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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经阁

    那名青衣男子站在曹止礼的身前,右手一挥,轻松地挡下了那道把曹止礼逼上了生死之境的剑气。

    而那剑阵在感受到他的气息之后,便缓缓沉寂了下来,不再攻击阵内的二人。

    曹止礼这下才完全放下心来。心神一松懈,便立马瘫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大口喘气着,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湿透了。

    那青衣男子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曹止礼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只是剑法被强行中断,收了些内伤。并无大碍,恢复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讲课先生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在灵药房今年的配额还剩一些,你等下下山的时候还是去拿上几味化瘀治内伤的丹药吧。莫要因此落下了病根,耽误了日后的修行前程。”

    说完他便伸手摘下腰间的一个玉牌,递向曹止礼。

    曹止礼看了眼手中的玉牌,只是发现上面用古篆刻着“浩然正气”四个字,样式古朴,除此之外,好像并无任何特殊的地方。

    不过这玉牌有些眼熟,曹止礼好像在瞥见过一眼,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

    他看着手中的玉牌,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擅闯剑阵,害得您虚惊一场,怎么还好意思去拿丹药?”

    那男子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此次你在此遇险,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我在讲习堂瞧见你是三境修为,本以为你和山下文苑的那些富贵子弟一样,只是靠着天材地宝堆出了炼体三境,用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哪里想得到你竟然是个剑修,而且还能将这练剑林激发到十七棵松柏的境地,不然我早该提醒你了。”

    曹止礼听到先生这半是夸奖的话之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哪里哪里,是学生不自量力了,下次一定不敢再闯阵了。”

    “这阵既然叫做练剑林,自然就是给学生们用来练剑的地方,哪有不让学生进的道理?”他笑着说道,“只不过你下次确实得注意一些,等到有师长在一旁陪同之时,再来练剑。”

    “学生明白了。”曹止礼答道。

    “对了,”那人开口问道,“你应该是真的只有三境吧?”

    曹止礼点点头,说道:“学生确实是三境修为。”

    那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欣赏的神色,开口说道:“还未结成剑丹,仅凭三境的修为就能做到剑气外放,这等剑道天赋,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那人好奇地开口问道:“我能否问一句,你准备何时能结成剑丹,突破到四境?”

    曹止礼如实回答道:“如今丹田剑气已经初步有了成丹的苗头,估计就快了,只差一个破境契机罢了。”

    “嗯,”那人继续开口问道,“对了,你名叫什么?”

    “学生名为曹止礼。”

    “好名字。我姓王,名知恒,你叫我王先生就行。”

    曹止礼听到这名字之后,不禁对着他惊呼道:“你……您就是金陵书院的院长王知恒?”

    王知恒笑着点点头。

    曹止礼立马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行了个礼。

    他行走江湖也有些时日了,自然是听说过王知恒的大名。

    王知恒作为金陵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儒家剑修,江湖人称浩然剑仙。

    而他所持佩剑更是儒家文脉之首、高居神兵榜第五的浩然剑,为每任金陵书院院长的象征之物。

    这等世间顶级的剑仙,自然会叫人心生仰慕与钦佩。

    王知恒对着他说道:“穿过这片剑林,继续往上走到山顶,便是书院的剑经阁了。里面都是书院从成立以来搜罗的各式各样的剑经,甚至有很多如今都是孤本了。等你下山换身干净衣裳、休息完毕之后,可以上去看看。”

    “谢过王院长。”曹止礼开口道谢。

    王知恒继续叮嘱说道:“不过你总归还是文苑的旁听生,文苑那边的课程可不能落下了。多听听先贤的学问,还是好的。我平时也经常要求武苑的学生下去听上几堂课的。”

    王知恒顿了顿,继续说道:“修行一事不仅要有武,更要有德。”

    曹止礼点点头,回答道:“学生受教了,定当铭记在心。”

    “好了,”王知恒摆了摆手,“你赶紧下去拿点药吧,莫要耽搁了。”

    曹止礼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记起一件事,开口问道:“王院长,待会我要怎么将这玉牌还给您?”

