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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无力又摇了两下。“哗啦啦”声过,再没想别的。外头陈强拉着陈珍往屋里走,陈珍还在连连喊:“妈你等我,你等我出来,我就去接何宇,你要等我。”

    其余人前后脚进到里头,宋锋走出来,与陈珍两两相对,各自都停了脚,周威在前头打圆场,笑道:“宋警官好,我们来办理一下释放文件。”

    宋锋盯着陈珍,摇了摇手里杯子,道:“应该的,我还有一个问题,何宇中毒的那个时间段,你们各自喝了一杯从冰箱拿出来的饮料,你有没有印象?”

    “有”。陈珍道:“你说的...是不是我自己泡的那个。”

    “你泡的,你那杯和何宇喝的那杯,有什么不一样吗?”

    “就是我们自己喜欢喝的水果茶,有百香果,有柠檬,我们经常泡。”

    “你那杯,和何宇那杯,有什么不一样吗?”

    “也没得啥不一样...”陈珍低头,想了想道:“可能有一点点不一样...就是他喝凉的就可以,我喜欢喝冰的,我那杯,里头放的冰块多。”

    宋锋笑了笑,点头道:“好,那没别的了。”他向着旁余人点了下头,擦身过,去了别处。

    等一切办妥,派出所归还了搜查物品,陈珍出来,看到何玉英坐在派出所大厅椅子上。叹了口气走上前,喊了一声“妈”。

    何玉英站起身,红着眼睛道:“你办好了嘛。”

    “嗯。”

    “那你说把何宇带回去,咋个带嘛。”刚才民警给她分析的清楚,没有陈珍签字,肯定不行。再看陈珍都这样了,还念着何宇,人总是有点旧情。

    陈强气道:“干我女子啥子事呢,我们还走不脱,你要带各家带,你来了几天,你说的些.....”

    “爸!”陈珍哭道:“别说了,我们先去处理一下行不行,别让何宇在太平间躺着了。”说完捂着脸哭出了声。

    “你哭啥子哭,你为个死男的....”

    唐毅递了两张材料过来,道:“那我们这边,遗体申领通知和火化证明都开好了,死亡证明在医院那边,我建议直接让火葬场去接,上面有联系电话,现在是夏天.....”

    何玉英骤然高声打断,弯腰大力拍着腿道:“啥子火葬场,我儿子要回去的,我们不得火葬,我儿子活生生的来....你们喊我捧灰回去。

    我不得火葬,我不得火葬啊.....”

    “家属冷静下,冷静下...“

    陈珍抓着何玉英手喊:“妈....妈.....”

    几个人拉扯中,林所长喝道:“要闹出去闹,这什么地方,你们要办就办,不办去外边大路上。”他先前一直没架子,现在人都跑到办公区闹了还了得。

    何玉英被吓住,唐毅收回材料道:“何女士,你理智一点,首先,现在提倡火葬,就算你带回去,多半还是要火葬。

    另外,不是喊个车,就能送遗体的。你必须先去申请注销户口,外加殡葬管理部门出具的遗体运送证明。

    你们家属自行商议,我们这见到许可,就可以给你放行。”

    何玉英呜呜道:“啥子哦,你们不给我儿子,我自己的儿子,还要啥子证明。”

    陈珍一手挣脱了自己亲妈,上前抱着何玉英道:“妈,妈你别说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给你看....”

    她掏出刚领回来不久的手机,抖着手解了锁,点开照片翻了半天,凑到何玉英眼睛底下,哭着道:“妈,你看,你看嘛。

    我们早点去领何宇,他以前跟我说的,他如果不在,最想去海里,我也去海里,我们到时候都在海里。

    妈,你看嘛。”

