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超限级
卧室里声音甫落。
赤方立马炸毛般弹跳而起：“怎么了！怎么了？”
待他再次落地，眼前的景象已经回到了监测室内。
“这才第三天吧……”他小声咕哝，但察觉到蓝姬脸色不太对劲，立马屏住了呼吸，挺直身躯。
尚月云敏锐的目光快速掠过星图上鳞次栉比的异常标识，突然惊愕道：“这不是我们标记的‘冰洞’星系吗？此前还是正常状态，怎么区域内突然就变暗了？”
赤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异常鲜红的标识还在，可整个地带却像是被人从星图上抠掉了一块，只留下一团漆黑。
“不是变暗！更像是消失了。”张流在旁严肃道，同时手指轻点，将坐标迅速放大。
“没错！三十秒前，坐标突然消失在我的监测范围内！”蓝姬出声肯定了张流的判断，“我尝试过召回该坐标中的探测器，但没有任何反应，周边区域能调控的探测器在十秒前都遣入了坐标内，如今石沉大海，我已无法再感应到。”
“消失？！”
“这颗恒星……坍缩成黑洞了？”
“画面如今无法监测，坐标内部情况尚未可知，但你们要明白，仅仅是普通黑洞的诞生，我不可能监测不到。”蓝姬扭头望向星图，那神情不言而喻，众多徐徐转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此刻也依然在星图上完美呈现。
尚月云与赤方诧然相顾，再次凝神观察，顿时看到了区别，星图上那些黑洞的外围基本上都包裹着一圈能量璀璨的吸积盘，而冰洞星系所在的区域则更像是存在一个立体的空洞，与周围空间的边缘产生了一种交叠感，就如纸张折叠后怎么都无法抚平的细小褶皱。
当这种差别突显后，他们才发现这种细微的褶皱结构遍布在冰洞星系各处，被逐渐拉大的坐标画面里仍是一片漆黑，这让他们心中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乌云。
张流微一凝思，脑海里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抬头，凝重问道：“蓝姬大人，目前已经无法采取任何有效手段对这个坐标再进行监测了吗？”
片刻沉默后，蓝姬缓缓点头。
所有人心里顿时一沉。
少有的，张流心底遽然涌现出巨大的惶恐，这惶恐并非来源于眼前消失的坐标，而是面前的蓝姬。
以众人对蓝姬的了解，她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以往的诸多状况解决起来轻而易举，从未有过任何差池，星域在她维系下可谓固若金汤。虽然至今都无法估摸出她的能力上限，但可以肯定的是，蓝姬至少也是星域级水准的智能生命！
此时似乎连她都束手无策，却把他们召集到这里？
张流强自压下脑海里纷乱的思路，心念急转，试图在三人之间找到安全出口。尚月云和赤方同样半晌不语，显然也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最终尚月云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道：“有没有可能，这颗恒星在坍缩时因为某些意外因素，核心内爆产生了更高能量层级的湮灭现象从而诞生了另类的黑洞？”
但她又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对，这需要极庞大的能量和复杂的演变过程，质量不够，时间不够，即使能量足够，也没有观测到任何天体喷流。”
“不要低估我的能力。”蓝姬眼眸闪烁着深邃的光，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星域之内，没有什么天体演变可以阻挡我的探测，就算是能量湮灭也能被我捕捉到。而且在坐标消失之前，我监测到的数据显示这颗恒星还处于稳定状态，活跃程度甚至还未达到以往的峰值！你忽略了我说的‘突然’消失，是很突兀地就不见了，整个过程不到万分之一秒！”
“那……”赤方正欲发言，便被蓝姬不耐地挥手打断。
她强势道：“我已经测算过所有可能。让你们来，不是做推测的。目前可以得出，导致坐标消失的人为概率已经超过了73%，而形成场域的概率超过了97%！”
她扬手将一幅幅区域能量层级分布图罗列在星图上方，指向那些发光的图表：“你们可以看到，这个坐标周边的能量分布目前还是很稳定，所以问题必定源于坐标之内，极有可能是由于场域的存在，才能够屏蔽我的监测！但事发之前的探测记录我已核查过，并未找到任何人为布置场域的可疑痕迹。”
“所以……”蓝姬略微顿了顿，转过身来。
“我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张流立马见缝插针地跳到蓝姬跟前。
