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锁链的另一头
张流在黑暗中倏然睁开了眼睛，他撑起身子走向尚月云和赤方，同时挥手召出玉剑，莹莹剑身驱散了山洞里的昏暗，视线都清晰了少许。
“这是我的家传灵器，你们可以称呼他叁老。”张流向二人介绍道。
“小女娃也是人族？”叁老飞绕到尚月云身边，惊喜问道，“是蓝星人吗？”
尚月云笑道：“是的，叁老，很久以前我见过您，您可能不记得了。”
只是远远瞥见过，她心里默默道。
“好啊！好啊！蓝星还有种子！”叁老唏嘘不已，“不过要说曾经见过……老夫确实无甚印象了。”
他正自冥思，赤方惊讶地走近，伸手碰了碰翠玉剑身，啧啧称奇。
“小娃娃你是……”
“羽族，羽枳·鄂介谛·赤方。”他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把羽扇，轻缓摇晃着说道。
叁老啊了一声，了然道：“老夫听说过，羽族在联邦内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族群了，排名比人族要高不少。”
他绕着赤方转来转去：“今天见着个活的了。”
赤方神色中的黯然一闪而逝，随之笑道：“我过往也未曾听说过灵器，智能生命倒是见过不少，叁老您这名字，是头上还有大哥二哥？”
“小娃娃莫要瞎说，老夫姓叁而已。”叁老剑体一歪，随即调转剑身悬到赤方身前，昂然道，“在蓝星可没人敢让老夫称大哥，论资排辈，老夫当为首座！”
“好了，叁老，闲话少叙，咱们先办正事。”张流无奈提醒道，“月云，阿方，你们放松心神，让叁老进入你们的精神意识。”
他略作解释，二人自无不可，皆欣然应允。
待得叁老将他们体内的精神之壳抽取出来，三颗滴溜溜的黑色圆珠被张流托在手心，其内流动的浓郁黑雾散发出一种无形的诱惑气息，引人心驰，忍不住想要接近。
赤方仔细观察后，不由好奇道：“监测室里的是白色气体，怎么这珠子里是黑色的？”
“这些被老夫阵图锁住的黑雾，是精神之壳养分被吸收之后，无法消化的残余物。”叁老解释道，“它释放的气息独属于将它蜕下的那位已经成神的不死族生物。据传在不死族当中，强大的存在会用此物来标记领土和他的直系部属，被标记的领土既可以威慑四方，又能引来更多不死族的归附，而那些携带气息的从属则具有更高的地位，相当于权贵阶级。”
赤方顿时嗤笑，道：“这么说咱们现在也算是不死族的贵族了，在这儿岂不是能横着走？”
“是啊，你们现在就像夜里的萤虫，时刻都能被周围的不死族感知到，横竖走都难逃一死。”叁老毫不客气地捧哏。
“咱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赤方念头一转，“战甲远程操控的最大范围是一百万公里，把它放置在战甲内，我们可以和战甲分两路进入星系核心地，危险系数将会极大降低！”
尚月云听罢，缓缓摇头：“藏在暗处是我们目前的最大优势，星系核心地接近两百亿公里，远程操控的距离太短，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而且没有战甲保护，我们连攻击的能量余波都扛不住，纵然是百万公里的距离也没有安全保障。”
“战甲不能离身，我们一方面要尽量拖延时间，一方面要争取在任务时间内找到出路，把精神之壳埋在此地，等不死族上门来寻最为合适。”
张流轻轻颔首，月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要在这片场域封锁的星系内找到出口并不容易，必须尽力躲藏才有机会抓住生机，而战甲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仅仅用来吸引不死族的目光显然是一种浪费。
即使那头不死族能够操纵他们的战甲，但只要处在百万公里的控制范围外，他们使用战甲就绝对安全！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赤方自告奋勇，着战甲遁入这颗天体的核心后将三颗黑色圆珠埋入其中，考虑到这里也许正在被不死族窥视着，他们当即选择离开，又另觅了一颗小行星，在一处山崖上做休整。
