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猜测
“你要做什么？”
青年人不回话，只是低头看着我。
“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跟你出来的。”我知道这件事做的很不君子，只好低头看着脚边的石子，“你说过，想要知道你的秘密，我也要坦诚相待。我想了一晚上的措辞，这才刚巧看见你出来。”
“是吗？”
“你不相信？”我抬头看着他，如今他比平日又要高了些。
他没有回答，伸手向申彻身上隔空一抓，几个青色烟雾随即出现，化形，然后慢慢在他手中消失。
“走吧。”他一身月白，负手行走，说不出的雅致。
我忙跟上去，边走边思索如何开口。
“想好了？”他忽然停下，出声问道。
“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停下，虽然没像那些故事套路般撞上他的后背，却还是险些没有站稳，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跟着他一路走到了碧灵塘边。
“那个，就算我撞见了你的不同常人，也没必要灭口吧。”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想要唤几个藤蔓来，还没成功，就被他拦了下来。
他抓住我的手，掰了掰我的指头，“想来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们都没有教过你吗？你怎么连召唤术的正确捏诀手势都不会？”
我打着哈哈，抽出来手，很是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是我天赋过人，学不会。”
“天赋过人是这么用的吗？”
他如今的模样真的是不如还是那个老头模样的时候，起码那时候还会跟我开几个玩笑，如今撞见了他的另一个面目，却没想到是如此正经无趣。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我正色抬头，借着月光看他。
算不得绝世的容貌，却也绝不是丑陋，让人很是清爽舒服的相貌，也担得起貌美二字。与我那天白日里见他的俊朗不同，如今或许是月光加持，他看着更清尘脱俗了些，倒像是九天落下的谪仙。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后退一步，与他多了些距离，仔细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是普通凡人。”
他笑了一声，我也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倒像是废话。
不，就是废话。
他的那些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凡人会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继续。”
“你的变化之术算得上中上等，我第一次见你现在的模样，应该不是你故意给我看的，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你没能维持你查先生的模样。”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你告诉我的。”
“我？”他想了想，认真道：“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你，如今想来如幻梦一般，你看起来并不清晰真实，我当时只道是光晕的缘故，如今想来当是你转换时的虚影。你若是故意给我瞧，必然是实打实的。没过一盏茶的时间，我便上楼去寻你，葛童让我闻着茶味找你，我猜，那应该是你的气味，比如，你的原身化形。”
他笑了笑，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所以，你是妖，对吗？”我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寻常修行虽然也要考究场地，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却一直与茶为伴，楼内茶香肆意，也不会惹人怀疑，你是茶妖，是吗？”
他向前一步，笑道：“也对也不对。”
“嗯？”我难得卖弄一次，竟然没有成功，不由觉得臊得慌。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是妖，一株绿茶，是我的原身。”
“分的这么清啊，那是观音还是茉莉啊？”
他脸色有些难看，敲了我脑袋一下，“凭你如今的悟性，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是绿茶，所以便叫做吕查？”
“不行吗？”
称呼而已，有什么不行的，只是觉得太草率，太随意了些。
“当然可以。”我不经意瞥见碧灵塘，讨好道：“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不想杀我灭口了？”
“谁说的？”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比我爹娘还要无赖的人，不禁后悔，今夜就不该跟出来，“你也知道我爹娘是谁，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我？”他轻笑，“你当知道，我是妖，威胁我的下场只会刚惨。”
见他抬手向我袭来，我只好站定不动受死，同时向我那远方的亲人表示亏欠万分，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意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我睁眼看他，看见了他手中散去的青烟。
“今日你也饮了那茶，受了妖气。”
原来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茶是你的？”
“是我辟出的灵源。”
“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转身往回走，“你的问题太多了。”
回到茶楼，已是三更，他关上大门，说道：“天还未亮，你还能睡些时候。”
“你看见了吧。死气。”我说。
他似乎笑了一声，暗夜里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他说道：“就知道你不单是跟着我去的。快睡吧，这几日，有的闹腾。”
“还有，”他说道：“今夜大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与我说明，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毫无隐瞒。”
是了，今夜，不过是我自顾自猜测，他甚至连准确的是否都没有说。
我只知道，他是妖。是我猜出来的。
而他也知道，我是陆家的陆齐
是他查出来的么？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我暗叫不好，怎么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免不了又要挨吕查一顿训。
我着急忙慌地下楼，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一片，我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吕查和葛童，不可置信道：“醉茶阁不行了吗？”
葛童惊讶于我的口出狂言，眨巴眨巴眼看着我。吕查倒是镇定，只是白了我一眼。
“都去看热闹了。”
“什么热闹？”我坐下倒了杯茶给自己压压惊。
吕查看着门外的街道，喝了口茶，“有人疯了。”
