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愿醒
何生睁开双眼，将头上的长得像发箍的入梦仪取下扔在枕头边。
用手撑着床面艰难坐起身，强忍剧痛、断断续续对站在床边的中年妇女说：“我先...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妇女明显看出他不对劲，有些关心地问道：“何医生，你怎么了？”
何安摆摆手没有回话，站起弓着腰，一手死死抓住腹部，踉踉跄跄走出卧室。
妇女眼含忧虑地看着他走进厕所，随后转身看向何安起身的位置。
在这张大床上还躺着一位打着点滴，面相敦厚老实的中年人，相貌与何安在婚房里婚纱照上的青年有9分相似，只是苍老许多。
而妇女的样貌，也与照片上的女人几乎没有差别。
厕所内，尽管猛烈的胃痛让他身体忍不住躬成虾米，但他双手依然死死捏着洗漱台，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去。
忽然，一阵翻涌感从胃中传出。
“呕~”
猩红的鲜血从口中哕出，将洁白的陶瓷洗漱盆染得鲜红。
吐出一口鲜血后，何安趴伏着在洗漱盆上，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
五秒之后，“呕~”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
不过随着这口血的吐出，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双眼也缓缓睁开，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闻着夹在胃酸气味的血腥味，看着盆里的鲜血汇聚成流，缓缓流进下水口，何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从小他就胃不好，不能吃刺激性东西。
小学三年级时候，有一次偷吃辣条，直接发高烧。
起初没有当回事，直到上高中开始频繁胃疼时候，检查出胃癌，并且已经中期。
现在他24岁，已经胃癌晚期，医生给出的期限是还有一年。
在洗漱盆上趴着歇了三分钟，疼痛彻底消失，何安这才站起身，看向镜面。
镜中的青年五官立体，面容清秀，透着一股书生气质。
就是脸颊消瘦，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擦去嘴角血迹，何安撩开上衣露出有些瘪的腹部，一道将近30厘米的疤痕赫然显现，往上能够看到藏在皮肤下的根根肋骨。
右手轻轻拂过疤痕，何安眼神逐渐透出坚毅的目光。
放下衣服，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接着用手将洗漱盆里的血迹擦干净。
最后用手蘸了些水，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冲着镜子咧嘴一笑，拉开厕所门。
“何医生，你没事吧？”
客厅沙发上，何安和中年妇女相对而坐，茶几上摆着一杯温水。
“没事，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何安微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看到他从容自信的笑容，吴燕表情轻松了一些，赶忙询问丈夫的情况：“找到老赵了吗？”
谈到正事，何安神情认真起来：“刚刚我已经见到他了，只是发生了点意外，迫不得已提前离开梦境。”
“是吗，那他怎么样了？”妇女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放心吧，他状态很好，我们短暂交流了几句话，他放不下你。”何安选择撒个善意的谎言。
“呸，放心不下又怎么会得渐梦症，我听说对现实不满，内心选择逃避的人才会得这病。”
妇女虽然嘴上不信，但有些开心的微表情没有逃过何安的眼睛。
“渐梦症的致病原因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有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得病。”
纠正这个在网上疯狂流传的谣言后，何安安慰妇女：“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他唤醒。”
“我相信你，只有你肯接以这么低的价格接单，别的唤梦师收费都大几万。”
“哎，我也是穷苦人家，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何安说的这句话只是次要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是刚刚自学通过考试的唤梦师。
没有经验，没有大机构站台，他根本接不到报酬的订单，赵铁刚这单是他接的第二单。
“是不是你在梦境中再找到老赵，就可以把他唤醒。”面对去年才出现的新职业唤梦师，妇女充满了好奇。
何安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其他事要做，一句两句说不清。”
敷衍的打了个哈哈，唤醒彻底沉睡的渐梦症涉及一系列专业词汇，如果解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今天的治疗是不是结束了？”经历过半百人生的吴燕又岂能看不出何安不想解释，便转移话题。
“不用，再歇两分钟，我可以继续进入梦。”
“可是我看网上视频说，唤梦师每次从梦境出来都需要休息一天，否则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网上说的不错，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承受能力也不同，况且刚才是意外退出，只入梦了9分钟，不碍事。”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行。”
话虽这样说，妇人心中仍有些不信。
毕竟眼前的青年面白肌瘦，个头虽高，但站起来就像一根电线杆。
刚刚厕所里的呕吐声，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怎么看也不像能扛住入梦负担的体质。
不过她不了解唤梦师，只得听从何安的安排。
何安将对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知道对方不相信，但不在乎。
他只想赶快完成这一单，再去接下一单，努力赚钱治病才是当下最在乎的事，而且他确实可以无视入梦产生的负担。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再次入梦了。”
何安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站起身走向卧室，此时他的两只手腕上没有任何手表。
躺到床上，何安将充满科技感长得像发箍一样的入梦仪戴到头上。
扭头看了一眼同样带着入梦仪的赵铁刚，随后对妇人叮嘱：“再提醒一遍，不要拔下入梦仪，否则你老公将彻底脑死亡。”
“放心吧，我会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妇人点头如捣蒜，退到卧室门口。
调整好睡姿，何安伸手按下位于太阳穴附近的启动按钮，入梦仪上的光圈变绿，仪器正式启动。
何安闭上双眼，三秒之后，他已站在一所大学门口。
背后是敞开着后车门的出租车，车门内一片黑暗，刺眼的阳光照进后车厢后便被完全吞噬。
相比于黑暗的后车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则是正常状态，陈设模样跟普通出租车一样，只不过没有司机。
何安抬起左手，现实中空荡荡的手腕此时多出了一块电子手表，显示时间0点0分27秒。
确定完时间，撇下身边装着行李约半人高的麻袋，径直走进“清风科技大学”。