觉察到自己有些莽撞，他飞快躬身道：“请原谅我的无礼，蓝姬大人，我可以前去探查，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后方的二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往前冲，欲要将张流强行扯回来。
但他们话音未落，周围的时空就好似凝固了一般，尚月云和赤方抬起的步子始终无法落下，呈诡异的姿势立在原地。
“我不喜欢有人打断我的话！”蓝姬声音冷冽，将手背于身后缓缓升空，深蓝的眼眸居高临下注视着无法动弹的张流，让他感觉浑身发寒，“不过……你的小聪明，让我觉得颇为有趣，下不为例。”
“你如此着急想要一个人去，似乎是以为……我要安排你们三个前去处理？”她突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毫不掩饰眼中嘲讽的意味，“这是由一级异常引起的未知事件，其危险程度预估可能会超出一级，可以称为超限级！”
“超限级异常，凭你们？也想解决？”众人心底的侥幸才刚刚升起，蓝姬话锋即是一转，“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还可以有个不错的临时计划。”
她佯装思考了片刻，接着道：“既然情况未知，危险程度尚难定论，可以先查探一番，派你们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眯起眼睛，那神态像是品尝一道美味佳肴，想要从三人身上咀嚼出不同的情绪。
愤恨……绝望……嗯，还有不甘……和少许的疲倦。
“我刚刚在星域监察者主频道上发布了代号为【神秘坐标】的超限级行动任务。该任务目前已经置顶，主要内容是进入冰洞星系内进行探查，并反馈有效结果，任务期限为三日，三日内若无反馈，则视作失败。”
“此次任务非强制性，所有监察者皆可自主选择是否接取任务。”
“除了你们。”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嘴角勾起的弧度却颇为玩味，“毕竟是在你们值班周期内发现的异常，我赋予你们优先出勤权，必须派出至少一人，来执行本次任务。”
蓝姬的视线穿过他们的体表，感受着他们的心跳脉搏、体征温度、血液流动、激素分泌、精神波动……
嗯，又增加了不少愤恨和绝望……就没有人冒出一点希望的情绪吗？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
蓝姬暗自摇头，感到有些无趣，于是又添了把火：“当然，鉴于本次任务的特殊性，任务积分也有所调整，接受任务后个人即可获得十万积分，任务完成后还可获得五十万积分！”
咦？不错，有一股希望的情绪冒出来了，对这些生灵，诱之以利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可惜……依旧是不堪大用。
她虚拟的手掌轻轻拍起，给这场宴席送上了掌声，三人立即恢复了行动。
“先不要轻举妄动！”张流第一时间朝二人着急传音，“我有办法！”
语罢，张流又害怕他们没有理解，再次重重补了句：“不要想着独自接了任务就能让其他人活下来！这于事无补！不要做傻事！听我的也许还有转机！”
心急如焚的尚月云和赤方正争分夺秒地连接感应器，准备进入监察者主频道接下任务，此刻听到张流的话愣了愣。
“你可别唬我！”赤方犹疑地后退两步，和二人拉开了距离。
张流心中百味杂陈，既是感动又是酸楚。你们都是疯子吗！不怕死吗！
他怒而大吼：“不唬你们！赶紧给我停下！”
见尚月云还在沉默，张流飞跃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慌忙道：“不许接任务！听我安排！”
尚月云半信半疑地使力想要甩开张流的手，可他抓得太紧一下难以挣脱。在她看来，这任务已经是个死结，蓝姬的话根本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注定要牺牲一个人的情况下，只能是她，因为张流在未来可以做到更多，而且，还有价值不菲的大量积分！
她咬紧嘴唇警惕地盯着张流，满脸视死如归的坚决：“你什么安排？再不说我接任务了，你阻止不了我！”
“我也还没接任务，这就是最好的理由，相信我！”张流手上的劲又大了一分，同时又顺势长迈几步扯住了赤方的胳膊，怕他趁机有什么动作。
明明是死亡任务，却相互提防戒备，像是在争抢独一份的稀世宝藏。
他感觉无形中有一口屠刀悬在空中随时可能落下，但可怕的却不是刃如秋霜锋芒毕露的屠刀，而是蜂拥上前像是追求赏赐一样追求死亡的卑微的他们。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残忍呢？都只想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明明都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们还要让活下来的人承受悲伤……