叁老对阵图颇有研究，利用过往自学的手段，在他们休养时，便在三人身上不停地刻画阵图，一层层隐匿气息波动的阵图布置下来，效果确实可观，除非利用特定的方式交流，否则面对面他们都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实在是不死族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半日过后，张流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三人面色沉肃，沿着黑暗步入星系深处。
真正踏出这一步时，张流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他看着战甲面板上紧紧靠近自己的两个光点暗自感叹：最令人惶恐的，其实只是在这茫茫世界中踽踽独行。
由于血土丢失，这一路他们没再遇到异状，又有赤方的神瞳带路，三人行进得很顺利，为避免破坏太大而引起巨眼再现，三人在高速行驶中不断闪避，很快便冲出了小行星带的边界。
光明从四面八方骤然降临，遥远的纯白色圆球照耀过来的光芒让张流觉得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忍不住再次睁开，视线左边是蓝色战甲勾勒出的纤细身影，她伸手举在额前，看起来也不太适应，此时恰好偏过头，目光与张流相撞。
张流扭过头去，视线右边高大的身影背后有一双被战甲包裹住的蓝色羽翼，那身影挥了挥手，指向前方纯白的小圆球，朝他招呼道：“我们现在距离恒星大概两光年，先穿梭到距离最近的一颗大行星上隐蔽起来。”
张流和尚月云同时点头，按照赤方传输过来的坐标定位，当即身形闪烁，再次出现时，已跨越了几光年的距离来到了星系核心地带。
身上传来一股寒意，三人放眼望去，面前是一片朦胧的冰雾，肆虐的冰蓝风暴在各处飞舞，一切都陷入了刺骨的漩涡，世界在寒冷中颠倒旋转。
“这是距离中心恒星最远的一颗冰巨星，很适合我们隐藏。”赤方边说边晃动身体，结晶的气体和冰锥纷纷向下抖落，然而无处不在的强风凶猛刮过，转眼又是一层冰晶爬上身体。
“这里风速太大，我们也不好视物，先潜下去。要注意，之前视频里的监察者就是在核心地发现的不死族尸兵。”张流轻声提醒，抬手将玉剑召出，“叁老，帮我们掠阵。”
玉剑甫一出现，就先在风暴中戳了几个窟窿，只是瞬间，汹涌的气体云团就将狂风再次填满。
“遍地霜雪，正适合踏浪驱风，你们几个小娃娃待在此地，老夫先去查探。”
张流点头，随即转身，朝二人传音道：“按计划行动。”
三人皆抬起左手，战甲小臂上隐约亮起一阵光晕，潜藏在其中的装置模块逐渐被激活。
“无权限操作，请输入一级权限指令。”
“未检测到指定传输物，无强制启动权限，请返回操作。”
“请联系管理员……”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赤方手一甩，神态讥讽地嘲弄道：“这个时空甬道装置的权限应该是蓝姬留给那头不死族的。”
“它说的指定传输物会是什么？”尚月云蹙眉思索，“如果能找到它，我们就可以强制开启时空甬道逃离这里。”
张流望着远处已经变得巨大的白色光球，凝重道：“如果这是不死族才能操作的权限，指定传输物应该就在那头不死族手上。”
“这难度无异于去送死。”
“是啊，答案很明朗了，蓝姬，或者是蓝姬背后的大人，密谋了这一切，而且还与不死族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之前的监察者死去之后，战甲是带着传输物回到了蓝姬手上。”
“她做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得到不死族的某样东西。”
“呵呵，她甚至都想到了如果这个过程发生意外，不死族若是毁约，我们为了那一线生机，只要找到机会，也会带着传输物立刻远遁，真是算计得毫无破绽啊。”
张流冷笑着，脸上的冰霜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了一体，里边是恐怖的不死族，外边是虎视眈眈的蓝姬，交易的时间恐怕就是任务所限的三日时间，这个圈套早就在蓝姬的安排下等着他们一步步陷进去了。
赤方琢磨道：“看来蓝姬与不死族之间也不是无隙可乘，她在防着不死族，他们的交易并不牢靠。”
尚月云轻轻开口：“不是防，是在害怕，任何人在不死族面前都会多留一手。”
