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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陆微将小桃送去了城郊的一所庵堂。

    不就呆一个月吗,为什么夫人给她带这么大一个包袱?还有一包银子,一封书信。小桃拿着那封信左右看了看,幸得夫人教过她习字,夫人告诉她,这信十日后才能拆开,而那包银子让她好好藏起来。

    小桃不明白,夫人也未说得更多,只笑道,“十日后你就明白了,记住万万不可提前拆信。”

    她一向听夫人的话,点了点头。

    陆微给庵堂送去了许多供奉,因而,小桃也受到很好的照顾,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换上法衣,每日跟着小师傅们念经诵文,既然是代夫人前来,小桃十分虔诚,不敢有丝毫怠慢。

    *

    在小桃入庵堂的同一天,王元昱前往了宣城,在这里他与傅签见了面。

    傅签的大名,他早己听闻,此人出身寒士,却名声甚佳,连纪公都公开称赞过他,所以他与一般的流民帅不同,他自身文采斐然,写出的文章常被士子们争先传阅。

    傅签只是路过宣城,得王元昱在此宴请于他,十分惊讶,为了不引人瞩目,此番他只带了十几人入京,没有想到还是被王元昱截住,其心腹骆兵言,“不可赴宴,恐有危险。”

    他也有此担心,但王元昱的信写得十分诚恳,看不出有丝毫加害他的意思,何况他不去,王元昱就真会罢休吗?对王元昱他并非全无了解,比如,他的丹青就是他十分欣赏的,他与王元昱并无过节,他还不至于做这半路截杀之事,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前去赴约了,探一探他的态度。

    二人皆是带着猜测防备之心,见面了。

    不管是敌是友,面上功夫总是要做足的,王元昱年轻俊朗,傅签气质儒雅,二人在一起谈笑风声,聊文章,聊丹青,像是许多未见的朋友,官场上的交往也不过如此,不过,正事是必须要谈的,酒过三爵,二人皆觉得气氛己经烘托得差不多了。

    “听闻傅将军此番入京是为述职?”王元昱笑问。

    傅签叹了口气,“不瞒大将军,某本不想入京的,只因纪公多次书信相邀,某不是述职,而是当面感谢纪公。”

    傅签的话让王元昱很意外,他不想入京?

    “哦,这是为何?”

    傅签摇摇头,“一言难尽。”

    王元昱道,“傅将军在旧朝时便是朝官,如今新朝建立二十栽,己然稳定,正是需要如将军这般的忠臣效命呀。”

    傅签顿了顿,“朝廷有大将军在,有王家在,有诸位士族在,某只是一乡野人,朝廷不嫌弃某,允许某驻扎在合肥,某己知足,某只有凭一些微薄之力,为朝廷守住门户便足矣。”

    傅签言下之意,他不会过江?

    王元昱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将军过谦了,将军难道没有想过江?”

    傅签道,“没有。”又补充道,“某不会过江。”

    “前些日,将军不是在整顿兵马吗?”

    傅签笑道,“大将军退回了武昌,某不也退去了吗?”

    言下之意,若他有所动,他便有所动?

    傅签见王元昱脸色微变,便举起酒杯,“大将军不必介怀,某听闻大将军并无谋反之心,某便永不与大将军为敌。”

    这一句更像是约定,承诺,王元昱笑看着他,傅签也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二人一时皆没有开口,二人的笑容下,隐藏着暗涌,又有着不想为敌的期盼。

    王元昱感受到他的“善意”,不是示弱,而是和平相处,傅签划出了一道红线,只要王元昱不跨过那条红线,那么,他们便不会是敌人。

    不知怎的,王元昱相信了他的话。他提出的红线,他从来没有想打破。

    王元昱勾了勾唇,也举起了酒杯。

    之后,二人再不谈政治,傅签要王元昱送他一幅他的丹青,这让王元昱又惊讶又得意起来,二人交谈更加随意,最后,王元昱亲自送他离开宣城。

    看着傅签一行远去,王元昱悬着的心微微放松,“大将军相信傅签所说的,他不会以我们为敌?”

    王元昱叹了口气,“有的人就有一种本事,让你不得不去相信。”

    张萧惊讶,王元昱又笑道,“他不是傻子,我相信,他的确不会过江,因为过江,他的将士还能再听他的吗?”言毕,将马鞭一扬,“回武昌。”

    另一边,傅签坐在马车上,骆兵问道,“王元昱真的不会称帝?”

    傅签摇摇头,“有士族牵制着,很难。”

    “可传言,王元昱想扶琅琊王。”

    傅签笑道,“总归是他们司马家的。”

    骆兵道,“即然将军不想以王元昱为难,属下看着王元昱也不想以将军为难,那么,将军为何又要听从朝廷宣召?”

    傅签直言道,“一来因纪公所求,二来也想为诸位将士谋个好差事,好名声。”流民帅,的确不好听。

    骆兵听言颇为感动,揖手道,“还是将军想得周到,与王元昱相安无事固然好,可是......苏将军那边......”

    提及苏旷,傅签一阵头痛,一阵无奈,他与苏旷之父是故交,苏旷之父的确是在与王家的战争中死去,从此,苏旷便以杀王元昱杀王家人为目的,他又该如何劝说,说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吗?还是说,当年王家阻止流民帅过江,其实是朝廷是士族的决定,并非一人,这是当时时局造成,又归罪于何人?归罪于胡人乱华,归罪于朝廷的懦弱,归罪于流民帅带着流民四处抢劫,还是归罪于这纷混的事道,谁又说得清呢?

    “对了,苏旷近日如何了?”

    骆兵道,“说来也怪,自从苏将军从余桃县回来,便一直没有出营地,也不叫喊着杀王元昱了,整日与他带回的那人,叫李达的在一起,想必余桃县一行,他吃了些亏,知道收敛了吧。”

    “但愿如此。”

    *

    小桃在庵庙住了五日,习惯了伺侯别人,不习惯被别人照顾着,于是这日,跟着两个小尼姑出庵堂挑水,未料遇到了葛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