念及此，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模糊了，身体里有个声音不断大喊：“那么多人为你死了！真正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啊！”
命运的指针已经点明方向，张流痛苦地想，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了。
可事实上，在尚月云和赤方心底，同样都有着种种理由，认为这是对他们自身最好的安排。
毁灭和疯狂早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在这足以埋葬任何梦想的地方，将自我毁灭也许是完成救赎的最快途径，因为他们活下去的理由都源于对方而非自身。
但蓝姬显然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皱眉催促道：“无法决定的话，你们可以一起去！”
“不！大人，再给我们几分钟！”张流惊惶中未顾得蓝姬回应，扭头快速朝二人道，“你们听我说……”
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以磅礴不可阻挡的架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尚月云和赤方的双目间当即失去了焦距，身体摇摇晃晃软倒在地。
张流亦忍不住向后倒了几步，神情委顿，半跪在地勉力止住了身形。
对不住了……还有十秒！
下一刻，他就立马登录主频道接取了任务，而后心急火燎地向蓝姬喊道：“大人，我已经接受任务！”
他指着马上就要苏醒过来的二人，央求道：“我现在有十万积分，能否请您像方才那样，将他们束缚三日？”
这似乎超出了蓝姬的意料，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大人！一个人去和三个人去并无区别！留着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作用！”
“我认为我可以完成得很好，请您相信！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并没有强过我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是我站在这儿恳求您的同意！”
时间一秒秒过去，张流焦灼等待着蓝姬答复，他已经在二人僵硬的目光中看到了勃然而起的暴怒。
“自信是好事，但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十万积分，半日时间，我会将他们束缚住。”蓝姬幽幽开口，与此同时，地面上已经在挣扎挺动的两道身躯陡然间再次凝固，他们眼中的暴怒重新陷入沉寂。
“谢谢您！蓝姬大人！”张流大喜过望，半日也好，三日也罢，只待自己离开，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须臾之间的大起大落，让他恍然如梦，此刻望向二人，张流内心终于重归平静，他慢慢走上前将二人扶坐在凳子上靠住，忽觉一直以来难以喘息的身体此刻无比轻松。
“任务我已经接了，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相信我的选择，在这儿等我回来。”
确认二人已经被制住后，再无后顾之忧的张流犹豫片刻，随即伸手将他们揽入怀中，良久，他将自己剩余的220积分全部转给了尚月云。
你骗人！张流你骗人！你这个混蛋！不要啊……
张流听不到她凝固的身体里凄然的怒吼，只看到她双眸泪珠莹然，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他轻柔地帮她抚去泪痕：“月云，我相信你的希望，蓝星的未来从来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阿方，你们照顾好自己！”他拍了拍赤方的肩膀，眼神坦然。
此时的屠刀虽已落下，但进入倒计时的生命却让张流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真切的存在。
不要怪我残忍，我现在只是个身患绝症的废物……此生早已失去意义，你们……要好好活着，送死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做了。
他咽下了泪水，脸上洋溢起久违的微笑。
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必等你们解除束缚，会很快接受这个现实，活下来的人才能做选择，我相信，你们会做对的选择！