“前路虽难，但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所获。”她看着张流和赤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试图减缓他们身上的压力，周围的风雪似乎都能在她坚定的目光中融化，“这才多久，我们就找到一种方法了，也许还有其他的路尚待发现，怎么都比在小行星带上坐以待毙要有希望。”
赤方手一摊，指向天际的虹日：“说到交易，不死族想要的是什么？蓝姬又准备了什么和不死族交易呢？”
二人微一凝思，立即明白赤方意有所指，蓝姬送进来的东西，除了三套战甲，就只剩下他们了。
“不过想来咱们也没那么大面子，不死族想要口粮，何处不能寻到？也许我们只是附带的赠品。”赤方眺望天穹，在呼啸的寒风中怒极而笑，忿然道：“就是就地自戕，形灭神散，我们也绝不做这种怪物的口粮！”
“接下来的路才刚刚开始。”张流目光穿过了面前的风暴，触到了在幽蓝的冰雪中摇摇摆摆的一抹翠色，此刻如箭矢般急速飞来。
“张小子，这里像是一处葬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跑！”叁老剑还未到，慌乱的话语便已传到三人脑海。
“吓死老夫了，方才探索行星深处，老夫在高温液态海洋底部感应到了一块几十公里大的黑色陆地，靠近观望，才发现它的生命气息若有若无，似是活物。”
“葬土在典籍中也仅有只言片语，据说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孕尸之所生死之气交合流转，于绝地自成一处宫胎，与老夫所见无比相似，那个庞然大物很可能是还没出世的不死族！”
众人心中一凛：“叁老，我们被发现了吗？”
“那应当是没有。”叁老愣住了，似是茅塞顿开，当即镇定下来，嗫嚅半晌才生硬解释道：“好像是……这不死族还在孕育中，意识微弱，目前还造不成威胁，周边并未发现尸兵，相较而言……还是挺安全的哈，对……老夫只是想尽快将消息带给你们，得小心防范，这才如此着急。”
张流不禁莞尔，环顾一番后道：“时间紧迫，不管此地是否安全，我们都应尽快出发。”
按照他们之前商定的计划，在小行星带穿梭空间疑似能被巨眼怪物修改路径，而来时的路又被场域彻底封锁，只能往星系深处探寻良机，所以抵达星系核心之地后，才能启动蓝姬准备的时空甬道。
虽然不出所料地传送失败了，但他们对此本就不抱多少希望，也早已做好了下一步计划，通过研究视频中监察者被抓住时骨掌伸来的方向，那头怪物的位置大致是在中心恒星与巨大锁链的交缠地的前方。
为了避免正面相对，沿着星系迂回到锁链的另一侧更为隐秘，位居中央的不死族终究是绕不开的，那就从它的背后慢慢接近。
叁老没有回归张流识海，而是随三人一同冲破了这颗冰巨星的云层风暴，由于担心穿梭空间的波动被不死族察觉，且在穿梭终点也有遭遇尸兵的可能，他们只好偷摸地沿着行星轨道缓慢潜行。
有赤方做前哨，叁老的大范围感应来侦查形势，途中险险躲过了两队巡逻的尸兵后，小半日的工夫，锁链已经近在眼前。
从遥远恒星伸延过来的就像一只绵长的触手，他们能在恒星上看到起点，却看不到它的终点，红色和青紫色交杂的金属如藤蔓般相互缠绕，穿过无垠的虚空抵向未知。
“我看不清这条锁链连接的尽头。”赤方神情凝重，他的目力足以看到千万公里外巡逻尸兵的模样，这根锁链得有多长？
尚月云不禁疑惑：“这么长的锁链，质量恐怕比恒星还大，他们如何能做到在天体运转过程中不产生碰撞？”
叁老道：“不死族的场域覆盖整座星系，要更改部分星体轨道的空间结构轻而易举。老夫更为担心的是，这锁链是为了困住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里的布置前所未闻，方才途经的两颗大行星，老夫都感应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不死族这是将整座星系都给弄成了一座巨大的葬场啊！”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张流紧绷着脸，忧心忡忡，而今所面对的存在，天体也不过是其股掌之间的玩物吧。
相距三百六十万公里，那横贯了天际的锁链如同立在虚空之上的巨大长城，巍峨蜿蜒，连绵不绝。正对着他们的宏伟高墙立于四极，直径接近五十万公里，遮盖了半边天幕。从远方恒星刮来的等离子风暴沿着长长的高墙如河流般在它表面奔腾出一片红与紫的光澜。
但锁链实在太长，能量喷流终是力竭而止，渐渐散逸，再往后望去，紫红色的锁链由青紫转为棕褐，所有的光芒都顺着它长长的身躯没入黑暗，最终在尽头变成一个深幽的黑点。
