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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木庄园

    翌日清早,胡柄再次叫起杨三封,匆匆用过早膳后,便一起骑上快马,出城西门直奔五木庄园而来。约行半个时辰,望见眼前有一座秀丽的小山。山上林木氤氲,五色层叠。山间亭台楼阁,各抱地势,错落有致。山前还有一长河环绕,河面上有卧波长桥。

    胡柄领着他过了长桥,换了轿子,径往山顶而来。下得轿子,眼前是一座大门,门两边是高大的石墙,门匾上写着“五木庄园”。进来大门,是一大片的奇花异木,落英缤纷,一条宽阔的青砖石路,直通远处的一座巍峨楼阁,阁匾上写着“知楼”。

    杨三封道:“我听说书的总说五木庄园里只有楠木、紫檀木、黄檀木、乌木、红木,故名为五木庄园。照此说来,此楼也是用这五木造的?”他虽知五木庄园有钱,但仍觉得若是这么大的一幢楼宇都用此等名贵木材,也太不可想象了。

    哪知胡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此楼是南楼,又名知楼,并不用五木,只用的是楠木;另有北中东西四栋一样大小的楼,分别用紫檀木、黄檀木、乌木和红木建造。但五木庄园之五木,并非指此五木,而是双木为林,三木为森,取意为武林之园,栋梁之材。”杨三封咂舌道:“今日才知五木之原义,被说书的误传久矣!”他哪里知道,这依然不是五木原意。五木原意乃是五目,用以监视天下武林之意,但这却不便为外人道也。

    胡柄又说道:“若要大厦永固,则光用栋梁之材是不够的,必以坚石为根基方可。所以我庄更为看重的,不在名木,而在好石。中原多名木,西域多好石。”

    杨三封见如此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脚下的青砖。胡柄见他往脚下看,跟着解释道:“杨大侠足下的这些青砖,均采自西域高山,比之中原青砖,不仅质密,更兼色泽圆润,若稍加研磨,便是上等的玉石。”杨三封听得赞叹不已。

    进到楼内,豁然是一座大厅,目测可容三百人上下。

    胡柄拿起桌上放着的一盏油灯看了一眼,眉头微锁,说道:“昨晚庄主又与人议论案情到深夜了,此刻怕是在歇息,杨大侠且在此稍坐,待我将案卷拿来与你细看。”

    不一会,胡柄扛来一叠厚厚的卷宗,放于一张桌子上,说道:“所有勘验笔录都在这里,有劳杨大侠了!”

    杨三封翻出伤口勘验记录,果然有十分精工的图画,描绘了辽使的周身伤情,细致入微。“难为这位画工了”杨三封赞道,“没想到能画得这样详实,基本能验证杨某的推测了。”胡柄喜道:“是巫山雨妖吧?”杨三封摇头道:“不可能。”胡柄旋有失望之情。杨三封是个直性子,见状便问:“胡总希望是巫山雨妖做的?”

    胡柄淡淡地反问道:“难道杨大侠不希望是雨妖?”

    杨三封怔了一下,忖道:搞不好又是一个同情雨妖的大坑。他好不容易从旧坑爬出来,决计不能再掉进去了。他细思极恐,急忙说道:“不不,是在下失言了,在下见识本就不及各位大人十之一二,所见过的雨妖那也是陈年旧事了,说不准的,什么事都有可能,现在这案也可能就是雨妖干的,胡总海涵!”

    “哈哈哈,难为杨兄弟了!”说话间,从侧门走出一位穿着睡袍、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声如洪钟,年纪与杨三封相仿,边走过来边说道:“咱们断案之人,讲的是真相,要坚持原则。若是别人给点压力便动摇,那可是要出冤案的!”

    杨三封见胡柄对他行礼恭敬,口称庄主,便也连忙行礼,面带愧色道:“杨三封见过裘庄主!庄主教训的是!”心中暗叫:糟糕糟糕,初次见面,就给裘庄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裘庄主示意他坐下,对胡柄说道:“管家你糊涂啊!大理寺那帮人,个个猴精得很,他们给你戴的各种高帽,灌的各色迷糊汤,无非是想让咱给他们担这个欺君的风险,你可别着了他们的道!”胡管家唯唯诺诺。

    裘庄主坐到杨三封身边,并不急于谈论案情,而是与杨三封家长里短地聊。然而杨三封并不健谈,也不如裘庄主这般大方,尚有些拘谨的他,没聊几句便将话题又转入案情,说道:“杨某十分惭愧,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有负庄主厚望了!”

    裘庄主哈哈笑道:“大理寺六大神捕都来好几天了,还是一脸的懵逼。杨兄弟若是一来便将案子破了,叫人家以后还怎么混哪?不急,不急。”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为何跟管家说不可能是雨妖?”

    杨三封迟疑了一下,问:“庄主是要真相还是要结案?”

    裘庄主似笑非笑道:“真相怎么说?结案又怎么说?”

