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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卫景修的宽慰

    这场秋风吹倒了许多人和事,桂花的味道不如初秋那般夺人了。

    那日烧完佛经后,闲月就病了,在床上躺了约末三四天,人都瘦了一大圈,看得姜奉云心疼坏了。

    “来,把这参汤喝了。”

    清晨,姜奉云把手旁的汤晾得适温后,才小心地端到床边。

    一个丫鬟扶起病怏怏的闲月靠在自己身上,姜奉云则一勺一勺地喂着。

    闲月垂眸慢吞吞地喝,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卫景修照样得空就来,带得全是补品和药,说几句逗人开心的话,给她解闷。

    听丫鬟说,姜奉云依旧没有管这件事。那头的常府面子上过不去,硬着头皮让常思慕把那位紫蔻姑娘娶进门了。

    闲月心思重,姜奉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别再寻思常府的事了,人已经娶进门,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是数不尽的,你能操心几回?”

    闲月不说话,低头喝兄长喂来的汤。

    姜奉云看她那样,便无奈地叹气,“好不容易把你身体养得好些了,如今秋冬时节,人是最弱的时候,这场病不知又要拖累你多少。”

    “对不起,兄长。”

    听她低声道歉,姜奉云也没想怪她,便收嘴不说这件事了。

    “你可知过几天是什么日子?”

    闲月摇头。

    “天子寿辰。”

    听见这,闲月眉头蹙起,兄长说这个,想必今年是要公府来办这次的大典了。

    这算不上好差事,往年都是王爷和宫里的人置办。不管什么花样,天子都是见识过了。

    这要是办的不好,丢了脑袋也未可知。

    姜奉云看着她,“我知道你忧愁什么,说来说去都是砸银子的事罢了。为兄只是来告诉你,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不必出席,天子那边也早就应允了。”

    闲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悬挂着一颗心,“兄长可要仔细这差事。”

    “放心,我有分寸。来,最后一口汤喝了,外头有人等,晚点我再过来陪你用膳。”

    闲月轻轻勾起嘴角,心想也是,便颔首喝汤了。

    在床上躺的几日,把人躺得都没精神了。闲月起身到院子里走动几步,又觉得还累着,便坐在秋千上发呆。

    一个婢女从长廊走来,虽是不紧不慢,可额头上却起了不少汗。

    她走到闲月跟前行礼,闲月打量她一眼,便挥手让身边的丫鬟们都下去。

    “姐姐近来如何了?”

    府里有专门的丫鬟跟姜西雁的陪嫁丫头们接触。送例银或者打点礼品,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也一应可以通过这个丫鬟来告知娘家。

    只是,虽有这丫鬟在,可如今姜奉云已经摆出姿态,不再过问常府的事。

    所以,这丫鬟知晓了什么情况,现在也只能来禀告闲月。

    “大小姐身子无碍,如今四个月了,开始显怀也是难免的。只是那位紫蔻姑娘还在头三月,又是个泼辣的主儿,府里但凡有点好的东西,都供去她房里了。”

    听丫鬟这么说,闲月倒也不觉得意外。

    姜西雁嫁去常府之后,兄长从没再管过她的事。即便芳香阁闹到医馆了,更是淡漠不理。

    外头人本就不把她的身份放心上,公府的一家之主又是这样的态度,自然没人真的把她当主子看了。

    奴才也大都是墙头草的东西,紫蔻好歹是芳香阁的头牌,背后有人,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不在姜西雁之下,自然更会打点。

    如此,姜西雁在府里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你问过那些丫头没有,关于府里输送的例银,可是切切实实都送到姐姐手里了?”闲月问。

    那丫鬟一愣,有些泄气道:“银子是切切实实到了大小姐手里的,可大小姐心善,都拿去补贴常公子的医馆了,哪还有存余?”

    闲月两眼一闭,思索半晌,“那常思慕呢,是否对姐姐多加照顾?还是说,不闻不问,任由紫蔻骑到姐姐头上去?”