他转身看向蓝姬，解脱道：“大人，我随时可以出发。”
赤方立马炸毛般弹跳而起：“怎么了！怎么了？”
待他再次落地，眼前的景象已经回到了监测室内。
“这才第三天吧……”他小声咕哝，但察觉到蓝姬脸色不太对劲，立马屏住了呼吸，挺直身躯。
尚月云敏锐的目光快速掠过星图上鳞次栉比的异常标识，突然惊愕道：“这不是我们标记的‘冰洞’星系吗？此前还是正常状态，怎么区域内突然就变暗了？”
赤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异常鲜红的标识还在，可整个地带却像是被人从星图上抠掉了一块，只留下一团漆黑。
“不是变暗！更像是消失了。”张流在旁严肃道，同时手指轻点，将坐标迅速放大。
“没错！三十秒前，坐标突然消失在我的监测范围内！”蓝姬出声肯定了张流的判断，“我尝试过召回该坐标中的探测器，但没有任何反应，周边区域能调控的探测器在十秒前都遣入了坐标内，如今石沉大海，我已无法再感应到。”
“消失？！”
“这颗恒星……坍缩成黑洞了？”
“画面如今无法监测，坐标内部情况尚未可知，但你们要明白，仅仅是普通黑洞的诞生，我不可能监测不到。”蓝姬扭头望向星图，那神情不言而喻，众多徐徐转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此刻也依然在星图上完美呈现。
尚月云与赤方诧然相顾，再次凝神观察，顿时看到了区别，星图上那些黑洞的外围基本上都包裹着一圈能量璀璨的吸积盘，而冰洞星系所在的区域则更像是存在一个立体的空洞，与周围空间的边缘产生了一种交叠感，就如纸张折叠后怎么都无法抚平的细小褶皱。
当这种差别突显后，他们才发现这种细微的褶皱结构遍布在冰洞星系各处，被逐渐拉大的坐标画面里仍是一片漆黑，这让他们心中也仿佛蒙上了一层乌云。
张流微一凝思，脑海里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抬头，凝重问道：“蓝姬大人，目前已经无法采取任何有效手段对这个坐标再进行监测了吗？”
片刻沉默后，蓝姬缓缓点头。
所有人心里顿时一沉。
少有的，张流心底遽然涌现出巨大的惶恐，这惶恐并非来源于眼前消失的坐标，而是面前的蓝姬。
以众人对蓝姬的了解，她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以往的诸多状况解决起来轻而易举，从未有过任何差池，星域在她维系下可谓固若金汤。虽然至今都无法估摸出她的能力上限，但可以肯定的是，蓝姬至少也是星域级水准的智能生命！
此时似乎连她都束手无策，却把他们召集到这里？
张流强自压下脑海里纷乱的思路，心念急转，试图在三人之间找到安全出口。尚月云和赤方同样半晌不语，显然也已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最终尚月云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道：“有没有可能，这颗恒星在坍缩时因为某些意外因素，核心内爆产生了更高能量层级的湮灭现象从而诞生了另类的黑洞？”
但她又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对，这需要极庞大的能量和复杂的演变过程，质量不够，时间不够，即使能量足够，也没有观测到任何天体喷流。”
“不要低估我的能力。”蓝姬眼眸闪烁着深邃的光，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星域之内，没有什么天体演变可以阻挡我的探测，就算是能量湮灭也能被我捕捉到。而且在坐标消失之前，我监测到的数据显示这颗恒星还处于稳定状态，活跃程度甚至还未达到以往的峰值！你忽略了我说的‘突然’消失，是很突兀地就不见了，整个过程不到万分之一秒！”
“那……”赤方正欲发言，便被蓝姬不耐地挥手打断。
她强势道：“我已经测算过所有可能。让你们来，不是做推测的。目前可以得出，导致坐标消失的人为概率已经超过了73%，而形成场域的概率超过了97%！”
她扬手将一幅幅区域能量层级分布图罗列在星图上方，指向那些发光的图表：“你们可以看到，这个坐标周边的能量分布目前还是很稳定，所以问题必定源于坐标之内，极有可能是由于场域的存在，才能够屏蔽我的监测！但事发之前的探测记录我已核查过，并未找到任何人为布置场域的可疑痕迹。”
“所以……”蓝姬略微顿了顿，转过身来。
“我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张流立马见缝插针地跳到蓝姬跟前。
觉察到自己有些莽撞，他飞快躬身道：“请原谅我的无礼，蓝姬大人，我可以前去探查，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后方的二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往前冲，欲要将张流强行扯回来。
