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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公主郡主,姐妹谈心

    白栀祎在向皇太后请安归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子瑰丹已到了自己宫里。

    想着她最近鲜少来宫中,白栀祎不由有些担忧。前些日子是外祖父的忌日,过两日又是皇祖父的忌日,她难免伤心。

    待进了砌玉宫,便有宫婢向白栀祎指了指侧面的庭院。白栀祎玉手一抬,卸了披风,便往明敞小庭去了。

    远远便看见一身玄紫衣的子瑰丹坐在石桌旁,一手撑着头,一手不知在摆弄些什么,像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身后的宫婢知趣退走,白栀祎边走过去边柔声唤道:“小丹。”

    “你来了。”子瑰丹随手将面前的棋子往桌中间推了推,站起身来报以微笑。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两人邻着坐下。

    “许久不见你了,自然是要来看看的。”说着子瑰丹又拿起一颗黑棋子把弄,看看白栀祎,又转而看着手中的棋子。

    “那怎么就直接来我这里,也不先去请安?这可不是瑰光郡主的作风……”白栀祎灵美的眸子看了看她,接着道:“怎么看都是紫瑰丹郡主的作风……”

    子瑰丹默默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在石桌上敲了敲棋子。

    “心情不好?”

    子瑰丹转着棋子微微一笑,“你倒是心情不错,还来打趣我了。”说着望了望苍白的天,“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白栀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灰色的天空,便道:“今天风大,还是进屋说话吧?”

    “不妨,风吹着凉爽。你加两件衣服吧。”

    “我倒是不冷,只是你在这里待得有些时候了,小心着凉。”说着去摸她的手,果然冰冷的。

    “你看你,还要在这里吹着呢!”白栀祎声音清柔婉转,连嗔怪人都是斯斯文文的。

    “凉凉的舒爽,没事的。”子瑰丹微微笑着看白栀栀。

    “你看你说话这慢斯条理的,平时的利落劲儿呢?还说没事。”

    “我只是很忧心而已,情绪不振,莲荷不在,我就只好找你了,看看美人心情也会好的。”

    “怎么?莲荷不在才来找我,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可是我妹妹啊!”白栀祎板起柔美的脸。

    子瑰丹无奈笑笑,“栀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装作吃醋了?”

    正了正神色,白栀祎认真道:“虽然莲荷是我们六个中最成熟通事理的,但我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你有什么事也可以与我说的。”

    “我知道栀栀也是十分明事理的,我这不来了吗?”子瑰丹放下棋子,揽了揽白栀栀的肩膀。

    “说实话,对朝政之事和民间情况了解的越多,我就越忧心。”子瑰丹深深叹口气。

    “虽然现在天下太平,但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势力仍然存在,一些蕃属地方也是野心勃勃,更别说朝廷官员结党营私,民间也有不少百姓仍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总之一片太平之下隐藏着太多问题。”

    子瑰丹终究还只是个年轻姑娘,胸中压抑许久,忍不住吐露忧愤,“皇祖与祖父那代人历尽艰辛建立起来的大宁,不能这般下去,否则早晚会……不堪重负的!”

    白栀祎默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管理国家本就是难中之难,任凭皇祖父、父皇如何有心为苍生谋福,也是难以制约整个大宁的百姓,世间人人的心思都不一样……任凭外祖他们这些贤臣如何尽力辅佐,也有奸臣瞒天过海……”

    “更有甚者,明明都是能臣,却互相争势,让堂堂皇帝也不能不迁就他们,你们子家世代忠良,不也受其他能臣排挤嫉妒?父皇与舅父自小交好,诚心以待,也不得不碍于朝廷安宁打压舅父……皇祖父不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外祖所以晚年时那么……”

    或许真是女孩子容易伤感,说着白栀祎哽咽起来,“明明是好朋友啊……”

    子瑰丹也红了眼眶,眨着英眸。

    “皇祖临走时,还念念不忘与祖父当年的约定……”

    竭力忍住泪水,子瑰丹仰面叹道:“两位雄心壮志的挚友,如今都归于尘土了!”

    “小丹,可幸我们是女子,不必那般。”白栀祎明媚笑了,柔美的眼旁还可见泪痕。

    “是啊,”子瑰丹也笑了,“总不至于那样!”