“疯了？”我重复道，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开口，“不会是申大哥他……”
“唔，”他喝尽杯中茶，“不是他。”
“哦。”我舒了口气。
只见吕查慵懒放下茶杯，随口道：“不过也快了。”
“什么？”
看着牢中人疯魔的模样，申彻心中也是烦乱、震惊、怀疑。思绪万千，让他险些站不住。多亏身边狱卒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
“申捕头，这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申彻默不作声，看着牢里的人，听着他说出的话。
“滚！滚啊！老子杀了你们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们，老子不怕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这些惊恐的话他已经喊了许久了。
从他抓住他，在押送的路上看见薛冬冬开始。
几天前，他被安排带人去抓捕流窜来的匪徒。跑了这一个。
他们又守了这几日，终于在今早抓住了他。
押送回来的路上，许多百姓围观，这本是很正常的事。薛冬冬也在里面，申彻一眼就看见了她。
顺着申彻的眼神方向，匪徒也不屑地看了过去，这一看，他便疯了。
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他当街喊叫起来，逃命般地跑。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原以为是他使诈想逃跑，可是直到抓他进牢后，他依旧是这副模样，甚至，变得更加癫狂。
“你杀了谁？”申彻问道。
那人依旧在里面嚎叫，申彻又问了两遍，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在牢门上。两个人隔着牢门，看着对方。
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惊恐万分。
“你杀了谁！”申彻又问。
匪徒忽然开始落泪，哭嚎，身体滑落下跪，“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他们来找我报仇了，来找我报仇了。”
申彻刚想再问，却见他忽然站起来，吼道：“老子杀过那么多人，以为会怕你们吗？来啊！小妮子，穷书生，老子会怕你们吗？”
每一句，都如同刽子手的刀，给申彻凌迟。
小妮子……穷书生……。
“死了那么多人，你竟然还能放过我？”
原来，抓到他后他说的这句话，竟然是这样的意思吗？
近来的不安和诡异，心里的猜测，在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却是让他不能接受。
“申捕头。”狱卒见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以为他身体不适，想要接他一接，却见他向后挥了挥手，一个人离开。
狱卒叹了口气，向牢里的疯子骂了句：“那样一个好人，你害他做什么？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今日楼里生意难得的惨淡，吕查索性把门一关，停业一日，给我和葛童放了个休假。我起得晚，如今也睡不着了，便打开了窗户，从二楼看向外面。
怨不得吕查平日喜欢这样，自高处闲散地向下看这白日里的风景，果然别有滋味。
只可惜这正午时分，鲜有人在街上溜达。
正当我想收回来心思好好回床上躺着做一条咸鱼时，入眼瞧见一人。
申彻步履踉跄，明显一副失魂落魄之相，吕查说的没错，他怕是要疯了。
死气、鬼气、妖气、戾气。
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失心疯。
我忙喊住他，“申捕头！”
他行尸走肉般抬头看我一眼，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青年人不回话，只是低头看着我。
“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跟你出来的。”我知道这件事做的很不君子，只好低头看着脚边的石子，“你说过，想要知道你的秘密，我也要坦诚相待。我想了一晚上的措辞，这才刚巧看见你出来。”
“是吗？”
“你不相信？”我抬头看着他，如今他比平日又要高了些。
他没有回答，伸手向申彻身上隔空一抓，几个青色烟雾随即出现，化形，然后慢慢在他手中消失。
“走吧。”他一身月白，负手行走，说不出的雅致。
我忙跟上去，边走边思索如何开口。
“想好了？”他忽然停下，出声问道。
“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停下，虽然没像那些故事套路般撞上他的后背，却还是险些没有站稳，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跟着他一路走到了碧灵塘边。
“那个，就算我撞见了你的不同常人，也没必要灭口吧。”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想要唤几个藤蔓来，还没成功，就被他拦了下来。
他抓住我的手，掰了掰我的指头，“想来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们都没有教过你吗？你怎么连召唤术的正确捏诀手势都不会？”
我打着哈哈，抽出来手，很是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是我天赋过人，学不会。”
“天赋过人是这么用的吗？”
他如今的模样真的是不如还是那个老头模样的时候，起码那时候还会跟我开几个玩笑，如今撞见了他的另一个面目，却没想到是如此正经无趣。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我正色抬头，借着月光看他。
算不得绝世的容貌，却也绝不是丑陋，让人很是清爽舒服的相貌，也担得起貌美二字。与我那天白日里见他的俊朗不同，如今或许是月光加持，他看着更清尘脱俗了些，倒像是九天落下的谪仙。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后退一步，与他多了些距离，仔细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是普通凡人。”
他笑了一声，我也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倒像是废话。
不，就是废话。
他的那些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凡人会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继续。”
“你的变化之术算得上中上等，我第一次见你现在的模样，应该不是你故意给我看的，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你没能维持你查先生的模样。”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是你告诉我的。”
“我？”他想了想，认真道：“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你，如今想来如幻梦一般，你看起来并不清晰真实，我当时只道是光晕的缘故，如今想来当是你转换时的虚影。你若是故意给我瞧，必然是实打实的。没过一盏茶的时间，我便上楼去寻你，葛童让我闻着茶味找你，我猜，那应该是你的气味，比如，你的原身化形。”
他笑了笑，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所以，你是妖，对吗？”我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寻常修行虽然也要考究场地，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却一直与茶为伴，楼内茶香肆意，也不会惹人怀疑，你是茶妖，是吗？”
