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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心中的理由:劫后余生

    ------我曾经在地狱里爬了出来,所以现在我想要拉他们一把。

    “人员调动?布里克?我说过多少次我不接受这样的人手调配!”

    “但首长,这就是总部下达的意思。”

    在布里克所属部队的首长办公室中,一名士兵正在对首长传达着一次关于“人员调动”的上级安排。在摩洛政府给出的调动名单中,布里克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前来替换他的是另一位在其他部队中享有盛名的高级医师。

    部队首长曾以各种理由向上级请求留下布里克,但他却没有勇气说出自己长时间隐瞒布里克能力的事实。加上前来替换布里克的医师颇有名气,理论上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人员交换。

    队员感情深、配合熟练等原因被一一驳回,部队中包含布里克在内的十个人毫无预兆地便被送往了别的队伍。

    但事实上,布里克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在意。他加入部队的时间不算长,并且一心专注于精进法术的他也并没有在这支队伍里投入太多的感情。

    布里克相信,他独一无二的宝贵能力一定也会让新队伍的战友们震惊不已,是金子,就在哪里都会发光。

    抱着这样的想法,布里克自信满满地接受了上级安排的调配工作,并与一同参与调配的其他人一起去往了新的目的地。

    然而,在这一突发事件背后所埋藏的真相,却是足以让布里克留下一生阴影的恐怖梦魇。

    上级坚决选择包括布里克在内的这批人进行调动没有别的原因,他们对任何人的能力都没有兴趣,他们看上的只是这些人无亲无故的身份背景。

    这些失去了家庭、身后没有支柱没有牵挂的士兵们被集中在一起,他们将被一并送往遥远的南方。在那里,他们会最终到达那片广袤深邃的绿色禁地----禁断森林。

    被召集上船的人数很多,他们是来自各个部队的鳏寡孤独之人。而每当有人提问“为什么要往南边走”时,负责开船的军官总会回答一句,那里有接见你们的长官,那是你们的任务地点。

    但当船在南北大江上缓缓驶出,布里克便越来越发觉事情的古怪。他试探性地一一询问,船上的人都来自许多个不同的下层部队,这样的人员组成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去执行什么南边的任务。

    但这次的人员调动是摩洛政府直接下达的安排,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不明白上级的人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但布里克现在能做的只有服从指令。

    经过一段可谓跋山涉水的漫长路程之后,这支被临时组建的队伍走入了那片位于南方的禁断森林。他们跟着军官的引领走向内部,并且在这满是怪异生物的森林深处见到了负责接头的人。

    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士兵在行进于森林的过程中被各种变异生物吓得不敢往前。有的人甚至想要偷偷借机逃跑,并最终成为了这片饥饿树林的食粮。

    带头军官与接头的人进行一番对话之后,士兵们被带到了一处建造于森林深处的神秘建筑前。难以想象,摩洛政府竟在这片森林的角落里开辟出了一大片空地,并直接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秘密研究所。

    虽然建筑的规模并不算太大,但这里四周都站满了身披厚重铠甲的精锐士兵,他们身上的摩洛能气息所散发的压迫感和布里克此前所感受过的简直是天渊之别。

    在严密的监视下,士兵们被命令站在研究所外等候,并将分批次地逐一走入这栋建筑之内。没有人知道走进去的士兵们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可以看到的是在源源不断走入研究所的士兵中没有一个从里面再走出来。

    每次进入的士兵人数只有寥寥几个,并且每一批人进入的间隔都相当地漫长。随着等候时间的增加,恐惧的气氛也在队伍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里克没办法想出答案。他一直兢兢业业地为部队服务,也在战场上救助过无数本该被放弃的生命,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被处罚的理由。

    就在布里克还苦苦思索原因的时候,他和身旁的两名士兵便成为了下一批被喊入的成员。三个人忐忑不安地在几名精锐的护送下走进了研究所,并最终来到了一间手术室的门前。

    “手...手术室?”其中一名士兵颤颤巍巍地发出了声音。

    “不要说话!”

    在精锐士兵的警告下,没有人再敢发出异议。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被第一个送进了手术室内,而排在第二的布里克与另一人则坐在室外等候着。

    在安静得让人心慌的走廊内,布里克等候了好一段时间才被召唤前去。在等候的过程里,封闭的手术室始终没有对外发出过任何声音,这让布里克根本没法猜测在里面发生的事情。

    “到你了,进去吧。”

    布里克抬起有些颤抖的双腿走进那扇缓缓打开的房门中,他恰巧看见了上一名士兵在手术结束时的模样。

    那名士兵像是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他的双眼完全失神,略微张开的双唇间还滴落着唾液。

    负责执行手术的人是一对非常年轻的男女,只见女人用话语简单地指出了路径,那名术后的士兵便像被输入了指令一般朝研究所的后门走去。

    目睹了这名士兵离开手术室的场景后,冷汗直冒的布里克迅速在脑海里想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这是个会让人变得呆滞的手术;第二,士兵都是从后门被运送到了其他地方。

    明白了这些后,布里克被照例押上了手术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在手术进行伊始,布里克感觉到一阵特殊的摩洛能被灌进了自己的左臂,一种剧烈的麻痹感迅速从他的左手传向全身。