用手撑着床面艰难坐起身，强忍剧痛、断断续续对站在床边的中年妇女说：“我先...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妇女明显看出他不对劲，有些关心地问道：“何医生，你怎么了？”
何安摆摆手没有回话，站起弓着腰，一手死死抓住腹部，踉踉跄跄走出卧室。
妇女眼含忧虑地看着他走进厕所，随后转身看向何安起身的位置。
在这张大床上还躺着一位打着点滴，面相敦厚老实的中年人，相貌与何安在婚房里婚纱照上的青年有9分相似，只是苍老许多。
而妇女的样貌，也与照片上的女人几乎没有差别。
厕所内，尽管猛烈的胃痛让他身体忍不住躬成虾米，但他双手依然死死捏着洗漱台，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去。
忽然，一阵翻涌感从胃中传出。
“呕~”
猩红的鲜血从口中哕出，将洁白的陶瓷洗漱盆染得鲜红。
吐出一口鲜血后，何安趴伏着在洗漱盆上，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
五秒之后，“呕~”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
不过随着这口血的吐出，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双眼也缓缓睁开，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闻着夹在胃酸气味的血腥味，看着盆里的鲜血汇聚成流，缓缓流进下水口，何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从小他就胃不好，不能吃刺激性东西。
小学三年级时候，有一次偷吃辣条，直接发高烧。
起初没有当回事，直到上高中开始频繁胃疼时候，检查出胃癌，并且已经中期。
现在他24岁，已经胃癌晚期，医生给出的期限是还有一年。
在洗漱盆上趴着歇了三分钟，疼痛彻底消失，何安这才站起身，看向镜面。
镜中的青年五官立体，面容清秀，透着一股书生气质。
就是脸颊消瘦，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擦去嘴角血迹，何安撩开上衣露出有些瘪的腹部，一道将近30厘米的疤痕赫然显现，往上能够看到藏在皮肤下的根根肋骨。
右手轻轻拂过疤痕，何安眼神逐渐透出坚毅的目光。
放下衣服，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接着用手将洗漱盆里的血迹擦干净。
最后用手蘸了些水，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梳理整齐，冲着镜子咧嘴一笑，拉开厕所门。
“何医生，你没事吧？”
客厅沙发上，何安和中年妇女相对而坐，茶几上摆着一杯温水。
“没事，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何安微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看到他从容自信的笑容，吴燕表情轻松了一些，赶忙询问丈夫的情况：“找到老赵了吗？”
谈到正事，何安神情认真起来：“刚刚我已经见到他了，只是发生了点意外，迫不得已提前离开梦境。”
“是吗，那他怎么样了？”妇女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放心吧，他状态很好，我们短暂交流了几句话，他放不下你。”何安选择撒个善意的谎言。
“呸，放心不下又怎么会得渐梦症，我听说对现实不满，内心选择逃避的人才会得这病。”
妇女虽然嘴上不信，但有些开心的微表情没有逃过何安的眼睛。
“渐梦症的致病原因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有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得病。”
纠正这个在网上疯狂流传的谣言后，何安安慰妇女：“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他唤醒。”
“我相信你，只有你肯接以这么低的价格接单，别的唤梦师收费都大几万。”
“哎，我也是穷苦人家，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何安说的这句话只是次要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是刚刚自学通过考试的唤梦师。
没有经验，没有大机构站台，他根本接不到报酬的订单，赵铁刚这单是他接的第二单。
“是不是你在梦境中再找到老赵，就可以把他唤醒。”面对去年才出现的新职业唤梦师，妇女充满了好奇。
何安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其他事要做，一句两句说不清。”
敷衍的打了个哈哈，唤醒彻底沉睡的渐梦症涉及一系列专业词汇，如果解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今天的治疗是不是结束了？”经历过半百人生的吴燕又岂能看不出何安不想解释，便转移话题。
“不用，再歇两分钟，我可以继续进入梦。”
“可是我看网上视频说，唤梦师每次从梦境出来都需要休息一天，否则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网上说的不错，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承受能力也不同，况且刚才是意外退出，只入梦了9分钟，不碍事。”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行。”
话虽这样说，妇人心中仍有些不信。
毕竟眼前的青年面白肌瘦，个头虽高，但站起来就像一根电线杆。
刚刚厕所里的呕吐声，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怎么看也不像能扛住入梦负担的体质。
不过她不了解唤梦师，只得听从何安的安排。
何安将对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知道对方不相信，但不在乎。
他只想赶快完成这一单，再去接下一单，努力赚钱治病才是当下最在乎的事，而且他确实可以无视入梦产生的负担。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再次入梦了。”
何安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站起身走向卧室，此时他的两只手腕上没有任何手表。
躺到床上，何安将充满科技感长得像发箍一样的入梦仪戴到头上。
扭头看了一眼同样带着入梦仪的赵铁刚，随后对妇人叮嘱：“再提醒一遍，不要拔下入梦仪，否则你老公将彻底脑死亡。”
“放心吧，我会守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进来。”妇人点头如捣蒜，退到卧室门口。
调整好睡姿，何安伸手按下位于太阳穴附近的启动按钮，入梦仪上的光圈变绿，仪器正式启动。
何安闭上双眼，三秒之后，他已站在一所大学门口。
背后是敞开着后车门的出租车，车门内一片黑暗，刺眼的阳光照进后车厢后便被完全吞噬。
相比于黑暗的后车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则是正常状态，陈设模样跟普通出租车一样，只不过没有司机。
何安抬起左手，现实中空荡荡的手腕此时多出了一块电子手表，显示时间0点0分27秒。
确定完时间，撇下身边装着行李约半人高的麻袋，径直走进“清风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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