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国丧

    平壤城内

    街上一片萧条，百姓四处逃散着，老将朴树臣静静走着看着，感慨着、痛苦着、回忆着，颤巍巍地伸开手似乎想要挽回一切，却无奈无力…

    身后跟着一位位下阶领军将领、朝臣幕佐，虽然身着绿、黑袍，却比红、蓝袍更加鲜丽，他们都是寒门出身，他们是高丽最后的忠臣、最后的荣光…

    一位绿袍文臣走出队佐，走近唯一的红袍——朴树臣，道：“老大人，国君带走了所有的士兵，只剩下六千您的高平军了，齐军马上要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朴老将只是微微一怔，然后便自顾自地开口道：“我朴树臣，寒门矣，父母早殇，年少为奴，无姓无名，凄苦至惨，每受鞭斥，正身无怨，明祖（恪武君曾祖）见吾刚毅，赐吾朴姓，赠我树臣，提身武营不复奴籍，得以领军。至庄祖（恪武君祖父），身虽不才，数擢臣下得着蓝袍。再至光祖，励精图治，昌兴武运，二败天齐，功至无极，臣与荣光，赐红袍位极荣光。直至当今，领军二万，仅余六千，有负三王矣，虽死又何以面诸先王矣。高平，高平，高丽平壤矣，以此为军，壮哉无上荣光，诸军皆可退，吾高平主将，吾高平卫，生不得报国，死当予国，何言可退矣，愿与诸君同行！”

    绿袍官员正身一躬，退回队伍中，诸位绿、黑袍亦默默躬身一拜，朴树臣微微一点，直入城中军营。

    高平营中

    到处都是残肢苟活之人，血污蒙在诸军脸上，脸上写满了麻木，没有埋怨，没有愤恨，有的只是平静的备战。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象与平静，朴树臣默默走上了军武高台，面对着他们，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万般沉寂中开口说道：“兄弟们，现在平壤城中只剩下我们了，外面是四十万大军，殿下已经走了，诸阁臣也走了，禁军卫军府军都调走了，有的只有我们这六千人，我们逃不掉了，我们也不能逃，我们高丽不能不死一军就丢掉都城，我们都是平民却享受王予我们不次于普通贵族的地位，现在到了我们报答的时刻了！”随即不作声了。

    回应的只是无声坚毅的回应，风还在凛冽，雪还在飞舞。

    朴树臣带着五千五百军卒赶到北门，展开就地防守，营内五百重伤残肢士兵皆自饮剑身亡。

    齐厉帝收到东西南门皆不战而归，唯北门还在战斗，立刻增军五万助攻，从三门而来的军队也在包抄着。

    敌人越来越多，数千数千部队损失着，一个个绿袍黑袍染成了红袍，很快便只局限在一处城楼中。

    几百高丽卒在朴树臣身旁簇拥着，朴树臣不停捂着伤口咳着血，朗声笑道：“都是他们在攻击，最后该我们反击了，兄弟们，走了！”领头冲出城堡，迎着兵刃冲锋。

    齐厉帝虽然酷厉，此时也不禁触动，大叹：“高丽若尽此忠良，大齐虽百万众又何能破哉！传令，不得放冷箭，让他们体面去死！”

    一个个高丽士兵、官员战死，最后只剩下朴树臣，朴树臣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撑着剑起身，面向南方高丽恪武君带走的祖宗牌位，叩下自饮一剑笑着而亡。

    城楼中还有一位绿袍史官，他秉笔写着高丽平壤都城的最后一刻：“…朴树臣自饮而亡，平壤陷。翰林编修李元辅记。”末笔，自持一剑饮剑亦亡，点点红迹染没了书名高丽字样。

    齐厉帝在左右护卫下走入战场，看着一具具高丽低级官员残骸，感慨着：“这才是忠臣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舍身取义，忠良尽丧，自此高丽无人矣！高丽国算是完了！”说完沉郁着引着大军进入内城。

    虽然高丽在平壤只损失了六千多人，但高丽二百年诸王尽立的魂没了，真正的脊梁彻底被打断了，高丽自灭再无忠臣，再也无力猖狂反击，国家灭亡的丧钟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