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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山里留宿

    夜凉如水,空气里有轻微腐土的气味,小黑狗蹲坐在木质平台上,圆圆的眼睛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感觉林子里也没有想象中的凉爽,反而闷闷的。”

    杨慧翻出蒲扇,一人发了一把:“来,自己动手,清风自来。”

    顾惜也从屋里找出来一把大扫帚,把这一小块伸出来的平台打扫了一遍,又扯下盖床板的罩布,翻过来铺在露天平台上。

    刘思佳拿出刘奶奶给的驱虫草,屋前两边各点了一束。

    “不会着火吧,这夏天的……”

    杨慧答:“一会儿就烧完了,没事的。”

    三人坐在铺着布的平台上,脚下是悬空五六米的泥土地,张在宇小朋友被放在杨慧和顾惜中间坐好。

    “以前奶都不让我进山里玩儿,但是我会偷偷跑过来,但是没有这么远。”

    刘思佳仰头看着明亮的月色:“我们也没有来过,这里真黑,除了月亮,我都不敢看下面一眼。”

    “我也是,但我们一起,我就不怕了。”

    两人像模像样地一问一答,偶尔杨慧也会插进来一句:“小宇,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外面挣钱,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哦。”

    ……

    张在宇等了半天,没等到惯例的下一句,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他们?”

    杨慧:“那你想他们吗?”

    张在宇非常洒脱地说道:“以前很想,现在只有一点点想了。”

    “那你想去找他们或者……跟爸爸妈妈一起搬出村子住吗?”

    张在宇疑惑:“只是去外面玩吗?玩的话可以,我跟奶一起,但是我不能住在外面,我要是住在外面了,就没有人赶花王了,也不能跟婷婷他们一起了。”

    又补了一句:“奶奶也不走,爸想带我们走,可是奶不走,奶不走,我也不走的。”

    杨慧闻言点头,好一会儿才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这是什么?”

    “……我爱我的家乡的意思。”

    “那我也是路、路……路白,月是家乡明!”

    林笑把这静谧的一幕记录下来,收好相机,拿出笔记本电脑一个人默默地剪辑视频。

    一直到村长打好水回来,几个人擦过脸铺好床,他还坐在地上可哩可哩鼠标。三大一小蹲过去看,林笑正在调背景音频文件。

    林笑放下鼠标,笑道:“你们先带在宇去睡吧,小孩子都要早点睡才健康。”

    刘思佳翻出手机,现在是晚上10点半,对林笑这样的工作狂来说,这个点才是刚开始而已。于是一耸肩打了个招呼,牵着哈气连天的小朋友,摇着蒲扇走了。

    第一次睡在没有空调没有地毯没有卫生间,甚至没有电的空房子里,刘思佳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翻了好几个身,身上汗出得就没有停过。

    杨慧伸着胳膊给她打扇,一面轻声调侃:“下次还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不?”

    这个时候要是在刘奶奶家歇着多好啊,起码能有个风扇解解暑。

    刘思佳轻轻挪过来,脸往扇子下面伸,里床的顾惜已经睡着了,顾惜好像不太怕热,睡着了也不怎么出汗。

    就这样迷迷瞪瞪到后半夜,天空隐隐有雷声作响,明明上半夜还是月明星稀的天气,下半夜雷雨说来就来。

    小树屋在雷鸣电闪下忽隐忽现,小黑从平台跳进屋里,守着窗口的地方,嗓子里呜呜地低吼。大雨紧随而至,倾盆落下,雨点砸在树叶上噼噼啪啪地响。

    这场酷暑终于随着雨势的加大渐渐消散,刘思佳是在风雨声中睡着的,感觉自己像漂泊在狂风大浪里的一艘小船,迷迷糊糊忽上忽下,不知今昔是何年。

    林笑也是在第一阵暴雨降下之时,把剪辑好的视频传到了自己的微博和三人部落盟的直播间里。他现在也是顾惜、刘思佳和杨慧直播间的管理员,不过也就是挂个名,毕竟这三人谁也不开播。

    大雨过后,晨曦初露,山林里醒的最早的是悉悉索索的虫子,接着是各式各样的雀鸟,然后是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的小黑,最后才是屋里的几人。

    村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下狠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见血了都……这该死的蚊子!

    夜间清凉的空气还未散去,熬了大半夜的林笑和多觉的小孩还在睡觉,村长起身走到窗户边,小黑抖了抖耳朵,瞥了他一眼,又没趣地移开眼神。

    看来昨晚雨下得还挺大,空气里都是水汽,不过今天要早点下山了,这么重的湿气,到中午林子里会热得像蒸桑拿一样。

    把所有人喊起来,睡眼惺忪的众人在村长的指挥下,卷好包袱,草草擦了把脸,趁太阳还没升到完全露出脸来,一行踩着厚厚的落叶小心地下山了。

    秦仙仙、崔久云天刚擦亮就等在刘奶奶家院子里了,昨晚知道几个孩子跑去山里过夜了,要不是几个人进山了才汇报他们知道,肯定要连夜赶来把人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秦仙仙黑着眼圈,第一次气得想打孩子。

    弄得刘奶奶也跟着心里过意不去,昨天真不应该随着半大青年带着孩子们胡来的,这里特指村长。

    崔久云劝:“没事儿,你别急,她们三个疯归疯,但都是有分寸的。”

    本来她也急,可看到秦仙仙上火的样子,反而能静下心去想。起码林笑也跟着的,只要不是意外,出不了大事儿的。就是昨晚那场雨,不知道山里那木屋有没有漏雨,孩子们有没有睡得不好。

    太阳从地平线上完全升起的时候,村长一行也终于下山了。

    崔久云伸长脖子看,还好,几个孩子精神看着都还正常,最小的小男孩儿也蹦蹦跳跳活泼的很。

    对挽着手的秦仙仙道:“你看,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顾惜老远就看到秦仙仙了,看到人红了眼眶,心里一哆嗦,快跑几步抱住就是一顿没节操的蹭。

    想了想,避开一切可能是雷区的话题,只说:“妈,我饿了,你饿不饿呀?”

    秦仙仙心里有气,但是这会儿更多的是心安,再说她也不喜欢在外面说孩子的不好,所以暂时先揭过去了。

    大大小小七八个人,挤在刘奶奶家的院子里,打一桶清澈冰凉的井水上来,洗脸擦脖子冲脚,舒服地直叹气。

    早饭过后,顾惜打开微博,顿时刷出来几千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