    杨三封道:“若是要真相,则凶手不可能是雨妖;若是要结案,则将凶手推给雨妖,亦无不可。”

    裘庄主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结案是大理寺的事,我要真相。”

    杨三封道:“真相就是,这是实实在在的箭伤,而不是什么拿箭当剑的说法。”边说边拿过勘验图摊开,指着图中所画伤口说道:“庄主请看,箭的入射角是自上而下,若是有人持箭袭击,面对人高马大的目标,则当是自下而上刺入,否则需要腾空而下,岂不多此一举,失其突然?如此亦必为二使所防备,更不会留有这种斜向微移的伤口。这种伤口是因为只顾向前快跑的缘故,我在乡下见过很多猎户射杀的猎物,伤口无不如此。可见受害者并无任何防备,只是转身看了一下,所以才致胸口中箭。”

    裘庄主道:“那如果是用发暗器的手法来发箭呢?”

    杨三封道:“从箭的入射角来看,发射距离至少要在百步之外,百步穿杨的暗器,武林中还从未有过记载。”

    “有点意思,”裘庄主道,“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杨三封道:“从二使落马的位置看,箭是从右侧射来的。我昨晚在现场发现,右侧屋子后面有一排临江的杨树,其中有一棵有踩踏之痕迹,这可能是凶手的藏身之处。”

    裘庄主惊讶道:“屋后之树均为矮树,并无高出屋顶者,凶手若躲在其上,甭说瞄准,便是看也看不到人,如何偷袭?”

    杨三封道:“凶手定然是通过马蹄声来判断二使的位置。箭射出后,弦声先于箭矢到达。二使听到弦音本能地转身察看,此时箭正好射到胸口,不及反应。”

    裘庄主连连说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杨三封道:“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是!箭是从排屋中间的一条极小的巷子穿过的,那里的风力比别处大得多,是射箭之大忌,但凶手却做到了!所以在下以为,说凶手是箭中雨妖,亦不为过!”

    裘庄主自言自语道:“此事必须要引起重视了!”杨三封心道:你不惜起用我这武林罪人,更催我八百里加急赶来,又熬夜讨论案情,还不够重视吗?

    裘庄主又问:“杨兄弟能否像当年找雨妖一样帮我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杨三封道:“在下愿意效劳。”

    裘庄主说声:“好得很!自今而后,裘某今后也定当竭力消除杨兄弟与武林之间的误会。”杨三封感激道:“多谢裘庄主成全!”

    裘庄主又问胡管家:“鹰少有消息了吗?”胡管家道:“鹰少还没消息,莫丽到了。”裘庄主道:“她来做什么?是了,鹰少要来,她自然也是要来的。”胡管家道:“刚刚听人汇报,说她一早大闹西七街,可能很快就到庄上了。”裘庄主眉头皱了一下。

    杨三封将案情在心中又过了一遍,对裘庄主道:“敢问庄主,可知二使因何遇害?”

    裘庄主摇头道:“遇害人身份特殊,有些事是绝密的,不好妄加揣测。”

    “裘良才,”正在此时,只听屋外一声娇脆的呼喝,紧接着一美人抢进门来,径扑到裘庄主跟前,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有人砸你的脸了,你管不管?”

    美人一把推开裘良才的手,满腔怨怒道:“我要知道是谁砸的,我早剁了个**蛋的!”

    裘良才道:“怎么一回事?”

    美人指着自己的右边脸叫道:“我在西七路上,被人拿鸡蛋砸脸上了!”

    裘良才定睛一看,果见她额头上有些红肿,脸上还残留有未擦拭掉的蛋痂。

    美人道:“人家正在跑马,突然就被重重的砸了一下,差点没掉下马来了,脸上黏糊糊臭腥腥的睁不开眼,周围的那些沙雕贱人都在那笑我……我……没脸再活了,呜呜呜。”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裘良才道:“谁敢笑我的美人,给我抽他两大嘴巴子!”

    美人恨恨道:“还用你说,我把那些个敢看姑奶奶笑话的沙雕,一个一个的抽他个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的。”

    裘良才道:“我就说嘛,你还能让自己委屈咯?这就行了吧,不过是一市井小人所为,教训几下就行了,武林中人谁有这个胆呀。”

    美人道:“屁话,不是武林中人,更要让他知道姑奶奶是谁!光抽抽不解气,万一没抽到那混蛋,岂不便宜他了?不行,你得叫人立刻马上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找出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当街示众!”

    裘良才皱起眉头说道:“都这会,人早跑远了,我叫谁给你找?”

    美人道:“我不管!庄上不是来了几个大理寺的名捕吗?你让他们去给我查查。”

    裘良才道:“胡闹!大理寺神捕是御赐从五品的官阶,你让这么些高官去给你找一市井莽夫,亏你想得出来!再说,你一衡山派掌门千金,连一市井小人丢的鸡蛋都躲不开,传出去你不怕丢人,你衡山派也不怕吗?”

    美人急道:“我不管不管就不管,总之你得给我找,姑奶奶咽不下这口气!”

    杨三封听到这位美人在叙述被砸细节时,心中突然闪过二使遇害案的相似之处,便对裘庄主说道:“在下左右没事,可以去看看。”

    裘良才高兴道:“好啊好啊,那就有劳杨兄弟了!”他没想到杨三封会主动放下清高去帮他做这等闲事,那就不能再拿人当外人了,于是立即把胡柄叫来,亲口吩咐:“老胡,你去跟刘大学士说一下,叫他亲自去纠正一下武林各派的入门训诫,跟他们说,再让我看到哪派还有杨三封仨字,以后就别来五木庄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