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闯入虎穴
陈南府、成宁府之间，山林密布，秋草过人。隔着潺湲的蟠桃江，两座山头，遥相对峙。在陈南府这一边，是圆顶崎岖的蟠桃山；在成宁那一边，是怪石嶙峋的鹞子山。
山路周折，起伏难行，林浪徒步穿梭在密林之间，步履匆匆。
“岳思娴，你为何总是不听我劝呢？”他满怀气愤地问。
回答他的只有林间刮来的冷风。
林浪走出山林，在潮湿的官道上大步前行，脑海中不断设想，该如何营救岳思娴，甚至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厉声的叱骂：
“王驾出行！闲人回避！”
直到身后被抽了一鞭子，林浪才如梦初醒，回过头来，身后是一列军士，当先一名虬髯将军，牵着一匹枣红马，恶狠狠地瞪着他。
林浪赶忙闪身让出道路，让军士快速通过。在路旁，他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被抬在一架步辇上，神色黯然。
直到五百多人的队伍通过，林浪才继续前行。
日色已经西沉，江上泛起薄薄的雾气。林浪沿着官道，穿过一座石桥，前方的石碑上，刻着“成宁府”三个隶书红字。
从成宁府界前行三里，就是鹞子山了。他迈开双腿，一路跑到了山脚下。太阳已经从山背后消失了。
林浪在山脚下，躲在一株梨树背后，紧紧地收束起腰带，把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藏在腰间。他攀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吃力地上了山。
在山半腰处的一块巨石背后，他停下身，缓了一会儿。抬头望上去，不远处即是灯火通明的木栅，烟雾熏得空中的一轮弯月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烤肉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林浪在巨石背后等了一阵儿，不见有人过来，才徐徐起身，绕过一块块石头、一棵棵树，靠近李能的寨门。
先前听岳思娴说起过，鹞子山寨里大概有四五百号喽啰，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而他对于李能的底细几乎一无所知。
靠在一棵松树背后，他窥探到，山寨的栅栏自东向西大概二十丈，寨门是用木栅与石块组建的，高约一丈，两侧顶端各有一个望火楼。望火楼上此刻没有人值守，但门前有三个喽啰。至于木栅纵深几许、有几扇门，他都毫不知情。他甚至不知，如果此时去抓一个喽啰来，会不会惊动山寨里的其他人。
在萧瑟的风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往这边走来了。
等到那人靠近，林浪看出，这是一个喝得差不多了的喽啰。他从松树背后窜出来，解下尖刀，一个箭步，扑到那人背后，把尖刀抵在他脖子上。
醉酒的喽啰刚要小解，见到一把尖刀抵住喉咙，顿时吓得酒气全无。
“爷爷，”喽啰战战兢兢地说，“有话好说……”
“我且问你，今天李能捉到什么人没有？”
“有，有，是蟠桃山的邱三娘……”
“关在什么地方了？”
“在……在后院，后院的水牢里。”
林浪仍用尖刀抵着他的脖子，腾出一只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
“把我带到水牢，这银子就是你的。不然！”他动了动手中的尖刀。
“好说，好说，爷爷，你容我想想……”
“行，”林浪说，“别给我耍滑头，若是真喊起来，我自然能跑得掉，只是会不会失手，就不能确定了。”
“我明白，明白……”喽啰说，“这样，后院里有个杂役，叫小七，身段儿和声音都和爷爷您差不多，一会儿咱们一起进去，这样……”说着，他放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行，只要到了水牢门口，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林浪说着，把尖刀从喽啰脖子上滑下来，伸进他的裤带里，刀锋藏入裤带之中。“走吧！——你怎么称呼？”
“爷爷，小的叫唐四……”
“唐四……走吧！”林浪说着，与唐四勾肩搭背，走向寨门口。
守卫在门口的喽啰看见唐四架着一个人回来，问：“四哥，这人谁啊？”
“这个，后院的小七！你们不认识？”
“噢，会烧鱼的王小七？”
“是，多喝了两口，出来屙尿，不知怎么地就绕到前边来了。”
“噢噢那快进去吧！”喽啰说着，让开道路。
林浪装作醉汉的模样，手中紧紧捏着尖刀，搂着唐四的腰。两人勾肩搭背，装成烂醉的样子，绕过前院，向后走去。