    “你交给剑经阁的看守就行了。”王知恒说道。

    曹止礼点了点头,将玉牌收好。

    王知恒同他道了一声再见,随后便转身离去,几步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

    等到曹止礼服用了丹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之后,已经过了中午了。

    食堂早就已经没有饭吃了,文苑的课曹止礼又不想去听,他便再次沿着大路往山上走去。

    怎么今天老是吃不上饭啊,曹止礼有些郁闷。

    等他再次来到武苑讲习堂门口时,里面已经有一名书院夫子正在讲课了。

    曹止礼没有进去,只是倚在窗边静静地听着。

    “炼体三境之后,便是炼气三境。踏入炼气境的最大特征,便是在丹田内成功结丹,真正踏入修行之路。”那讲学夫子在台上不厌其烦地讲解道,“不同的修行内法,所结成的内丹差异极大,名称自然也不一样。”

    那夫子极其细致地讲解道:“一般世间的修行法门走的是道家的路子,因此也随他们一样,统称为金丹。若是随我们儒家,便称之为文胆;佛宗的称之为禅心,而剑修的,则被称之为剑丹。”

    台下的那些武苑学生应该是最新入学的一批,都在认真地听着夫子的讲学。

    而曹止礼对这些修行的入门知识早就滚瓜烂熟,此时只觉得好生无聊,不停地打着呵欠。

    看来自己的确不适合读书啊……

    就在台上的夫子准备继续讲下去的时候,台下已经有一个学生举手示意自己有疑问了。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往他身上看去。

    只见那是一名年纪同曹止礼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清秀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的稚嫩。

    台上的夫子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自己的疑问。

    “先生,您刚才说了三教以及普通修行门派的结丹名称,那普通的江湖武夫呢?”那名学生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这话,全场学生先是一愣,随后在几个看上去便是富家纨绔子弟的学生的带头之下,讲堂内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这倒也不奇怪。

    在他们看来,这儿是可是金陵书院,乃是整个江南、甚至是整个南方最大的书院。

    单论影响力的话,五大书院中更是只有云瞻院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这种只有山下那些江湖门派才会问出的俗套问题,那些没有前途的江湖武夫的事,也配在金陵书院里提?

    曹止礼没有跟着一起笑,反而是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此刻这种氛围。

    而金陵书院不愧是南方儒家的执牛耳者,那夫子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荒唐可笑,反而是罕见地面色严肃喝道:“有什么好笑的!”

    那些学生见到夫子如此严厉,立马停下了笑声,一个个噤若寒蝉。

    夫子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城中富贵人家、或者是各地乡绅门阀出身,一个个都可谓是出身显赫。在你们看来,那些江湖武夫都是走上断头路的蠢货,哪里值得你们瞥上一眼?”

    “但你们真的知道为何江湖武夫被称之为断头路么?”夫子开口反问道,“袁秋泉,刚刚你不是带头笑得最欢么?你起来说一下!”

    只见从在座学生当中站起来一个青年男生,一脸不情愿地开口说道:“那群没脑子的江湖武夫只会盲目炼体,怎么能结出上品金丹?甚至连那下品金丹都结不出来,只能一辈子做个废物。”

    他那语气中的不屑之意,可谓是流露得淋漓尽致。

    “废物?盲目炼体?”夫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愤怒,“你真当自己比佛祖还要厉害了?真当世上人人都像你一般不动脑子?真当江湖武夫当中真没人尝试过认真结丹?你真的知道为何江湖武夫结不成上品金丹、从而修行成就不高么?”

    袁秋泉不敢再和夫子顶嘴,只得低头嘀咕道:“就他们那天赋,还能有什么成就?”

    “寻常江湖武夫成就不高,很多时候不是他们天赋不够,而在于他们没有高品秩的修行法门,因此难以踏上真正的大道,”夫子瞥了袁秋泉一眼,“不要以为你们凭借着家世和出身,得到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夫子顿了顿,淡淡地开口说道:“更不要真以为,那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天下除了三教法门之外,哪里还有真正意义上直通九境的修行法门?即便是那些所谓的山上‘仙家’修行门派的功法,也都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夫子继续说道,“而那些寻常江湖武夫,却连拾人牙慧的修行法门都没有,更遑论踏上大道了。连修行者自己安身立命的大道都碰不着,那还如何结成金丹?”