    陈强伸手拉她,嘴里骂骂咧咧,陈珍双脚纹丝不动,只喊何玉英看。宋锋隔着一个走廊,在墙上窗户间盯着她。

    何玉英接过手里,“唉”声里划了划,是几张微信聊天内容截图。先是陈珍转发了一个国外的海景旅游点,两个人一起感慨了一下好美。

    然后说到海葬的问题,分不清何宇当时是什么心境,反正照片上的确说的是要跟陈珍一起撒进海里,生生世世天涯海角不分离。

    何宇还说,海葬是真的浪漫,到时候选个最美的海滩,随着潮水来来去去,他发了个两眼冒桃心的表情包:我可以天天看比基尼美女哦。

    陈珍与唐毅道:“唐警官,麻烦你,把通知先给我嘛,我下午好去办。”

    唐毅伸手交给她,何玉英拿着手机还在一抽一抽的哭。陈强道:“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去办,不要在这跟人家警官添麻烦。”

    陈珍将两张材料打开核对了一下,说了声“多谢”,搀着何玉英道:“妈,走嘛,我们先回去。”

    何玉英没说话,但是点了下头,一行人慢吞吞出了派出所大门,唐毅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她没问马鞍市场那头的事。”

    林所道:“等老王他们那头回来,没得进展,这个就要结案了,那就是意外。”

    宋锋在里屋站着,手里还拿着杯子没放,等陈珍几人走远,他拧开杯子,里头冰块已经融化了好些,他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手机又响,仍旧是上头接电话,说是“案子一直在关注,音频解析上头也收到了,既然没有证据,就早点结案,帮着安抚一下三方,尽量不要带来负面影响。”

    宋锋道:“我个人看法,陈珍不能无罪释放,只能疑罪从无,这样,假如将来有新证据,可以再行追查。

    另外她想要申请民事赔偿的话,就需要自己拿出证据,证明她是在马鞍市场买到的灰花纹鹅膏。即使马鞍市场监控录像能证明查验人员不仔细,那也是失职,不能证明篮子里一定就有灰花纹鹅膏存在。

    这样,对三方都是公平公正的。”

    “嗯。”

    唐毅挂了电话后,将内容和林所唐毅等人商议了一下。下午临近下班时间点,老王八等人再打电话来,说走访了一天,没有别的收获。

    村里很少有人捡蘑菇吃,尤其是陈珍大舅舅家,祖上三代都没这个习惯,包括陈珍死去的外婆。

    他们提供了另外一个消息,陈珍小时候是在奶奶和外婆家轮流长大的,离陈珍大舅舅家十里路,在那个地方,往些年,陈珍父母已经算结的远亲。

    但是陈珍爷爷奶奶一样去世超过十年,而那个村子,里面就剩几个老头老太太,话都说不清楚,也没几个人捡蘑菇。

    陈珍这次回去,带着何宇去过一趟,大概走了半天回来的。所以陈珍回去五天,行踪不定,没有监控,没有有效目击证人。

    她几乎不在那生活,陌生人走路上看到了根本记不起这个人,几个亲戚,不管真假,都会帮着她说话。

    撂下电话,林所长看与众人道:“那我们,就按疑罪从无,像检察院申请不予起诉决定了。”

    宋锋点头,别人看看他,都没再作发言。第二天一早,陈珍提前打了火葬场电话,跟着殡仪馆派出的车一起到的蘑菇医院。

    刘院长跟锅炉房李狗剩是老熟人,嘀咕道:“你看,当天我就说直接喊你,省两个汽油钱。”

    李狗剩夹着烟靠在运尸车上低声道:“咋个事呢,都在传,说那个女子下毒的吗,你问清楚没得....”

    “问啥子清楚,林老汉盖的章,你我认章不认人,出了事找章子。”

    几个搬运工把何宇遗体抬到车后箱,陈珍走到刘院面前,勉强笑道:“谢谢你,刘院长,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你这....回去要注意复查.....”

    她转向李狗剩:“那我们走吧。”

    “走了哈。”李狗剩冲着刘院道。

    医院到火葬场只有十来分钟车程,小地方,锅炉天天都有空闲,也不用排队。

    核对过遗体和相关证明,李狗剩道:“你们,先去买个骨灰盒嘛,名字贴起,要对的上,呆会好装。这两天莫得人,领的快,就不用存了嘛。”

    对门就是卖丧葬用品的,陈珍和何玉英走进去,选了个最贵的,喜的店老板眉开眼笑。

    “随车家属告别。”李狗剩喊。

    “我的儿子.....”