“你们李头领今天心情大好啊？”林浪低声问。
“嗐，李头领才不舍得，是因为，来了一个什么姓麻的，是他，帮李头领抓到了邱三娘……”
“姓麻的？”林浪骇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高个，黄胡须，凸眼睛……”
“是不是使的一对长箭？”林浪紧张地问。
“正是……”
“他怎么会来这里？”林浪追问。
“说是，要找一个叫林浪的人，李头领知道此人，就是邱三娘相好的……”
林浪感到心跳得厉害，他万万没想到，麻雷子竟然出现在鹞子山！
他定了定神，悄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再度压低声音，说：
“我就是他要找的林浪，他这么处心积虑来找我，想必你也能料得到，我手上是有些本事的。这回你若是害了我，”他动了动放在唐四腰上的右手，“明白吧？”
“都，都明白……”
“后院水牢有几个人把守？”
“四，四个，五个。不对！四个！领头的孙大哥去作陪了。”
“你敢保证？”
“敢，方才我就在后院帮厨，还去送饭来着。”
“那几个人，你都认识？”
“不，不认识，都是新招的，北边流窜来的溃军……”
“那他们认识小七吗？”
“也，也不认识，小七一直在厨房……”
“后院有没有门？”
“有，水牢到大门，大概十丈远。”
“那麻雷……姓麻的，在哪里？”
“在前面，在前面喝酒……”
“行了，走吧。”林浪又动了动右手的刀。
唐四低着头，带着林浪，快步走向后院。
一路走来，林浪已经差不多把寨内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从前门进来，走到后院，大概有五十丈远近。今天大概是因为捉住了岳思娴，一路上防备并不多见，基本都集中在前院饮酒作乐。
林浪暗自庆幸，居然抓到了一个了解实情的舌头。
水牢就在前面了，林浪悄悄看过去，门前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低着头，挨着唐四，走过去。
“干什么的？”守门的大汉问。
“后厨的，刚刚送饭来过。”唐四答道。
“没问你，我问他呢！”
“大哥，我也是后厨的，厨头让我来看看，那娘们吃饭了没有。”林浪装作战战兢兢地答道。
“哦，那你们进去吧！”两个大汉闪身让开牢门。
“金大哥丁大哥他们呢？”唐四问。
“他们，在里边呢！”大汉答道。
“那，两位大哥也一起去看看？”林浪试探地问。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感到有些无聊，就点点头，跟在林浪、唐四身后，进入水牢。
水牢挖在地下，距离地面大概四尺高，里面一片昏暗，两个火把点在门口，照着水牢的一角。
林浪看见，岳思娴被捆在水牢里，积水淹没了她的脖子，能够看得出，她是在用力站直，才能保证头部没有浸入水中。她吃力地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额头上。
水牢里站着的两个大汉，看见唐四和林浪走进来，问：“干什么的？”
“这娘们吃饭了没有？”林浪问，“头领让我来看看。”
岳思娴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然而眼皮上全是水，双眼都睁不开，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林浪来了！
“这娘们儿，油盐不进！”大汉踢了踢放在一旁的食盘，答道。
就在这个间隙，林浪突然把手从唐四身后挪开，一阵风响，水牢里的两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两掌，顿时一阵眩晕，栽进水里。
跟在身后的两个大汉喊了句“不妙！”就要出手。然而林浪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机，转过身来，一掌一个，两人也失去了知觉。
林浪顺手抓住他们的前襟，丢把他们进水中。
唐四眼睁睁地看着林浪转瞬间打倒四个大汉，吓得瞠目结舌。
“唐四，够义气，多谢你了！”林浪回转过来，把那锭银子掏出来，塞到唐四手里。
“可，李头领会责怪我……”唐四颇感为难，战战兢兢地说。
“噢……那你把银子揣好了。”林浪笑嘻嘻地说。
“你要干什么？”唐四感到迷惘，但还是遵从林浪的话，把银子塞进腰间。
“委屈你一下吧！”林浪说着，快速出手，一巴掌打在唐四脸上。
唐四顿时倒了下去，溅起一片池水。
林浪立刻叼着刀，跳进冰凉的水里，快步走向岳思娴。
直到此时，岳思娴才确定，来救她的人，正是林浪。她哆哆嗦嗦地说：
“林浪，你……我……”