这是他们此生都从未见过的神奇造物，让他们心生渺小和无力，何等伟大的力量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景象？
“咱们判断得没错，锁链之大，内蕴千山万壑，层峦叠嶂。更适合我们隐藏身形，只是……”张流犹豫不决，“如今两个方向，是直接前往恒星背面，还是沿着锁链去末端探查？”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离那不死族越远越好！”叁老立马飞到张流跟前，上翻下跳，着急道，“那头不死族就在恒星边上，咱们时间尚还宽裕，当然要先去锁链尾端一探究竟，也许出口就在那边呢？”
“叁老所言有理。”赤方凑了过来，“先前咱们计划前往恒星背面，是因为忽略了锁链本身，我也有些好奇，锁链的另外一头，会连着什么东西？”
“那更得小心行事。”尚月云没有反驳，而是正容亢色道，“既已来到这里，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我们理应前去查探。”
她凝眉静思，少顷接着道：“那头不死族怪物坐镇在恒星中央，我们在视频里并未看到其他生命，若这条锁链真是用来困住某个生灵，锁链另一头只怕会更加危险。”
“这可是连不死族都要用这种可怕的锁链才能困住的存在……”
“几位小娃娃，那个……老夫想了想，咱们应该先去恒星背面探索啊！”叁老语气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插话道，“你们看，这锁链尽头不知还有多远，而恒星距咱们也就只剩六十亿公里了，此时改道，从尽头再折返回来岂不是多了几倍脚程？实为不划算之举啊！”
“既然如此，那就改道吧。”张流点头同意，“咱们在视频里对恒星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但尽头却是一无所知，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
“死小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叁老大吼，暴跳如雷。
“这是我的家传灵器，你们可以称呼他叁老。”张流向二人介绍道。
“小女娃也是人族？”叁老飞绕到尚月云身边，惊喜问道，“是蓝星人吗？”
尚月云笑道：“是的，叁老，很久以前我见过您，您可能不记得了。”
只是远远瞥见过，她心里默默道。
“好啊！好啊！蓝星还有种子！”叁老唏嘘不已，“不过要说曾经见过……老夫确实无甚印象了。”
他正自冥思，赤方惊讶地走近，伸手碰了碰翠玉剑身，啧啧称奇。
“小娃娃你是……”
“羽族，羽枳·鄂介谛·赤方。”他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把羽扇，轻缓摇晃着说道。
叁老啊了一声，了然道：“老夫听说过，羽族在联邦内也算是赫赫有名的族群了，排名比人族要高不少。”
他绕着赤方转来转去：“今天见着个活的了。”
赤方神色中的黯然一闪而逝，随之笑道：“我过往也未曾听说过灵器，智能生命倒是见过不少，叁老您这名字，是头上还有大哥二哥？”
“小娃娃莫要瞎说，老夫姓叁而已。”叁老剑体一歪，随即调转剑身悬到赤方身前，昂然道，“在蓝星可没人敢让老夫称大哥，论资排辈，老夫当为首座！”
“好了，叁老，闲话少叙，咱们先办正事。”张流无奈提醒道，“月云，阿方，你们放松心神，让叁老进入你们的精神意识。”
他略作解释，二人自无不可，皆欣然应允。
待得叁老将他们体内的精神之壳抽取出来，三颗滴溜溜的黑色圆珠被张流托在手心，其内流动的浓郁黑雾散发出一种无形的诱惑气息，引人心驰，忍不住想要接近。
赤方仔细观察后，不由好奇道：“监测室里的是白色气体，怎么这珠子里是黑色的？”
“这些被老夫阵图锁住的黑雾，是精神之壳养分被吸收之后，无法消化的残余物。”叁老解释道，“它释放的气息独属于将它蜕下的那位已经成神的不死族生物。据传在不死族当中，强大的存在会用此物来标记领土和他的直系部属，被标记的领土既可以威慑四方，又能引来更多不死族的归附，而那些携带气息的从属则具有更高的地位，相当于权贵阶级。”
赤方顿时嗤笑，道：“这么说咱们现在也算是不死族的贵族了，在这儿岂不是能横着走？”
“是啊，你们现在就像夜里的萤虫，时刻都能被周围的不死族感知到，横竖走都难逃一死。”叁老毫不客气地捧哏。