但他们话音未落，周围的时空就好似凝固了一般，尚月云和赤方抬起的步子始终无法落下，呈诡异的姿势立在原地。
“我不喜欢有人打断我的话！”蓝姬声音冷冽，将手背于身后缓缓升空，深蓝的眼眸居高临下注视着无法动弹的张流，让他感觉浑身发寒，“不过……你的小聪明，让我觉得颇为有趣，下不为例。”
“你如此着急想要一个人去，似乎是以为……我要安排你们三个前去处理？”她突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毫不掩饰眼中嘲讽的意味，“这是由一级异常引起的未知事件，其危险程度预估可能会超出一级，可以称为超限级！”
“超限级异常，凭你们？也想解决？”众人心底的侥幸才刚刚升起，蓝姬话锋即是一转，“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还可以有个不错的临时计划。”
她佯装思考了片刻，接着道：“既然情况未知，危险程度尚难定论，可以先查探一番，派你们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眯起眼睛，那神态像是品尝一道美味佳肴，想要从三人身上咀嚼出不同的情绪。
愤恨……绝望……嗯，还有不甘……和少许的疲倦。
“我刚刚在星域监察者主频道上发布了代号为【神秘坐标】的超限级行动任务。该任务目前已经置顶，主要内容是进入冰洞星系内进行探查，并反馈有效结果，任务期限为三日，三日内若无反馈，则视作失败。”
“此次任务非强制性，所有监察者皆可自主选择是否接取任务。”
“除了你们。”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嘴角勾起的弧度却颇为玩味，“毕竟是在你们值班周期内发现的异常，我赋予你们优先出勤权，必须派出至少一人，来执行本次任务。”
蓝姬的视线穿过他们的体表，感受着他们的心跳脉搏、体征温度、血液流动、激素分泌、精神波动……
嗯，又增加了不少愤恨和绝望……就没有人冒出一点希望的情绪吗？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
蓝姬暗自摇头，感到有些无趣，于是又添了把火：“当然，鉴于本次任务的特殊性，任务积分也有所调整，接受任务后个人即可获得十万积分，任务完成后还可获得五十万积分！”
咦？不错，有一股希望的情绪冒出来了，对这些生灵，诱之以利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可惜……依旧是不堪大用。
她虚拟的手掌轻轻拍起，给这场宴席送上了掌声，三人立即恢复了行动。
“先不要轻举妄动！”张流第一时间朝二人着急传音，“我有办法！”
语罢，张流又害怕他们没有理解，再次重重补了句：“不要想着独自接了任务就能让其他人活下来！这于事无补！不要做傻事！听我的也许还有转机！”
心急如焚的尚月云和赤方正争分夺秒地连接感应器，准备进入监察者主频道接下任务，此刻听到张流的话愣了愣。
“你可别唬我！”赤方犹疑地后退两步，和二人拉开了距离。
张流心中百味杂陈，既是感动又是酸楚。你们都是疯子吗！不怕死吗！
他怒而大吼：“不唬你们！赶紧给我停下！”
见尚月云还在沉默，张流飞跃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慌忙道：“不许接任务！听我安排！”
尚月云半信半疑地使力想要甩开张流的手，可他抓得太紧一下难以挣脱。在她看来，这任务已经是个死结，蓝姬的话根本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注定要牺牲一个人的情况下，只能是她，因为张流在未来可以做到更多，而且，还有价值不菲的大量积分！
她咬紧嘴唇警惕地盯着张流，满脸视死如归的坚决：“你什么安排？再不说我接任务了，你阻止不了我！”
“我也还没接任务，这就是最好的理由，相信我！”张流手上的劲又大了一分，同时又顺势长迈几步扯住了赤方的胳膊，怕他趁机有什么动作。
明明是死亡任务，却相互提防戒备，像是在争抢独一份的稀世宝藏。
他感觉无形中有一口屠刀悬在空中随时可能落下，但可怕的却不是刃如秋霜锋芒毕露的屠刀，而是蜂拥上前像是追求赏赐一样追求死亡的卑微的他们。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残忍呢？都只想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明明都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们还要让活下来的人承受悲伤……