“别出声！”林浪压低声音吼道。他在水中摸索到岳思娴背后的绳结，用尖刀割断绳子，扛起岳思娴，吃力地返回岸上。
山路周折，起伏难行，林浪徒步穿梭在密林之间，步履匆匆。
“岳思娴，你为何总是不听我劝呢？”他满怀气愤地问。
回答他的只有林间刮来的冷风。
林浪走出山林，在潮湿的官道上大步前行，脑海中不断设想，该如何营救岳思娴，甚至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厉声的叱骂：
“王驾出行！闲人回避！”
直到身后被抽了一鞭子，林浪才如梦初醒，回过头来，身后是一列军士，当先一名虬髯将军，牵着一匹枣红马，恶狠狠地瞪着他。
林浪赶忙闪身让出道路，让军士快速通过。在路旁，他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被抬在一架步辇上，神色黯然。
直到五百多人的队伍通过，林浪才继续前行。
日色已经西沉，江上泛起薄薄的雾气。林浪沿着官道，穿过一座石桥，前方的石碑上，刻着“成宁府”三个隶书红字。
从成宁府界前行三里，就是鹞子山了。他迈开双腿，一路跑到了山脚下。太阳已经从山背后消失了。
林浪在山脚下，躲在一株梨树背后，紧紧地收束起腰带，把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藏在腰间。他攀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吃力地上了山。
在山半腰处的一块巨石背后，他停下身，缓了一会儿。抬头望上去，不远处即是灯火通明的木栅，烟雾熏得空中的一轮弯月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烤肉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林浪在巨石背后等了一阵儿，不见有人过来，才徐徐起身，绕过一块块石头、一棵棵树，靠近李能的寨门。
先前听岳思娴说起过，鹞子山寨里大概有四五百号喽啰，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而他对于李能的底细几乎一无所知。
靠在一棵松树背后，他窥探到，山寨的栅栏自东向西大概二十丈，寨门是用木栅与石块组建的，高约一丈，两侧顶端各有一个望火楼。望火楼上此刻没有人值守，但门前有三个喽啰。至于木栅纵深几许、有几扇门，他都毫不知情。他甚至不知，如果此时去抓一个喽啰来，会不会惊动山寨里的其他人。
在萧瑟的风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往这边走来了。
等到那人靠近，林浪看出，这是一个喝得差不多了的喽啰。他从松树背后窜出来，解下尖刀，一个箭步，扑到那人背后，把尖刀抵在他脖子上。
醉酒的喽啰刚要小解，见到一把尖刀抵住喉咙，顿时吓得酒气全无。
“爷爷，”喽啰战战兢兢地说，“有话好说……”
“我且问你，今天李能捉到什么人没有？”
“有，有，是蟠桃山的邱三娘……”
“关在什么地方了？”
“在……在后院，后院的水牢里。”
林浪仍用尖刀抵着他的脖子，腾出一只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
“把我带到水牢，这银子就是你的。不然！”他动了动手中的尖刀。
“好说，好说，爷爷，你容我想想……”
“行，”林浪说，“别给我耍滑头，若是真喊起来，我自然能跑得掉，只是会不会失手，就不能确定了。”
“我明白，明白……”喽啰说，“这样，后院里有个杂役，叫小七，身段儿和声音都和爷爷您差不多，一会儿咱们一起进去，这样……”说着，他放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行，只要到了水牢门口，这块银子就是你的了！”林浪说着，把尖刀从喽啰脖子上滑下来，伸进他的裤带里，刀锋藏入裤带之中。“走吧！——你怎么称呼？”
“爷爷，小的叫唐四……”
“唐四……走吧！”林浪说着，与唐四勾肩搭背，走向寨门口。
守卫在门口的喽啰看见唐四架着一个人回来，问：“四哥，这人谁啊？”
“这个，后院的小七！你们不认识？”
“噢，会烧鱼的王小七？”
“是，多喝了两口，出来屙尿，不知怎么地就绕到前边来了。”
“噢噢那快进去吧！”喽啰说着，让开道路。
林浪装作醉汉的模样，手中紧紧捏着尖刀，搂着唐四的腰。两人勾肩搭背，装成烂醉的样子，绕过前院，向后走去。
“你们李头领今天心情大好啊？”林浪低声问。
“嗐，李头领才不舍得，是因为，来了一个什么姓麻的，是他，帮李头领抓到了邱三娘……”
“姓麻的？”林浪骇然，“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高个，黄胡须，凸眼睛……”