“咱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赤方念头一转，“战甲远程操控的最大范围是一百万公里，把它放置在战甲内，我们可以和战甲分两路进入星系核心地，危险系数将会极大降低！”
尚月云听罢，缓缓摇头：“藏在暗处是我们目前的最大优势，星系核心地接近两百亿公里，远程操控的距离太短，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而且没有战甲保护，我们连攻击的能量余波都扛不住，纵然是百万公里的距离也没有安全保障。”
“战甲不能离身，我们一方面要尽量拖延时间，一方面要争取在任务时间内找到出路，把精神之壳埋在此地，等不死族上门来寻最为合适。”
张流轻轻颔首，月云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要在这片场域封锁的星系内找到出口并不容易，必须尽力躲藏才有机会抓住生机，而战甲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仅仅用来吸引不死族的目光显然是一种浪费。
即使那头不死族能够操纵他们的战甲，但只要处在百万公里的控制范围外，他们使用战甲就绝对安全！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赤方自告奋勇，着战甲遁入这颗天体的核心后将三颗黑色圆珠埋入其中，考虑到这里也许正在被不死族窥视着，他们当即选择离开，又另觅了一颗小行星，在一处山崖上做休整。
叁老对阵图颇有研究，利用过往自学的手段，在他们休养时，便在三人身上不停地刻画阵图，一层层隐匿气息波动的阵图布置下来，效果确实可观，除非利用特定的方式交流，否则面对面他们都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实在是不死族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半日过后，张流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三人面色沉肃，沿着黑暗步入星系深处。
真正踏出这一步时，张流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他看着战甲面板上紧紧靠近自己的两个光点暗自感叹：最令人惶恐的，其实只是在这茫茫世界中踽踽独行。
由于血土丢失，这一路他们没再遇到异状，又有赤方的神瞳带路，三人行进得很顺利，为避免破坏太大而引起巨眼再现，三人在高速行驶中不断闪避，很快便冲出了小行星带的边界。
光明从四面八方骤然降临，遥远的纯白色圆球照耀过来的光芒让张流觉得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忍不住再次睁开，视线左边是蓝色战甲勾勒出的纤细身影，她伸手举在额前，看起来也不太适应，此时恰好偏过头，目光与张流相撞。
张流扭过头去，视线右边高大的身影背后有一双被战甲包裹住的蓝色羽翼，那身影挥了挥手，指向前方纯白的小圆球，朝他招呼道：“我们现在距离恒星大概两光年，先穿梭到距离最近的一颗大行星上隐蔽起来。”
张流和尚月云同时点头，按照赤方传输过来的坐标定位，当即身形闪烁，再次出现时，已跨越了几光年的距离来到了星系核心地带。
身上传来一股寒意，三人放眼望去，面前是一片朦胧的冰雾，肆虐的冰蓝风暴在各处飞舞，一切都陷入了刺骨的漩涡，世界在寒冷中颠倒旋转。
“这是距离中心恒星最远的一颗冰巨星，很适合我们隐藏。”赤方边说边晃动身体，结晶的气体和冰锥纷纷向下抖落，然而无处不在的强风凶猛刮过，转眼又是一层冰晶爬上身体。
“这里风速太大，我们也不好视物，先潜下去。要注意，之前视频里的监察者就是在核心地发现的不死族尸兵。”张流轻声提醒，抬手将玉剑召出，“叁老，帮我们掠阵。”
玉剑甫一出现，就先在风暴中戳了几个窟窿，只是瞬间，汹涌的气体云团就将狂风再次填满。
“遍地霜雪，正适合踏浪驱风，你们几个小娃娃待在此地，老夫先去查探。”
张流点头，随即转身，朝二人传音道：“按计划行动。”
三人皆抬起左手，战甲小臂上隐约亮起一阵光晕，潜藏在其中的装置模块逐渐被激活。
“无权限操作，请输入一级权限指令。”
“未检测到指定传输物，无强制启动权限，请返回操作。”