    “所以说,修行法门与战斗法门一样重要,甚至是更加重要。不仅仅是因为那决定了你内功的境界,更是因为没有了修行法门的支撑,即使你拿的是独步天下的秘籍在练,也都无济于事。”夫子借此机会,开始敦敦教诲道。

    “没有夯实的基础,如何建得出华美的高台?”

    台下学生们听得自然是无比认真,接连点头。

    “袁秋泉,你可以坐下了,”那夫子说道,“不过你下课之后,给我把书院的《浩然正气内法》抄上十遍!”

    袁秋泉耷拉着头,应声坐回位置上。

    随后讲课夫子清了清嗓子,继续了自己的讲课。

    曹止礼听着这些老生常谈的话,提不起丝毫的兴趣,便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讲习堂后的那条山间小道上走去。

    ……

    再次来到练剑林前,虽然知道自己不去主动招惹它就没事,但曹止礼依旧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左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鞘,右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握住剑柄。

    一步,两步,三步。

    他就这般小心翼翼地走着,直到安全穿过了练剑林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望着后方依旧毫无动静的树林,曹止礼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没走多久,曹止礼便见到了一幢样式极为久远的阁楼,上下打量了一番,估计得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也不知这几千年的风雨,这等木制建筑是怎么熬过来的。

    曹止礼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屋檐屋脊上所雕刻的珍奇异兽,发现都是些外面不曾见到过的神兽,连曹止礼他都只在自己家乡的某些古老建筑上曾见到过,但也叫不出名字来。

    带着些许的紧张和好奇,曹止礼轻轻推开门,踏入剑经阁内。

    剑经阁一楼没摆多少书,只有一些书籍零零散散地摆在书架上,然后还有几摞书杂乱地堆在一旁的地上。

    而一名老头正躺在旁边的藤椅上,不时地从书堆中拿上一本出来翻阅,然后又随意地扔回地上。

    想必他应该就是王院长口中所说的剑经阁的看守了。

    曹止礼上前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将王知恒交给他的玉牌递上前去。

    那老头放下手中的书,直起身来,但没有立即接过玉牌,而是笑眯眯地打量了曹止礼一番。

    等到曹止礼都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才摆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书院先生,我就是个看门的,不用对我行如此大的礼。”

    曹止礼也笑着答道:“我同样也不是书院学生,我就是个旁听的,所以行这个礼不坏规矩。”

    “哈哈哈哈,”那老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爽快地接过玉牌,开口说道,“你小子有点意思。我姓阳,你叫我阳老头就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老王口中的曹止礼吧。”

    “正是在下。”曹止礼答道。

    “那刚刚引动练剑林使出燎原剑诀的,想必也是你吧?”阳老头开口说道。

    “燎原剑诀?”曹止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最后将自己逼到绝境的那道炽热剑意,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练剑林有个特点,它会用克制你剑法的剑术或剑诀来对付你。所以我很好奇,你用的是什么剑法?”

    曹止礼犹豫了一下,才如实回答道:“流水剑法。”

    “果然。”阳老头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请问……”曹止礼有些不解,“这燎原剑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虽说燎原剑诀和流水剑法都属于世上顶级的剑法,但这并不是关键,”阳老头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关键在于这两个剑法的来历,都很有说法。”

    “哦?”曹止礼一脸好奇的样子。

    阳老头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流水剑法是前朝皇族喜好用的剑法,所以如今很少看见了。至于燎原剑诀……则是一位女子剑仙所创的飞剑剑诀,但她没有传人,因此随着她的离世,燎原剑法也在江湖中失传已久了。”

    “女子剑仙?”曹止礼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阳老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没把那些陈年往事抖露出来,而是含糊地说道:“都是些前朝灭国的一些破事,所以没必要再提了。我只能告诉你,那位女子剑仙虽然境界高深,但却名声不显,没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墨迹。因此这燎原剑诀虽说是顶级飞剑剑诀,但同样就没能在江湖上留下什么传说了,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曹止礼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女子剑仙既然名声不显,连传人都没有收,那书院是怎么得到她的剑诀功法的?”

