说是看着执玉长大的侍婢,长他五六岁,正是二九窈窕之年。

    她嬉笑着攥起执玉的爪子:“三殿下天天念着世子殿下,怎么不跟过去?”

    执玉萎靡地哼了一声:“姑父又不喜欢我。”

    承武年间,宁国的慕氏一族可谓极盛。因着慕老将军同绥之祖父的深情厚谊,镇远军少帅慕朗越娶了宁王胞姐佩琬郡主为妻。故而所有宁国的王子郡主,都要唤慕朗越一声姑父。

    “殿下原是个胆小的,不敢去。”芸豆调笑道。

    执玉刚要反唇相讥几句,恰见绥之将马牵给下人,从门外入来,不禁喜道:“二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饿了便吃,整个池羽宫谁敢亏待你?”

    “可母妃总是让等你!”

    绥之擦了擦额前薄汗,大步往院子里走,见冉夫人娴静地支颐坐在窗边,瞧见了她,便是浅浅一笑。

    “母妃,我回来啦。”

    “还以为郡主又要留你用膳,打发個人叫我们先吃呢。”

    “怎么会?答应了母妃回宫用晚膳的。”绥之刚在桌前坐定,执玉就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酥肉。

    冉夫人还没动筷,温言道:“如何,郡主和将军都还好吧?”

    绥之端起碗,眼神清澈:“他们能有什么不好的?”

    冉夫人垂了眸:“噢,那是自然。”

    又道:“将军可有嘱咐伱什么?”

    “唔,”绥之想起端午将至的事,斟酌道,“舅父说,后日端午,我可以去秦先生府上拜节,不知合不合适。”

    如果母妃觉得不合适,便罢了,她还从未上门拜访过友人呢。

    而且还是他,忽远忽近,徒有其表的一个人。

    “师生一场,有什么不合适?端午备礼很方便的,”冉夫人指了指梨花小几,“便把这盒金粽送给秦先生,还有几个熏艾的香囊,母妃亲自绣的。再让之蒿去书房的博古架上找找有什么稀罕物件,一并带去。”

    绥之犹疑半晌,垂眸道:“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