    陈珍看着何宇被人从车上抬下来,放在地上,拉开裹尸袋,冻成一坨冰块的尸体在太阳底下徐徐冒烟。

    她低低哭泣:“你..你等我,我们下辈子还遇到.....”张兰芳跟到抽噎哭,陈强面向一边再没骂,只是微微有点红眼。

    “好了好了。”人将遗体推入火化炉,“点火”,李狗剩喊。

    里头“砰”的一声,蓝光闪过,而后火焰熊熊,何玉英扑在观望口,哭的死去火来。

    李狗剩道:“好了,家属可以在休息室等哈,估计要三四个小时,你们也可以明天来领。”

    陈珍忙道:“我们等,我们等,我们今天就等。”她劝着何玉英:“妈,我们今天就把何宇接走,免得他还要在这孤零零的呆一晚上。”

    何玉英只顾哭,没答话,陈强上前拉着两个女的往休息室去,几个人哭的哭,喘的喘,等到中午一两点,李狗剩将罐子捧出来,道:“好了,你们签个字。”

    陈珍率先站起上去,双手接过哭道:“谢你了,谢你了。”说着双手搂在怀里喊:“回去了回去了,我们回去了,我们以后再不来的。”

    何玉英哭的站不起来,陈强道:“走嘛,回去歇到起。”

    他手机响,接通后里头周威道:“陈先生,派出所那边通知我不予立案,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再来领个通知,必须要陈珍本人到场哦,处理完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陈强瞬间来神,一拍腿道:“现在就方便,我们啥时候都方便,太谢谢你了,周律师,我们马上就过去。”

    他捂住手机,对陈珍道:“快点,东西给他妈,我们去趟派出所把手续办了,早点回去。”

    陈珍没立即丢手,先问道:“今天就可以走了?”

    “可以了可以了,快点,你还想在这等好久,车子撂到这,喊人来开,我们飞机回去,丧气的很,快点给她。”

    陈珍这才把骨灰盒双手给何玉英,道:“那,妈,我们给你打个车,你先带到何宇回酒店,我们办好了就去找你,一起回去。”

    何玉英接过骨灰盒抱在怀里没说话,几个人出了火化所,招了出租车,张兰芳跟何玉英先回酒店,两个女人有话说。

    陈强带着陈珍往派出所,周威已经等在那,签字之后,宋锋将“疑罪不予立案”的相关文书递给陈珍。

    陈珍接手,他没立即松,看着陈珍道:“你不是无罪释放,只是疑罪从无,知道什么意思吗?”

    陈珍好像一直就有点怕他,不敢与他对视,轻摇着脑袋低声道:“我不晓得。”

    “就是这个案子一直在,只要我们找到证据,随时可以再起诉。你也可以认为自己没罪,要求相关责任人提供民事赔偿,都是你的个人权利....但是...”

    “不得不得...”陈强忙摇头道:“不得不得,警官,我们不得,我们不得添麻烦哈,多谢你们还我女子清白,我们绝对不得给添麻烦。”

    陈珍也小声道:“我不要啥子赔偿了....”

    宋锋松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陈强再三道谢,拉着陈珍出了门,回酒店收拾完行礼抱着骨灰盒连夜跑路回了居住地。

    路上虽然还有点不愉快,但是陈珍再三劝,何玉英跟着回到了一起,也就是陈珍和何宇的夫妻房。

    进到门里,陈珍郑重将何宇骨灰捧出来放到卧室床上,轻道:“老公,我们到家了的嘛。”

    陈强夫妇看在眼里,这会也懒得再怄气,各自坐沙发上,几个人沉默一阵,陈珍抹着眼泪出来道:“你们都不说话干啥子嘛,以前的事,不要计较了嘛。

    他这个样子,我们身后事该弄门办弄门办。”她看向何玉英道:“妈,你那边,亲朋好友...告个别,我们选个好日子....早点把他送走要得不。”

    何玉英埋着脑袋哭不肯答话,陈珍上前两步蹲下身道:“妈,你说句话,我们选个好地方,选国内最贵的,我们去三亚,我们把何宇送到他想去的地方,好不好嘛。”

    “好....好...他说他想去....好.....”