    丫鬟低头,“常公子多来不住府里,总是寻借口说要照顾医馆那头的生意,住在医馆里。可医馆有什么生意?全城人都知道他常思慕一来医术不佳,二来品性不行,更没有去给他三分薄面的道理。”

    闲月听着头痛,便轻轻揉起太阳穴,那丫鬟见了忙担忧问道:“是不是在冷风里坐久了?奴婢扶您进屋吧。”

    闲月摆摆手,“无妨,这样吧,除了你给姐姐送去例银外,我给你一些钱,你帮着稍微打点一下常府。她怀着孕,日子不能太辛苦。”

    丫鬟低落地应了一声,然后扶起闲月往屋里走。走着走着,闲月又说:“你等会跑一趟,跟管家从库房里拿点补品,亲自熬煮了用食盒送过去,要看着姐姐吃完,明白吗?”

    丫鬟用力地点点头。

    “你倒是操碎了心,却一点也不顾自己的身体。”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二人回头,看到一身靛蓝色秋装的卫景修站在长廊下,手里提着麻绳捆好的药包。

    外头太凉,两人便一起进屋说话。

    闲月坐到软榻上,几个婢女服侍着垫攒金丝软枕,盖白羽貂毛绒毯,烧了一壶滚烫的热茶,还没入冬,汤婆子已经备好,塞到闲月手里了。

    卫景修看着这一顿行云流水,笑道:“我怎么越发觉得你病气起来了?”

    身旁的侍女听了不高兴,她们跟闲月是自小的情分,立马转头驳道:“我们小姐本就身子弱,秋冬更甚,不似将军在沙场杀伐果断多了,病气不入体。”

    闲月低笑了一下,打发了几个丫头出去,又对将军道:“她们护我,说话牙尖嘴利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卫景修看着她柔柔的样子,哪管刚刚的酸语,“我知道,她们护你全然不顾我的身份,这样的忠仆,我又怎么会计较?”

    二人难得好声好气一阵,闲月看着窗外时不时的落叶,轻声道:“不知何时才能见姐姐了。”

    卫景修喝了一口茶,“我说,你真当学学你兄长。”

    闲月收回视线,“不管不问,任由她被人欺凌?”

    “说得好听是公府嫁女,实则有名无实。即便你兄长打点,常府的奴才便真把她当主子了吗?”

    闲月沉声,“你知道些什么?”

    “前些日子我去药房叫人开了这几副药,碰巧遇到常府的奴才,大概是为了府里两位夫人的固胎药来的,我听到他们嘀咕了两句。”

    “她们说什么了?”

    卫景修看了她一眼,似乎斟酌几句后,才缓缓开口,“他们说,你姐姐在府里许多事都亲力亲为,跟奴才抢活干。上次常思慕难得回府,身上的几件衣服换下来,还是你姐姐亲手洗的。”

    闲月久久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姜西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低。

    “还有,那紫蔻也不是好东西,吩咐你姐姐干活,也是随口一句的事。你想想,跟着这样的主子谁不受气?自然,府里倒戈跟着紫蔻的人也就多了。”

    闲月叹了口气,“我想过,她在外流离失所多年,早就习惯服侍人的角色了。哥哥不管,我这个做妹妹的,能帮衬就帮衬吧。”

    卫景修盖上茶碗,“你公府不缺钱,何况你兄长也不干涉你这样做,便不要再忧心了。好好顾着你自己的身体,我看奉云兄这两天也憔悴了不少,想必是为你。”

    “我知道的。”闲月垂眸盯着汤婆子。

    二人沉默半晌,卫景修似乎想了很久才开口问:“你现在……还喜欢常思慕吗?”

    闲月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她思虑着,脑海里片片碎碎地闪过很多从前的事。

    “我不知道。”闲月回答。

    卫景修脸上没有半分高兴或不高兴,像是猜到了,又有点不甘心。

    “算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我也忙,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

    “是因为天子寿辰吗?”闲月问。

    卫景修嗯了一声。

    “听说此次大典交由兄长来办,你……”闲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有些不好开口了。

    卫景修也知道什么意思,起身便说:“我明白,自会帮衬着奉云兄,不管是为你,还是本就有着与他的情谊。你放心吧,我先走了,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之后我再来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