“是不是使的一对长箭？”林浪紧张地问。
“正是……”
“他怎么会来这里？”林浪追问。
“说是，要找一个叫林浪的人，李头领知道此人，就是邱三娘相好的……”
林浪感到心跳得厉害，他万万没想到，麻雷子竟然出现在鹞子山！
他定了定神，悄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再度压低声音，说：
“我就是他要找的林浪，他这么处心积虑来找我，想必你也能料得到，我手上是有些本事的。这回你若是害了我，”他动了动放在唐四腰上的右手，“明白吧？”
“都，都明白……”
“后院水牢有几个人把守？”
“四，四个，五个。不对！四个！领头的孙大哥去作陪了。”
“你敢保证？”
“敢，方才我就在后院帮厨，还去送饭来着。”
“那几个人，你都认识？”
“不，不认识，都是新招的，北边流窜来的溃军……”
“那他们认识小七吗？”
“也，也不认识，小七一直在厨房……”
“后院有没有门？”
“有，水牢到大门，大概十丈远。”
“那麻雷……姓麻的，在哪里？”
“在前面，在前面喝酒……”
“行了，走吧。”林浪又动了动右手的刀。
唐四低着头，带着林浪，快步走向后院。
一路走来，林浪已经差不多把寨内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从前门进来，走到后院，大概有五十丈远近。今天大概是因为捉住了岳思娴，一路上防备并不多见，基本都集中在前院饮酒作乐。
林浪暗自庆幸，居然抓到了一个了解实情的舌头。
水牢就在前面了，林浪悄悄看过去，门前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低着头，挨着唐四，走过去。
“干什么的？”守门的大汉问。
“后厨的，刚刚送饭来过。”唐四答道。
“没问你，我问他呢！”
“大哥，我也是后厨的，厨头让我来看看，那娘们吃饭了没有。”林浪装作战战兢兢地答道。
“哦，那你们进去吧！”两个大汉闪身让开牢门。
“金大哥丁大哥他们呢？”唐四问。
“他们，在里边呢！”大汉答道。
“那，两位大哥也一起去看看？”林浪试探地问。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感到有些无聊，就点点头，跟在林浪、唐四身后，进入水牢。
水牢挖在地下，距离地面大概四尺高，里面一片昏暗，两个火把点在门口，照着水牢的一角。
林浪看见，岳思娴被捆在水牢里，积水淹没了她的脖子，能够看得出，她是在用力站直，才能保证头部没有浸入水中。她吃力地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额头上。
水牢里站着的两个大汉，看见唐四和林浪走进来，问：“干什么的？”
“这娘们吃饭了没有？”林浪问，“头领让我来看看。”
岳思娴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然而眼皮上全是水，双眼都睁不开，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林浪来了！
“这娘们儿，油盐不进！”大汉踢了踢放在一旁的食盘，答道。
就在这个间隙，林浪突然把手从唐四身后挪开，一阵风响，水牢里的两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两掌，顿时一阵眩晕，栽进水里。
跟在身后的两个大汉喊了句“不妙！”就要出手。然而林浪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机，转过身来，一掌一个，两人也失去了知觉。
林浪顺手抓住他们的前襟，丢把他们进水中。
唐四眼睁睁地看着林浪转瞬间打倒四个大汉，吓得瞠目结舌。
“唐四，够义气，多谢你了！”林浪回转过来，把那锭银子掏出来，塞到唐四手里。
“可，李头领会责怪我……”唐四颇感为难，战战兢兢地说。
“噢……那你把银子揣好了。”林浪笑嘻嘻地说。
“你要干什么？”唐四感到迷惘，但还是遵从林浪的话，把银子塞进腰间。
“委屈你一下吧！”林浪说着，快速出手，一巴掌打在唐四脸上。
唐四顿时倒了下去，溅起一片池水。
林浪立刻叼着刀，跳进冰凉的水里，快步走向岳思娴。
直到此时，岳思娴才确定，来救她的人，正是林浪。她哆哆嗦嗦地说：
“林浪，你……我……”
“别出声！”林浪压低声音吼道。他在水中摸索到岳思娴背后的绳结，用尖刀割断绳子，扛起岳思娴，吃力地返回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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