念及此，他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模糊了，身体里有个声音不断大喊：“那么多人为你死了！真正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啊！”
命运的指针已经点明方向，张流痛苦地想，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了。
可事实上，在尚月云和赤方心底，同样都有着种种理由，认为这是对他们自身最好的安排。
毁灭和疯狂早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在这足以埋葬任何梦想的地方，将自我毁灭也许是完成救赎的最快途径，因为他们活下去的理由都源于对方而非自身。
但蓝姬显然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皱眉催促道：“无法决定的话，你们可以一起去！”
“不！大人，再给我们几分钟！”张流惊惶中未顾得蓝姬回应，扭头快速朝二人道，“你们听我说……”
突如其来的精神攻击以磅礴不可阻挡的架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尚月云和赤方的双目间当即失去了焦距，身体摇摇晃晃软倒在地。
张流亦忍不住向后倒了几步，神情委顿，半跪在地勉力止住了身形。
对不住了……还有十秒！
下一刻，他就立马登录主频道接取了任务，而后心急火燎地向蓝姬喊道：“大人，我已经接受任务！”
他指着马上就要苏醒过来的二人，央求道：“我现在有十万积分，能否请您像方才那样，将他们束缚三日？”
这似乎超出了蓝姬的意料，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大人！一个人去和三个人去并无区别！留着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作用！”
“我认为我可以完成得很好，请您相信！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并没有强过我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是我站在这儿恳求您的同意！”
时间一秒秒过去，张流焦灼等待着蓝姬答复，他已经在二人僵硬的目光中看到了勃然而起的暴怒。
“自信是好事，但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十万积分，半日时间，我会将他们束缚住。”蓝姬幽幽开口，与此同时，地面上已经在挣扎挺动的两道身躯陡然间再次凝固，他们眼中的暴怒重新陷入沉寂。
“谢谢您！蓝姬大人！”张流大喜过望，半日也好，三日也罢，只待自己离开，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须臾之间的大起大落，让他恍然如梦，此刻望向二人，张流内心终于重归平静，他慢慢走上前将二人扶坐在凳子上靠住，忽觉一直以来难以喘息的身体此刻无比轻松。
“任务我已经接了，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相信我的选择，在这儿等我回来。”
确认二人已经被制住后，再无后顾之忧的张流犹豫片刻，随即伸手将他们揽入怀中，良久，他将自己剩余的220积分全部转给了尚月云。
你骗人！张流你骗人！你这个混蛋！不要啊……
张流听不到她凝固的身体里凄然的怒吼，只看到她双眸泪珠莹然，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他轻柔地帮她抚去泪痕：“月云，我相信你的希望，蓝星的未来从来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阿方，你们照顾好自己！”他拍了拍赤方的肩膀，眼神坦然。
此时的屠刀虽已落下，但进入倒计时的生命却让张流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真切的存在。
不要怪我残忍，我现在只是个身患绝症的废物……此生早已失去意义，你们……要好好活着，送死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做了。
他咽下了泪水，脸上洋溢起久违的微笑。
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必等你们解除束缚，会很快接受这个现实，活下来的人才能做选择，我相信，你们会做对的选择！
他转身看向蓝姬，解脱道：“大人，我随时可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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