    是麻醉,这是起麻醉药效果的摩洛能。布里克迅速反应过来,他在法术输入的同时尝试着在自己的体内“净除”这种能量。

    由于行为不能太明显,布里克只能将轻微的“净除”法术运转在自己的体内。等到麻醉法术施加完毕,布里克成功让自己保留住了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

    不久后,布里克在迷糊中又感觉到一支针管打入了自己的身体,可如今的他连针管插入的位置都已经判断不出来。

    布里克明白,不管怎么样,在麻醉之后很可能是要开始“去除思想”之类的工作。当针管里的药物逐渐注射进布里克的体内,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尝试妨碍自己的摩洛能运转。

    布里克已经顾不得这到底是不是属于摩洛能的侵染,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对自己使用着“净除”,并希望能将手术对自己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在之后的过程里,布里克除了用意志保持着对自己的“净除”之外,已经基本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一段极度漫长的时间过后,布里克也终于被宣告“手术完成”。

    当负责手术的女人如往常一般将布里克扶起来时,布里克就像那名士兵一样呆滞地看着地板。他的所有行为都和前面的士兵几乎一致,直到他朝着后门的方向渐渐走出了那对男女的视野。

    他成功了,他用“净除”的力量隔断了大部分手术对他的影响。他极力模仿着手术正常进行下的状态,并在每一个关乎生死的瞬间骗过了这对年轻男女的眼睛。

    布里克站在通往后门的走廊中,他知道在门外一定有押送自己到别处的精锐。趁此时机,他趁着下一位受害者还没有完成手术的时间里反复地“净除”着自己。

    在确认自己基本恢复正常后,布里克又重新装出那木雕泥塑的模样,并跟随着押送的人一路走出了森林。

    这是一支全新的部队,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因子计划”的产物。

    除布里克以外,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被强行植入了菲利斯人的特殊因子。而这样的手术也带来了强烈的副作用------失神、失忆,甚至失去一切的自我意识。

    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被秘密运送着回到了摩洛国内的训练基地,并由专门的军官进行集中管理。这些被改造的士兵会很容易接受摩洛军官给予的命令,因此他们训练起来更加方便快捷。

    而对于混入其中的正常人布里克来说,身处改造部队的日子是让他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摩洛政府在监管改造部队上非常谨慎,这让布里克一直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机会。既然要混在一堆人偶中不被发现,那首先就要让自己学会成为一个人偶。

    在训练基地,摩洛军官们不会将这些人偶看作是人。他们的训练异常苛刻,甚至超出正常人的负荷;他们吃的饭只是单纯用于填饱肚子的简易营养物,因为他们不会有任何怨言。

    改造人的眼睛里通常没有焦点,他们不会用马桶,会按着教官的指令聚在一起大小便。

    在每一个黑夜到来时,布里克都会和这些人偶全部挤在一个不见五指的空房间内,他睁眼闭眼都会是那些毫无生气的可怕人脸。

    布里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段疯狂的经历中支撑下来的,他只知道在训练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他得到了梦寐以求被派上战场的机会,并在战斗中才得以借机逃脱。

    至于自己是怎么在战场上逃走并用一双腿一路走回曾抛弃了自己的莱福利市,布里克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他快要疯了。他凭着肌肉记忆走回了故乡,也许只有这里才能让他重新想起自己从前活着的模样。

    他走在那几条熟悉的暗巷,看见了那一根根自己常用来打人的半截铁棍,也找到了自己落魄时曾经翻找过的垃圾桶。

    这里的人们好像都已经不认得他的脸,但现在的他连找一面镜子照一照的勇气都没有。这一刻的他不禁对自己说道,如果能再活一次,他还会选择这样的人生吗?

    布里克想着想着就笑了。他知道,只有在觉得自己活得足够失败的时候,才会问自己一句“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话。

    但毫无疑问,如果让布里克再选择一次,他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当一名医生。

    布里克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行走在莱福利市的街头,每当他累了想要坐在街边休息一会,就会有路过的人给他放上两枚硬币。

    他坐在地上将一枚硬币举到阳光之下,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硬币上印着的图案是一栋温馨的小屋。

    “家”,在图案的上方还小小地印写着“家”的字样。

    家?这样的词对布里克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他与家族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以前的他认为自己不需要有家。又或者说,在那时候他认为哪里都可以是他的家。

    曾经的布里克也是这样坐在这座城市的街道旁,但那时的他嘴里常常还叼着装酷用的香烟,并自认为享受着那份“自由”的感觉。他没有想过,原来四海为家与流离失所,其实只有一线之差。

    哈哈哈......布里克不禁又在心中嘲笑起自己来。如今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故作感慨呢?

    但正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布里克的脑海。既然战争让无数的人无家可归......那失去家园带来的创伤,我能为他们医治吗?

    如果能给像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一个家园,也许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救人性命。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如果能给人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与勇气,这也许比当一个战地医生更有价值。

    这样的想法出现之后,布里克就再也无法将它从脑海中抹去。

    于是他站起身来,振作了精神,找到一处小池塘洗了洗自己的脸。为了不让人们认出从前那个令人生厌的自己,他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名字“艾伦”,还特意保留了不知何时长出来的一脸胡须。

    也许作为医疗兵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这条救人于水火的道路还没有走完。布里克也好,艾伦也罢,他誓要从今天起再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