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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上

    二人一路疯跑,跌倒在地,满身泥泞,但是伤痛在此刻完全算不了什么。

    很远,很远,他们不知道跑了多远。

    他们直接从前天走到了第二日早上。

    苏青喘着气,一下铺到在地面上,胸膛不断起伏,双目空洞。

    一路无话。

    最终是苏江打破了沉默。

    “别哭了,走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路上,苏江一直想着先回村。但苏青却想着直接去江水县,他一个小孩子不认路,必须仰仗着苏江。

    苏江只想回村,把事情告诉大家,再去找郎中看下这条断腿,但没苏青搀扶,他走几步都难,现在只能赖在这里。

    苏江不动,苏青在旁边流泪,但是眼神却带着悲愤。

    苏江实在忍受不了,也担心苏青状态,只能先答应苏青了,而且确实谁也保不正那邪物会不会杀到村里。

    苏江在村里光棍一条,唯一一个远方大哥苏成刚还死了,他现在就剩自己命了,还是先远离吧。

    至于自己的腿,他还是相信老道长的手段,现在除了习惯性摆动那不存在的腿,疼痛感也不是很大了。

    “走走走,给我找个棍子来,我好撑着。”

    苏江说道。

    苏青听话得找来根棍子,递给了苏江。

    “妈呀,你还给我根带刺的。”

    苏江心里万马奔腾,他妈的,他手直接就被划出来个血口。

    “叔……找不到合适的。”

    苏青沉闷着说道。

    “嗯。”

    苏江还欲吐槽,但是看着苏青丧着的脸,心还是软了下去。

    父母忽然双亡,普通小孩子能正常说话已然是极其难得了。

    苏江摸了摸苏青的头,也没有再说话。

    “青啊,你以后要怎么办?”

    苏江又说了话。

    “我……不知道。”

    苏青眼神迷茫。

    “投奔你大姨,还是三姨?”

    苏江给苏青算了算,也只有苏青母亲那边,有两位亲戚可以投奔。

    “我要报仇。”

    苏青说道。

    苏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孩子。他妈的,苏江忽然想到自己身体突然残疾,父母也都不在也没人安慰,他反而想先安慰这小子去了。

    “咱们也算难叔难侄,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你跟我也行。”

    苏江说道。

    “叔,你腿都断了,我跟着你不也是连累你吗?”

    苏青感受到些许温暖,问道。

    “我们这组合就算去去讨饭,反而是让人最同情的,也不至于饿死。”

    苏江说道,他最大的一技之长,就是肯帮别人无偿办些红白喜事,积累了好人缘,每天换家蹭饭也不会有拒绝的。

    但如果苏青跟他,那也不长久。

    “去,把刺磨平了再给我,还让我拿着膈应我呢?”

    苏江把带刺的棍子递给了苏青。

    苏青沉默点了点头,将棍子上的倒刺给磨掉,其实他已经磨过了一次,不过还有些不起眼的没看到,反而让苏江中招了。

    二人默默赶路,期间苏青昏厥了一次,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苏青精气神好像一下就恢复了起来。

    苏成刚知道这孩子是受了刺激,精神状态可能会有点问题。

    “叔,你去过江水县吗?”

    苏青问道,看起来颇为高兴。

    “江水县可是个大县,以前你叔我在那边要过饭,别县给的是馊米烂菜叶,人家江水县给的可是五花八门,粥粉米面,不仅样样新鲜,有时候还有骨头肉能匀一些出来。”

    苏江侃侃而谈。

    “叔,你真要过饭呐!?”

    苏青惊讶。

    “我还骗你不成,那时候我圆子都被一个和尚给骗了,不然我也不会去要饭。”

    苏江骂骂咧咧的,也不知是不是他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感染了苏青,苏青的哀愁也去了不少。

    “什么和尚?”

    苏青问道。

    “一个姓张的,严格来说不是和尚,就是个剃光头要饭的……”

    那年那月,苏江年少懵懂,被人力贩子给介绍到了江水县。

    江水县临近运河,不少过往商船都会在此卸货装货,也间接带起了江水县的繁华。

    故而有不少邻县的年轻人都想来这边闯荡,有人朝气蓬勃,也有人暗自堕落得过且过。

    张和尚就是其中苏江认为最堕落的一个,一次他见有一个和尚乞讨稀奇,然后过去看热闹,那和尚非得要卖给他一本武功宝典。

    他妈的,他花钱买了下来,后将和尚用来绑住宝典的束线给剪断,里面的宝典他是大字也不识一个,和尚说得对着插画也能练,但这插画屁也没有。

    这也就算他自认倒霉,却也没想到那和尚竟然偷偷摸摸跟到了他的住所,等到第二天醒来,他全部圆子都给那和尚偷了。

    “叔,那和尚说是武功秘籍你就真信了?”

    苏青问道。

    “江水县的人尚武礼佛,剃个光头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苏江咬牙切齿。

    “你不是说他是要饭的吗?”