“请联系管理员……”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赤方手一甩，神态讥讽地嘲弄道：“这个时空甬道装置的权限应该是蓝姬留给那头不死族的。”
“它说的指定传输物会是什么？”尚月云蹙眉思索，“如果能找到它，我们就可以强制开启时空甬道逃离这里。”
张流望着远处已经变得巨大的白色光球，凝重道：“如果这是不死族才能操作的权限，指定传输物应该就在那头不死族手上。”
“这难度无异于去送死。”
“是啊，答案很明朗了，蓝姬，或者是蓝姬背后的大人，密谋了这一切，而且还与不死族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之前的监察者死去之后，战甲是带着传输物回到了蓝姬手上。”
“她做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得到不死族的某样东西。”
“呵呵，她甚至都想到了如果这个过程发生意外，不死族若是毁约，我们为了那一线生机，只要找到机会，也会带着传输物立刻远遁，真是算计得毫无破绽啊。”
张流冷笑着，脸上的冰霜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了一体，里边是恐怖的不死族，外边是虎视眈眈的蓝姬，交易的时间恐怕就是任务所限的三日时间，这个圈套早就在蓝姬的安排下等着他们一步步陷进去了。
赤方琢磨道：“看来蓝姬与不死族之间也不是无隙可乘，她在防着不死族，他们的交易并不牢靠。”
尚月云轻轻开口：“不是防，是在害怕，任何人在不死族面前都会多留一手。”
“前路虽难，但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所获。”她看着张流和赤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试图减缓他们身上的压力，周围的风雪似乎都能在她坚定的目光中融化，“这才多久，我们就找到一种方法了，也许还有其他的路尚待发现，怎么都比在小行星带上坐以待毙要有希望。”
赤方手一摊，指向天际的虹日：“说到交易，不死族想要的是什么？蓝姬又准备了什么和不死族交易呢？”
二人微一凝思，立即明白赤方意有所指，蓝姬送进来的东西，除了三套战甲，就只剩下他们了。
“不过想来咱们也没那么大面子，不死族想要口粮，何处不能寻到？也许我们只是附带的赠品。”赤方眺望天穹，在呼啸的寒风中怒极而笑，忿然道：“就是就地自戕，形灭神散，我们也绝不做这种怪物的口粮！”
“接下来的路才刚刚开始。”张流目光穿过了面前的风暴，触到了在幽蓝的冰雪中摇摇摆摆的一抹翠色，此刻如箭矢般急速飞来。
“张小子，这里像是一处葬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跑！”叁老剑还未到，慌乱的话语便已传到三人脑海。
“吓死老夫了，方才探索行星深处，老夫在高温液态海洋底部感应到了一块几十公里大的黑色陆地，靠近观望，才发现它的生命气息若有若无，似是活物。”
“葬土在典籍中也仅有只言片语，据说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孕尸之所生死之气交合流转，于绝地自成一处宫胎，与老夫所见无比相似，那个庞然大物很可能是还没出世的不死族！”
众人心中一凛：“叁老，我们被发现了吗？”
“那应当是没有。”叁老愣住了，似是茅塞顿开，当即镇定下来，嗫嚅半晌才生硬解释道：“好像是……这不死族还在孕育中，意识微弱，目前还造不成威胁，周边并未发现尸兵，相较而言……还是挺安全的哈，对……老夫只是想尽快将消息带给你们，得小心防范，这才如此着急。”
张流不禁莞尔，环顾一番后道：“时间紧迫，不管此地是否安全，我们都应尽快出发。”
按照他们之前商定的计划，在小行星带穿梭空间疑似能被巨眼怪物修改路径，而来时的路又被场域彻底封锁，只能往星系深处探寻良机，所以抵达星系核心之地后，才能启动蓝姬准备的时空甬道。
虽然不出所料地传送失败了，但他们对此本就不抱多少希望，也早已做好了下一步计划，通过研究视频中监察者被抓住时骨掌伸来的方向，那头怪物的位置大致是在中心恒星与巨大锁链的交缠地的前方。
为了避免正面相对，沿着星系迂回到锁链的另一侧更为隐秘，位居中央的不死族终究是绕不开的，那就从它的背后慢慢接近。