他向前一步，笑道：“也对也不对。”
“嗯？”我难得卖弄一次，竟然没有成功，不由觉得臊得慌。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是妖，一株绿茶，是我的原身。”
“分的这么清啊，那是观音还是茉莉啊？”
他脸色有些难看，敲了我脑袋一下，“凭你如今的悟性，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你是绿茶，所以便叫做吕查？”
“不行吗？”
称呼而已，有什么不行的，只是觉得太草率，太随意了些。
“当然可以。”我不经意瞥见碧灵塘，讨好道：“你同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不想杀我灭口了？”
“谁说的？”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比我爹娘还要无赖的人，不禁后悔，今夜就不该跟出来，“你也知道我爹娘是谁，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我？”他轻笑，“你当知道，我是妖，威胁我的下场只会刚惨。”
见他抬手向我袭来，我只好站定不动受死，同时向我那远方的亲人表示亏欠万分，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意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我睁眼看他，看见了他手中散去的青烟。
“今日你也饮了那茶，受了妖气。”
原来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茶是你的？”
“是我辟出的灵源。”
“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转身往回走，“你的问题太多了。”
回到茶楼，已是三更，他关上大门，说道：“天还未亮，你还能睡些时候。”
“你看见了吧。死气。”我说。
他似乎笑了一声，暗夜里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他说道：“就知道你不单是跟着我去的。快睡吧，这几日，有的闹腾。”
“还有，”他说道：“今夜大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与我说明，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毫无隐瞒。”
是了，今夜，不过是我自顾自猜测，他甚至连准确的是否都没有说。
我只知道，他是妖。是我猜出来的。
而他也知道，我是陆家的陆齐
是他查出来的么？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我暗叫不好，怎么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免不了又要挨吕查一顿训。
我着急忙慌地下楼，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一片，我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吕查和葛童，不可置信道：“醉茶阁不行了吗？”
葛童惊讶于我的口出狂言，眨巴眨巴眼看着我。吕查倒是镇定，只是白了我一眼。
“都去看热闹了。”
“什么热闹？”我坐下倒了杯茶给自己压压惊。
吕查看着门外的街道，喝了口茶，“有人疯了。”
“疯了？”我重复道，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开口，“不会是申大哥他……”
“唔，”他喝尽杯中茶，“不是他。”
“哦。”我舒了口气。
只见吕查慵懒放下茶杯，随口道：“不过也快了。”
“什么？”
看着牢中人疯魔的模样，申彻心中也是烦乱、震惊、怀疑。思绪万千，让他险些站不住。多亏身边狱卒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
“申捕头，这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申彻默不作声，看着牢里的人，听着他说出的话。
“滚！滚啊！老子杀了你们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们，老子不怕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这些惊恐的话他已经喊了许久了。
从他抓住他，在押送的路上看见薛冬冬开始。
几天前，他被安排带人去抓捕流窜来的匪徒。跑了这一个。
他们又守了这几日，终于在今早抓住了他。
押送回来的路上，许多百姓围观，这本是很正常的事。薛冬冬也在里面，申彻一眼就看见了她。
顺着申彻的眼神方向，匪徒也不屑地看了过去，这一看，他便疯了。
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他当街喊叫起来，逃命般地跑。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原以为是他使诈想逃跑，可是直到抓他进牢后，他依旧是这副模样，甚至，变得更加癫狂。
“你杀了谁？”申彻问道。
那人依旧在里面嚎叫，申彻又问了两遍，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在牢门上。两个人隔着牢门，看着对方。
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惊恐万分。
“你杀了谁！”申彻又问。
匪徒忽然开始落泪，哭嚎，身体滑落下跪，“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他们来找我报仇了，来找我报仇了。”
申彻刚想再问，却见他忽然站起来，吼道：“老子杀过那么多人，以为会怕你们吗？来啊！小妮子，穷书生，老子会怕你们吗？”
每一句，都如同刽子手的刀，给申彻凌迟。
小妮子……穷书生……。
“死了那么多人，你竟然还能放过我？”
原来，抓到他后他说的这句话，竟然是这样的意思吗？
近来的不安和诡异，心里的猜测，在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却是让他不能接受。
“申捕头。”狱卒见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以为他身体不适，想要接他一接，却见他向后挥了挥手，一个人离开。
狱卒叹了口气，向牢里的疯子骂了句：“那样一个好人，你害他做什么？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今日楼里生意难得的惨淡，吕查索性把门一关，停业一日，给我和葛童放了个休假。我起得晚，如今也睡不着了，便打开了窗户，从二楼看向外面。
怨不得吕查平日喜欢这样，自高处闲散地向下看这白日里的风景，果然别有滋味。
只可惜这正午时分，鲜有人在街上溜达。
正当我想收回来心思好好回床上躺着做一条咸鱼时，入眼瞧见一人。
申彻步履踉跄，明显一副失魂落魄之相，吕查说的没错，他怕是要疯了。
死气、鬼气、妖气、戾气。
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失心疯。
我忙喊住他，“申捕头！”
他行尸走肉般抬头看我一眼，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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