    苏青又问道。

    “是啊,我说他就是个要饭的,他说他是化缘,我说化缘不是他这样化的,他说化缘不拘泥方式。他说的有道理,我就觉得他是个和尚,但没想到是个贼和尚。”

    苏江说道。

    “那你那本武功秘籍呢?”

    苏青说道。

    “放在我家里垫桌角呢,你要看呐?”

    苏江说道,还想嘲讽一句苏青识字吗,但是想到这孩子刚遭天变,自己也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也就没吐出嘴外。

    苏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识字啊。”

    “没事,以后跟别人学。”

    苏江说道。

    “跟谁学?”

    苏青叹了口气,家里有让他上学的钱,他早就上学去了。

    一想到家里,又想起父母,苏青不由垂泪。

    “我爹娘没死,对吗?”

    苏青哭着说道。

    苏江哪能看他这难受样子,连忙说道:“谁会你跟谁学,你当我要饭是天生会的啊,我都是死皮赖脸跟着其他叫花子学的。别人不是不想教你,而是看你是不是真想学,你真想学,不要钱也会有人教你。”

    苏江说道,接着又扯起话题:“我告诉你啊,青小子,咋活着命贱,要想活下去就不能薄着脸皮,那句话怎么说得,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在咋村虽然名声不好,但却是活着最为滋润几个,你说是不是?”

    苏江笑道。

    苏青迟疑地点点头,那确实是,就比如谁家有肉吃,那苏江是第一个闻着味赶过去。

    记得村南瘸子一家,打来一条野鸡,苏江叔曾经给人家帮过忙,没要报酬,听到别人家有野鸡来,就觍着脸过去。

    瘸子一家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只是耗着不开饭,希望将苏江给耗走,谁知道这一耗就硬是到后半夜,怕肉没味了这才不情不愿叫着苏江叔一起吃上。

    这事都在村里出名了,但苏江叔平时是个热心肠,帮过不少人,大家只当他搞笑,也没人说他坏话,反而是骂了瘸子一家不仗义。

    “你跟着我学两年,以后也饿不死,那也不错。”

    苏江琢磨道。

    “我不想学,我只想要我爹娘……”

    又传来呜咽,苏成刚再回头苏青又已经昏睡倒在了路上。

    他叹了口气,只得艰难撑着自己,慢慢靠在地上。

    但他还没做好,就碰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直接砸在他的断腿上。

    苏成刚直接痛昏了过去。

    这次苏青也没有醒来,白天渐渐过去。

    晚上,苏成刚醒来就被眼前那呆坐的身影吓了一跳。

    “江水县远吗,叔?”

    苏青擦去眼泪。

    “我们两个,走个两天差不多就到了吧,那江水县当个乞丐也不愁吃穿,就让我带你见识见识那边有钱人的嘴脸。”

    “快快快,走快点,要是被那怪物追上来就不好了。”

    苏江说道。

    “不是吧,叔,那边这么好,你还回来干啥?”

    苏青问道。

    “那边有好人,当然也有坏人,你叔我惜命,当然要回来,估计那和尚就被哪个混混给弄没了吧,后来也没见踪影。”

    苏江一顿,说道。

    “前面正好有灯火,我们快过去问问。”

    “放心,不会真让你要饭的,你叔我也攒了些钱,来,你把我鞋摘下来。”

    苏江说道。

    苏青照做,从中倒出了几两臭烘烘的碎银子。

    “不是,叔,你不硌脚吗?”

    苏青惊讶说道。

    “嘿,不但不硌脚,我踩着还踏实,可惜我另一只鞋子里面的钱,拿不回来了。”

    苏江叹了口气,但是面色却是不变,能活下来,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他养成这钱不离身的习惯,还得多亏那贼和尚。

    叔侄二人边走边说,苏江见识多,说得滔滔不绝,苏青就认真听着,他被苏江豁达的性格感染,哀伤也在慢慢散去。

    不到江水县,也用不了银子。他们两个一残一孤组合却是赢得了不少怜悯,那房屋住着一个老农可怜他们,收留了他们一夜,烙了好多大饼,足够吃几天。

    苏江带苏青对着这位老农又拜又谢,搞得老农非常不好意思了。

    二人继续上路,彼道途远,叶落已秋深。

    渴了就喝点河水,饿了就吃大饼。

    两日过后,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打扮也越来越多。

    江水县,快到了。

    苏青跋山涉水的疲乏,此刻终于快要得到解脱。

    “两个乞丐,臭烘烘的。”

    轿子上,卷帘拉开,传出胭脂香水味,一声嘲讽也随之进入二人耳朵。

    苏青委屈攥了攥手,又想起了娘,快要落下泪。

    “呸,我是乞丐,我侄子不是,知道不,再骂一句信不信乞丐揍你。”

    苏成刚骂道。

    “到地了,高兴点,叔请你吃劳宽面!”

    “遇到这些风尘女子,能听的话就听,不想听就不要听了。”

    苏江瞥了一眼说道,拍了拍苏青。

    “唉!敢说我是鸡,你这死……”

    马车上,那女子还想骂,但探出头来,哪还有二人身影。

    地上只留了一大口新鲜的痰液,苏成刚走前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