叁老没有回归张流识海，而是随三人一同冲破了这颗冰巨星的云层风暴，由于担心穿梭空间的波动被不死族察觉，且在穿梭终点也有遭遇尸兵的可能，他们只好偷摸地沿着行星轨道缓慢潜行。
有赤方做前哨，叁老的大范围感应来侦查形势，途中险险躲过了两队巡逻的尸兵后，小半日的工夫，锁链已经近在眼前。
从遥远恒星伸延过来的就像一只绵长的触手，他们能在恒星上看到起点，却看不到它的终点，红色和青紫色交杂的金属如藤蔓般相互缠绕，穿过无垠的虚空抵向未知。
“我看不清这条锁链连接的尽头。”赤方神情凝重，他的目力足以看到千万公里外巡逻尸兵的模样，这根锁链得有多长？
尚月云不禁疑惑：“这么长的锁链，质量恐怕比恒星还大，他们如何能做到在天体运转过程中不产生碰撞？”
叁老道：“不死族的场域覆盖整座星系，要更改部分星体轨道的空间结构轻而易举。老夫更为担心的是，这锁链是为了困住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里的布置前所未闻，方才途经的两颗大行星，老夫都感应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生命气息。不死族这是将整座星系都给弄成了一座巨大的葬场啊！”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张流紧绷着脸，忧心忡忡，而今所面对的存在，天体也不过是其股掌之间的玩物吧。
相距三百六十万公里，那横贯了天际的锁链如同立在虚空之上的巨大长城，巍峨蜿蜒，连绵不绝。正对着他们的宏伟高墙立于四极，直径接近五十万公里，遮盖了半边天幕。从远方恒星刮来的等离子风暴沿着长长的高墙如河流般在它表面奔腾出一片红与紫的光澜。
但锁链实在太长，能量喷流终是力竭而止，渐渐散逸，再往后望去，紫红色的锁链由青紫转为棕褐，所有的光芒都顺着它长长的身躯没入黑暗，最终在尽头变成一个深幽的黑点。
这是他们此生都从未见过的神奇造物，让他们心生渺小和无力，何等伟大的力量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景象？
“咱们判断得没错，锁链之大，内蕴千山万壑，层峦叠嶂。更适合我们隐藏身形，只是……”张流犹豫不决，“如今两个方向，是直接前往恒星背面，还是沿着锁链去末端探查？”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离那不死族越远越好！”叁老立马飞到张流跟前，上翻下跳，着急道，“那头不死族就在恒星边上，咱们时间尚还宽裕，当然要先去锁链尾端一探究竟，也许出口就在那边呢？”
“叁老所言有理。”赤方凑了过来，“先前咱们计划前往恒星背面，是因为忽略了锁链本身，我也有些好奇，锁链的另外一头，会连着什么东西？”
“那更得小心行事。”尚月云没有反驳，而是正容亢色道，“既已来到这里，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我们理应前去查探。”
她凝眉静思，少顷接着道：“那头不死族怪物坐镇在恒星中央，我们在视频里并未看到其他生命，若这条锁链真是用来困住某个生灵，锁链另一头只怕会更加危险。”
“这可是连不死族都要用这种可怕的锁链才能困住的存在……”
“几位小娃娃，那个……老夫想了想，咱们应该先去恒星背面探索啊！”叁老语气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插话道，“你们看，这锁链尽头不知还有多远，而恒星距咱们也就只剩六十亿公里了，此时改道，从尽头再折返回来岂不是多了几倍脚程？实为不划算之举啊！”
“既然如此，那就改道吧。”张流点头同意，“咱们在视频里对恒星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但尽头却是一无所知，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
“死小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叁老大吼，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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