    陈珍起身道:“那这样,现在海葬要申请,我们....我们没想到..以前我没申请过...我先去帮他申请,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妈先找人看日子,给他选个好日子,我点个外卖,今天先随便吃点。”

    说完手机在响,打开看是林娟的微信来语音电话,拿回手机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很多未接通话和留言,不外乎是希望她出谅解书。

    陈珍不动声色按了挂断,陈强冷脸道:“哪个嘛,啥子事不说清楚。”

    “骚扰电话。”她转身回房,看着骨灰盒笑笑,老老实实搜索着海葬申请流程,极为熟练的在一堆网页里一页页往下点,进入登记栏,选择好地点,拍摄证明上传,提交。

    屋外何玉英在哭着打电话,通知几个就近家属,说是要海葬,居然没人反对,原来老家忌讳,没满三十岁横死的人,葬了对后人不好。

    陈强听的都有点火大,哽着脖子道:“你莫哭了,陈珍喊你一声妈,她以后养到你....”

    又等了一会,陈珍道:“好了,我登记了,等批准后,我们带着相关证明去就可以。”

    她喊何玉英:“妈....不然,你进去歇一哈,就跟何宇睡一屋也行。”又喊陈强夫妇:“爸妈你们也去次卧睡嘛,我在书房里自己呆哈儿,这几天你们也没睡好,等饭来了我喊你们。”

    陈强起身往屋里,张兰芳马上跟着走,何玉英捂着嘴往主卧去,陈珍站在原处,晃了晃手机,看着屏幕上十几条微信信息。

    林娟的家属也聪明,以前打都是没人接,今天是挂断,立马就猜到是有人拿到了手机。

    陈珍的微信是不预览消息的,屏幕上没有具体内容,她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忽然听到主卧里何玉英来电铃声响,可能是她哪个亲属回拨。

    陈珍将自己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了,然后听到一声轻微关门声,何玉英蹑手蹑脚打了反锁。

    电话里宋锋道:“你听我说,我们并没有完全消除对陈珍的嫌疑,只是目前确实没有有利证据,假如她单独找你,或者你可以故意单独找她试试,提前准备录音设备。

    很有可能,她会说点什么,我表达的清楚吗?”

    何玉英捂着手机,趴在床上,就挨着何宇骨灰,压低声道:“清楚,我清楚,警官,我清楚。”

    两天后就是吉日,何宇的丧仪还算热闹,往日好友亲朋都过来随了份礼,只是,没看到那个出轨对象。

    何玉英也没找到和陈珍单独相处的机会,陈强夫妇可能怕自己女儿寻死觅活,一天到晚跟前跟后。

    桌上杯盘狼藉撤尽,一行人抱着骨灰盒上了飞机,落地时,提前预约好的送葬服务人员黄刚已经在等候。

    由他带领往民政部门核对证明和许可,然后一辆花车载着陈珍等人徐徐往海滩去。

    到了地方,黄刚道:“是所有亲属都去吗?我们需要穿上救生衣,坐专用船只到指定地点送别亡人。行礼可以寄存,我们随身别带太多东西好不好。”

    陈强道:“都去都去....”

    陈珍道:“妈,我们去换条干净衣裳嘛,我买了两套素点的,都换一下。我们...高兴点送他走。”

    何玉英和张兰芳说好,陈强道:“包给我,我拿去存到。”

    三个女的将大包行李给他,只拿了手机和几篮子鲜花出来。海边浴室简陋,仅有个帘子隔断,陈珍帮两个妈拿着东西,等她们换完。

    何玉英随身,确实只有手机。

    收拾完后,陈珍抱着骨灰上了船,行了约莫十来分钟,黄刚指着远方一处小岛道:“来了来了,家属看喽,海山仙山,人间乐土哈。亡者此去,早登极乐啊。”

    何玉英揉眼又哭,陈珍搂着骨灰喃喃道:“老公,你在等我哈,要是我死的早,我们多快.....”

