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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遗言

    西柳镇

    沐云庭一张脸简直怒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守城将军章学才跪在地上,朝璟王道:“这几日末将带人查抄了整个西柳镇,拿着画像将所有女人都一一指认过,确实没有殿下要找之人...会不会人已经出了西柳镇了?”

    沐云庭双目喷火的看着他,“本王已经审问过城门的看守,在我们来的两个时辰内根本没有人出城,你倒是告诉本王她们是插了翅膀飞出去的么?”

    “一个女人你都找不到本王还能指望着你能守着大启的疆线和城门?”

    喀嚓咔嚓的轻响,在这宁静的房间略有刺耳,沐云庭紧捏着拳头道:“本王再给你两日的时间,便是掘地三尺、刨坟挖尸也要给本王将人找出来!”

    章学才上齿咬住抽动的下唇,抱拳应是。

    “还站在这做什么?”一阵咆哮疯狂的输出。

    他想说什么,愣生生的被吼忘了。

    走了两步的章学才猛的想了起来,转身道:“殿下,函谷关有人染了痘疫好在发现及时没有形成大面积传播,感染者已经单独隔离起来了...”

    章学才还想说,西柳镇距离函谷关最近且人来车往的要不要排查一下,以防有人瞒报造成传染,可瞧着璟王殿下捏着眉心也没搭理这茬事,他顿时哑火了,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很难受的样子,只好悻悻的退了下去。

    “那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出了院门章学才好奇的同璟王府的影卫打探着口风。

    “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物!”影卫生无可恋道。

    惹不起?

    便是只能活捉不能杀生了!

    一个女人能值得璟王这么重视,又没有大肆声张那女子的身份..章学才分析着,那女子多半是宫中跑出来的。倒也没听说璟王与哪位公主如此交好,难道是...

    章学才被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难道是,陛下的宠妃与人私逃了?!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是这么一回子事,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仅仅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砸下来便足以革了他的职了。

    很快,西柳镇的居民便看见守将们拿着镐锄往各家的坟圈子里上下挥舞着,一时间怨声载道。

    章学才也觉着挖人祖坟这件事有点不太合适,可...他又有什么法子。

    说好了掘地三尺,只希望他能快点挖出那个祖宗奶奶,赶紧送走吧。

    *

    夜里,陈二痒的越发的难受顺着脖颈似有万蚁啃噬着肉皮一般,他止不住的抓挠指甲缝儿里是都皮屑肉末鲜血淋淋。与他一同隔离的另外两人吓得拿着面巾裹了口鼻,惊恐的拍打着窗子,高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外面的人掩着口鼻用木棍敲了敲,不耐道:“大半夜的鬼嚎什么?”

    “死..死人了...”

    很快,几个蒙面的男人穿着白褂子将陈二的狰狞的尸身拖了出去,半响后便有人提着篮子将陈二待过的地方撒上一层厚厚的苍术粉,一个半大的小子扑着过去乞求道:“再留下些化瘀的草药吧,医者仁心我上有老母还等着我照顾,我不想死...”

    那医者瞧她年纪尚小孱弱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留在一瓶止血化瘀散便赶紧离去。

    待那扇门彻底关死,黎书收了哭腔嗅了嗅药粉,连忙将瞎子扶了起来。

    厚厚的棉布一层层的剪开,越是里面血染的面积越来越大,三叉箭的两侧皆有勾刃形成的伤口深创面大拔箭又是那么的匆忙,以至于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愈合。

    “忍着点!”黎书扯开血色最浓的一层,泛着恶臭的脓水扑入肺腑,剜心一般的难受。

    “等等!”瞎子撑着半幅身子艰难的翻了翻,指了指桌台上的油灯,“把灯拿近点...”

    黎书拿起一旁的烛台,半蹲在板床前,橙黄的烛光下瞎子抬手轻轻的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我的小公主,好多年都不见你哭鼻子了,真难看。”

    她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部族里顶好的东西阿爹阿娘都会紧供着她用,导致她娇气的很稍有便动不动的就哭鼻子。

    那时候瞎子就会唬她说:“人越哭越难看,小公主再也不是世上最好看的了。”每每听到这些话她都吓的不敢吭声,趴在河边照着水里使劲瞧河里的人影,追着瞎子问,自己是不是真变丑了。

    瞎子总是笑着说:“丑了才好,丑了就没人跟我抢了。到时候,阿黎便一直都是我的了。”拿着针线的阿娘听了这话忍不住的唱起了赞歌,那是柔然部两性交好时才会唱的赞歌,大抵阿娘心里是极愿意将自己交付给瞎子的。

    如果没有那场战事,没有这些血海深仇,她估计早就是瞎子的妻子了。用采白的话说,怕是孩子都成群成群的可以打酱油了。

    嘶--

    伤口的崩裂疼的瞎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黎书缓过神忙看了过去。

    “阿黎,你听我说!”瞎子拉着她坐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你那药的药效只能维持半旬的时间待这些守将的红疹一消我们便难掩行踪,这伤口骨肉难愈药石罔然..”

    “我不会丢下你!”黎书固执的握着瞎子的手,生怕他会抛下自己。

    瞎子刮了一下她精巧的鼻梁,扯开一抹笑道:“傻丫头...”

    “原本以为布和吉日与乌木勒内斗咱们有时间和机会夺了乌苏的地盘,可布和吉日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吐谷浑我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与巴雅尔联手偷袭布日固的兵马,到时候咱们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阿黎,在你入京后我自灾民中挑了六万的男丁秘密藏于孤山之中,这批人虽不成精兵强将但遇到事也可以抵挡一下。”

    “之前萧氏一直暗中拉拢乌木勒屡次坏了瀚北联手之计,这次布和吉日能如此吞并我怀疑背后有萧家的人在谋划,目的就是...咳咳..”喉头涌上一阵腥甜,瞎子努力的咽了咽一抹猩红还是从嘴角顺了下来,几滴血珠落在她的手背上,惊心动魄。

    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胸腔里就像有一双手同时捏碎了她的心肝脾肺,疯狂的摇着头,这些像极了遗言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阿黎,乖,听我说...你切记不可再回西京,璟王此人生性狠毒这一次他动了杀意不惜赶尽杀绝,你再回去必然难有生路。你忘了阿爹阿娘拼了命的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下去,等回到硕涵部还是以军师之名行事,切莫暴露了你的身份更不可再提与璟王府有关的一切。”

    “瞎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低眉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将火烛向自己身前靠近了些,虚弱道:“趁着我还能挺得住,把伤口处理了再拖下去咱们便真的走不了了。”

    黎书破涕捶在他的胸口嚎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瞎子要死了。

    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又缺少药材,只能用最后一个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