    “她是王家嫁出去的人,连如今的王家的老太爷都要叫她一声小姨。”阳老头笑着朝楼上指了指,“所以书院自然会藏有她的剑诀秘籍,而且就在上面。”

    “原来如此,”曹止礼点点头,“但我还是没搞懂,这和流水剑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阳老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因为她所嫁之人,就是大魏的最后一任亡国皇帝,魏哀帝。”

    历史上王家只嫁给了魏哀帝一位女子,那就是大魏的最后一任皇后。

    然而在史书上她只以温柔贤良与精于国政出名,将魏哀帝荒废的朝政在幕后治理得井井有条,为大魏本该早就断绝的国祚又续上了几十年。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奇女子,竟然还是一位剑仙?

    曹止礼听到这种连江湖野史都毫无记载的历史惊人内幕之后,知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问。

    阳老头也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说道:“二楼藏书是长剑剑法,三楼藏书是飞剑剑诀,里面的书你都能随意借阅。至于四楼,那是王知恒的地方,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

    “王院长的地方啊,”曹止礼点了点头,“那是不是那些顶级的功法秘籍,都在四楼?”

    阳老头笑着摇了摇头:“书院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四楼只是王知恒私人空间,我们不好进去罢了。那些藏书都在二三楼,只要是书院学生,都能随意翻阅拿走。而你想还书的时候,也不用专门往山上跑一趟。只需注入一缕真气进入书的封面,书便会自动飞回剑经阁。”

    曹止礼有些不解地问道:“只要是书院的学生就能随意借阅?那书院就不怕那些外面的歹人派人假意进入书院求学,实则是来窃取功法秘籍的?”

    “你以为金陵书院真的是那么好进的?”阳老头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谭晓涛为你做的担保,而他又是那些文苑夫子最喜爱的学生,你以为你能拿到这个书院旁听生的名额?”

    听到这话,曹止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上去自己这个旁听生的名额其实还是看在谭晓涛的面子上才弄到的啊。

    “而且书院当然会有防盗措施,”阳老头说道,“倘若你把书籍拿出书院范围的话,它也会自动飞回剑经阁,而且王知恒也会心生感应的。毕竟每一次书上的‘回’字符,都是由书院院长写的。”

    曹止礼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要是那些人并不拿走,只是偷偷记下来呢?这儿的藏书如此厉害,恐怕很多人都会心动吧?在这等诱惑之下,说不定连真正的书院学生都会铤而走险。人心难测,尤其是在如此诱惑之下。”

    “你说的对啊,人心难测。”阳老头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对于这个,书院自然也有书院的办法,剑经阁的藏书上面都有书院设下的禁制,每个人都只能凭借自己的境界,翻开对应的页面。这样既不会影响书院弟子的修行,也能防止外人窃取书院功法秘籍。毕竟一套残缺不全的功法,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曹止礼点头应和道:“确实。如果有那个境界能看完一本顶级功法的话,想必到哪儿都是天之骄子的那种人物,其他的宗门捧着将自家的不传功法给他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耗尽心思来书院偷书。”

    阳老头笑着说道:“正是此理。”

    曹止礼朝着他行了个道别礼,开口说道:“那我先上楼去了啊。”

    “去吧去吧。”阳老头摆了摆手,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着曹止礼说道,“对了,剑经阁除了有那些剑法剑诀之外,还有一些前辈剑修的修行笔记。流水剑法的也有,不过好像被人撕成了两半,剑经阁里只有下半部分,你可以看看,或许有些用,我也不确定。”

    说完他便又躺回了藤椅上,拿起地上他那本还没看完的那本书籍,继续随意翻看了起来。

    曹止礼点了点头,然后顺着楼梯,快步走上二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