    陈强道:“你一天天说的啥子话!”

    船靠往岸边,道上一队人身披白布,鼓锣唢呐震天响,盖过远处隐隐哭声。黄刚喊:“仙乐迎神来,几位高抬贵足。”

    这架势,对的起那个几万块的送葬套餐。陈珍起身,在船里晃了两晃,陈强拉着她上了岸,跟着一群吹吹打打往撒灰处去。

    到了地方,是一处陡崖,边缘处钢筋做了栏杆,十分安全。

    黄刚让几人并排站起,唱道:“送君千里有一别,路到这儿,天爷要断,今世缘尽来世聚,存者诶,你少念呢,去者诶,你不缠啊。

    来,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吉时已到,他是个蛟龙,要入海,你们莫牵绊。”

    陈珍哭着将骨灰盒打开,双手捧到何玉英面前道:“妈,你送他嘛,你先送他,我对不起他,我不该去吃那个菌子,你喊他莫怪我。”

    何玉英扶着栏杆,勉强直起腰,哭着要伸手,发现手里捏着手机,陈珍准备的衣服,是条真丝黑色连衣裙配白色胸花,没有兜。

    陈珍转头道:“爸爸你帮妈先拿下手机。”

    陈强伸手抽了去,何玉英接过骨灰盒,捧着从里面捞出一把洒向天际,哭道:“你走嘛,你各家说要走这,你走嘛,你走嘛。

    不是我不带你回去,你各家这个命,你走嘛。”

    陈珍伸手,缓缓从里面取出一些,轻道:“老公,你要经常上岸来,我会经常过来看你。”

    她扬手,看着一捧雪白簌簌,飘入底下惊涛裂岸。

    完事之后,黄刚拿出白毛巾和水盆供几个人两人洗了手,洗手的水也倒进了海里。

    何玉英抱着空空的罐子怔怔站在那,陈珍抽泣道:“好了妈,我们去酒店歇着再说,这儿风大。”

    她伸手要拿罐子,何玉英抱着不肯放。陈珍没强求,转身问自己爸爸要手机,陈强递给她,她又递给何玉英。

    何玉英稍有动容,伸手接,不知是谁没拿稳,掉地上,蹦了两蹦,霎时从栏杆缝隙蹦到了悬崖底下去。

    陈珍忙不跌的弯腰要救,仍是没救到,她不算急,站起来道:“没事,妈,我回去给你买个新的。”

    何玉英看了两眼抱着罐子不说话,黄刚等了一会,仍招呼着坐着来时的船将人带回到岸边。

    取完行李后,一行人到了早已定好的酒店,安顿好陈强夫妇住下,陈珍推门进入何玉英的房间,看她还穿着那条连衣裙,抱着骨灰盒作床上不说话。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标注了“99+”的头像,根本没看,直接回复道:“我当然不会谅解她啊,让她去坐牢,好吗?”

    她走到床前,蹲下身子,仰脸看着何玉英道:“是个儿子,是不是?”

    何玉英抬眼:“啥?”

    “她怀了个儿子,是不是?”

    何玉英没说话。

    陈珍笑道:“没事,我是没有何宇的第二个手机,但是他电脑上有第二个微信小号登录痕迹,我翻出了所有聊天记录,我昨天做了全部备份。”

    “你在说啥?”

    “你听不懂没关系,他给那个女人的钱,都是共同财产知道吗?当然了,其实都是我的钱。如果那个女人打胎,我就不追回,假如她不肯,我所有的钱都可以拿来请律师。

    妈,你不会想...有孙子抱吧。

    别想这种事。

    我跟你说一声,海葬是他随口骗我的,我知道他在骗我。

    他说他骗我就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那个,你猜,杯子里为什么有冰块?”

    何玉英伸右手摸腰间,才记起手机不在,她抓着那个骨灰罐问:“啥...啥啥..”

    “就是,我怕不放冰块的话,毒伞带到蘑菇镇,就不新鲜。

    万一他不肯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