    说着又苦笑道:“大哥二哥他们才是……辛苦。”

    “两位哥哥心境开阔,你也不必如此担心。”

    “那也是,哥哥们心境疏阔,岂会像我这样哀愁!”子瑰丹似看到了前路的光芒,徒然来了精神,振奋道。

    白栀祎欣慰,小丹总算恢复了精气神。

    “我真是好想祖父他们,他们实在是很好很好的老人家,也只有他们在的时候才可以那么任性。他们一去,就觉得没了依靠,要自立起来了。父亲本来就为朝政忧心,兢兢业业,大哥二哥也是有自己的责任,我真是不敢给他们添麻烦。”

    “是啊,如今的宫里实在是不复当初的热闹。从前随意就聚在宫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父皇母后都有自己的难处……”

    “说起来,还是老人家任性妄为!”说着子瑰丹突然笑了,“仗着自己的年岁高,倚老卖老,谁都不敢惹。”

    白栀祎也笑了起来,“如今想想,皇祖父老年时未免太任性了!连父皇都甚为无奈,却又不敢说什么……”

    两人想到以前的日子不由得都发自内心地笑容满面,这两个老人家实在给了她们无比美好的一段童年时光。

    “世间风云变幻,一切都在变化,这也真是叫人无奈又伤感。”子瑰丹若有所思。

    “任凭人事变迁,我们的情谊总是永恒的。”

    “嗯。”

    “阿丹,我总感觉你心里还压着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听听,有人分担总是好些。”

    子瑰丹见白栀祎直截了当地问了,也不好再吞吐。

    “其实,我也是因为想到了严诚,才如此心绪不宁。大宁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我一人也无法解决,祖父他们更是没办法的事,就像莲荷说的,这些事也不单单是我的责任。但是严诚,失踪了这么久,生死未卜,我实在十分担忧。”

    “已经七年多了吧,怎么又突然……”

    “我那天在街上遇见一个人,很像他,但后来问过后又觉得不是他,想来如果是他,怎么会不去找严良他们,所以应当是我认错了。虽然我对严良说迟早会找到她哥哥的,但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实在是凶多吉少。也算是我连累了他……”

    “小丹,这和你无关,要说也是那伙贼人手段毒辣,不然怎会有后面的事?”

    “我明白,但是要不是严诚好心帮了我,也不会……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他不该就这么……”子瑰丹顿了顿,“我只希望他活着。”

    “小丹,你真的只是觉得太可惜了,或者觉得牵连到了他?”

    “你……”子瑰丹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跳像是静止了一瞬。

    “你从来不曾对哪位这么挂念?这几年你也从来不与那些公子们多交流,有上门提亲的也被拒之门外,虽然舅父对外说舍不得你早早出嫁,但是主要还是因为你不愿意不是吗?”

    “我根本不喜欢他们,当然拒绝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也是……”

    “那如果一直没有你喜欢的呢?你连与那些公子交流的机会都没给。我的事你也明白,自然是嫁给谁最合适就嫁给谁……”

    “能不嫁就不嫁,我不想随便嫁个人,这才是原因。”

    “那为什么不试着多和一些优秀的公子多接触一下呢?”

    子瑰丹无言,栀栀什么时候这么会逼问了,果然是长大了吗?

    “就只是……不想。”

    “可是你当时很愿意和严诚接触吧?即使他护送你是有目的的,你还是很理解他。”

    “真是的!你们怎么都这么想?我真的只是对朋友的担心。”子瑰丹急了,“我真的只是觉得他是个很坚毅的人,觉得佩服他而已!”

    见她这般失了风度,白栀祎莞尔一笑,又道:“小丹,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没问过你,其实,你当年就已经喜欢严诚了吧?”

    子瑰丹默然,觉得否定也没用处,白栀栀已经认定自己喜欢严诚了。

    “可是你也知道严诚凶多吉少,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你迟早是要出嫁的。”

    “栀栀,虽然我拒绝提亲真的不是因为严诚,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一定要出嫁,如果真的没有想嫁的人,我就去当个道姑,也没什么,清净自在。”

    “你真的不是因为严诚?”

    “那时候我们尚且年少,我自己觉得我对严诚的情谊并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况且你想,就算严诚以后回来了,又怎样?我们没什么可能的,他对我是什么样还是一说。我想得很清楚的。”

    “也是,那便好了,我就是担心你一直念着严诚,耽误了自己的姻缘。”

    “你就放心吧!若真是有好姻缘,我怎会白白错过呢?”子瑰丹展颜一笑。

    听她这样说,白栀祎总算安心下来。

    子瑰丹心中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释清楚了。不过白栀祎这样一番逼问倒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

    看着放松了的子瑰丹,白栀祎不禁想起玉莲荷开玩笑说的话。

    有时候真觉得严诚是个害人精呀!瑰丹本是当世最尊贵优秀的郡主,受尽万千宠爱,偏偏遇到了严诚这家伙,平白在她灿烂的天空中添了一片不会消散的乌云。至今依旧,郁结不解。

    其实,也是小丹的性情原因吧,她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呀!

    可是,若是严诚那时没有失踪,又会怎样呢?

    终究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